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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是噩夢的結束還是新生的開始
從我遇見李辻年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像一個個繞不開躲不掉的陷阱,而他正是那邊上,躲在林叢里暗中蟄伏的獵人,正等待身為獵物的我跳下去。而我也不負眾望,沒辜負他的一番苦心設計,終是跳進了他為我用噬魂釘布下的陷阱里。
一地血紅,刺目割眼,震驚矚目。眼前是萬千尸體交橫躺錯,血骨淋當的人,搖搖欲墜般倒下時扯下最后一桿刻著模糊字樣的旗幟。萬里江山,被無數鮮血染紅,看似風光無限的大好山河,實則埋葬了數不清的累累白骨。
一場慘景,我站在死人堆里,抱著頭痛苦的搖晃著,只愿這是一場惡夢,而我此時此刻只是在夢里,夢醒來時,當張著血口獠牙的惡鬼,張牙舞爪的手要伸到我面前時,我被驚醒了。
果然,這只是一場噩夢。我暗自慶幸,橫著緊張的心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胸口,鎮定下來。在錦玉迎上來關切的眼神里,我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自己沒事。錦玉臉上的焦灼之色暗下去,換了副開心的面容,上前扶我起來梳妝打扮,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我坐在書桌之前,百無聊賴的翻著手中的書,一遍又一遍,無精打采。這是錦玉不知從哪里找來的說書的話本子,里面說的無非是些關于蕩氣回腸的情愛故事,或者是江湖上的俠肝義膽,要不就是民間的奇聞異事。在這偌大的皇宮里,實在悶的慌,他們又不許我出宮去,又沒有什么可以解悶的。實在無聊的時候,我就看看那書,可這本書也快被我翻爛了,我還是沒能出靈千閣,就算出了靈千閣,亦未能踏出重臾宮半步。無論我走到哪里,身后總是跟著一大堆人,像是我會跑掉一般,他們寸步不離,恨不得把眼睛長在了我身上,時刻盯著我。
我不明所以,就問錦玉這是為何?
錦玉吞吐著,說是怕我會出了什么事。
我說,我能出了何事,不是有你們守在身邊嗎?錦玉,我想出去,你都不知道,這重臾宮里實在太悶了,我想透口氣,我想去看看外面的地方。這個時節,清溪山上的鳶尾,杜鵑,海棠花都應該開了吧!
錦玉說,公主要是想看花,重臾宮里就有許多,全都是從西厥運來的稀奇珍物呢,數都數不過來。錦玉今日路過時,瞧著已經全部開花,姹紫嫣紅,爭奇斗艷,可好看了。
我不高興了,道:那怎么能一樣呢?
眼見出去不可能了,我只好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不由得,我又想起那個做了許久的夢來。
那個夢無比真實,好像就曾發生在我身上一樣,那種痛,切切實實讓我深感體會,不能忘記。
我頭疼了,越想越疼。
錦玉揪心著不明我為何會這樣。
錦玉不是我的貼身侍女,而是凝容皇后賜給我的。
許是我失去了記憶,對于凝容皇后,我是陌生的,我不記得她是我的母后,可她對我卻是很好的,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疼惜和憐愛,就像是在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
猶記得我醒來時,一眼瞧見的便是她那副愁容滿面的樣子,一見我睜開了眼,便笑了。她坐在我的床榻前,手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面頰,我不住一縮,往旁邊躲了躲。她那伸在半空的手尷尬了些,只是燦笑著說:“這孩子,大底還沒好呢?云九,我是你的母后啊。”
殿下是跪伏了一地的仆從,瑟瑟發抖。
而我的父皇,一直靜立在一旁,神情復雜,凝重非常。只說了句:“醒來便好。”而后,他他嘆息著轉身就離開了,我坐在床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那一聲嘆息就像落進深海的石頭,砸在我的心頭,無比沉悶。視線越發模糊,眼皮不覺沉重,夢是一望無垠的荊棘之海,飛過一片螢火蟲。
她把身邊得力能干的錦玉和深諳宮中規矩且老成穩重的飲秋姑姑給了我,說是讓她們照顧我,也放心些。
飲秋姑姑很早就跟在了凝容皇后身邊,一直服侍于她,為自己的主子盡心盡力,事事設身處地為其著想。許是凝容皇后身邊待久了,行事規矩一板一眼,不容差錯,言行舉止間十分注意,處事嚴謹,不留人口柄。
我每每見了,不覺頭疼,可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
她說,公主遲早是要嫁人的,是要離開北淵的,不管將來公主身在何處,奴婢教給公主的總會派上用場,給公主受益匪淺。外頭可不必咱們北淵,在北淵,尚有皇上和皇后庇護著,無論您犯了何錯,總不會讓你深陷囹圄。可出了北淵,公主就是一個人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多少的陰謀詭計,勾心斗角,都在等著公主呢。
我說,那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永遠留在北淵,留在父皇母后身邊,留在姑姑和錦玉身邊,長長久久的。
飲秋姑姑嘆著氣:哪有姑娘是不嫁人的。
我撒嬌著:不,云九就不想嫁人。
飲秋姑姑笑了:公主殿下竟說胡話。
錦玉倒還不錯,我有許多話都是對著她說的,她應該年紀同我差不多的,彼此之間關系也更為親近些。
我終日嘆著氣,哭天怨地。:“錦玉,你可知我什么時候才能出去啊。”
她看了我一眼,噗呲一聲,忍不住笑了。還挺好看的。大概是不忍心吧。“再過幾日,就是公主殿下的生辰,到那時,公主便可以出去了。”
生辰,我的生辰,果然,這一摔,著實狠了些,自己的生辰都不記得了。
錦玉告訴我。我生性貪玩,最不受束縛,那日,好不容易得了機會,拉了粟今同我溜出宮去,不料路上遇上了前來北淵刺探軍情的西厥人,因為秘密被發現,西厥人想殺人滅口,粟今為保護我,死于亂刀之下,而我在逃亡途中不幸踩空摔下懸崖,頭部受了強烈撞擊,所以,醒來時,很多事情不記得了,就連最親近的父皇和母后我都保持著距離,不再與他們親近。這件事在父皇母后心里一直深深自責,對于我的疏遠也十分傷心。
在我生辰之際,從疆國送來了許多聘禮,滿滿的,都堆了整個承華殿。
我聽著她的話,將嘴里磕了半顆沒磕完的瓜子噴了出來。大驚抓著她的衣袖問她:“你說什么?父皇要將我嫁去疆國?這可是真的?”
錦玉點點頭。
疆國,是有名的泱泱大國,它的土地延綿千里,它的江山蜿蜒起伏。聽說哪里四季輪回,無常變化,每一個季節的風景都各不相同。而北淵地處北方,乃是極寒之地,一年四季都是風雪延綿。
說實話,我有些動心。可是……“不知道我要嫁的是何許人也?”
錦玉道:“公主金尊玉貴,自然嫁的是疆國的太子。”
“可我還不認識疆國的太子呢?唉,也不知道那疆國太子長得如何,若是一般平庸無奇的泛泛之輩,父皇豈不是委屈了我。”
錦玉掩嘴笑著搖了搖頭。“公主,能坐上疆國太子之位的人,必是才智無雙有勇有謀的人。疆國的朝堂風云詭譎,就好比戰場之上的腥風血雨。疆國太子李辻年年少有為,能從諸位皇子中脫穎而出,想必也是有番本事的。”
對于錦玉的話我是半信半疑。
我心里郁悶極了。
是夜。
我又走到了那片場景,高臺之上,我親眼看見那個身穿玄冥鎧甲的將軍,他手中的刀高高舉起,越過頭頂,泛起寒冽之光,朝著下面坐著的人砍去。我心一驚,瞪大了眼睛,不由的叫出了聲‘不要,不要。’那人回頭看了我一眼,模糊的臉,看不清。我嚇得驚醒了過來,一身冷汗早已浸濕了衣裳,而我卻沒有回過神來。
我感覺我靠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他的手指穿過我額頂前的黑發,呢喃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像是承諾,像是誓言。他的聲音好聽極了,好聽得讓我一睡再睡。
我身體好轉,在錦玉的引路之下,前去拜見了母后,昏睡了三個月的我,醒來了一月的我,終于叫了她一聲‘母后。’她頓時欣喜萬分,我注意道她的眼角是未擦干的淚痕,如此觸目驚心。
她說:“云九,你日后可不許再這樣胡亂跑出去了,你可知父皇和母后的擔心啊。”
我裝作懂事的點了點頭。“母后,云九不會再讓您傷心了,也不會再讓父皇為我操心了。云九長大了,應該懂事了。”
她欣慰的看著我笑容慈祥。
千篇一律的恭賀之詞,萬古不變的歌舞升平,我勉強看了幾眼,趁著母后眼神不再緊盯著我之際,甩掉錦玉和飲秋姑姑,偷偷出了大殿。一個人走在十里長廊的路上,夜里微風清寒,不由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眼看著枝頭上的花,化作一片片緋紅落入夜璃江里,輕輕漾起波瀾。
一陣琴笛之音由遠及近傳到她的耳朵里,那聲音堪比高山流水之音。絲絲入扣,醉人心弦,仿佛人身至于天地山川,清天風,亂花舞,落水三千飛流入河,春雨沐,醒萬物,命源不息,天地長盛。
她心想是那個無聊大半夜睡不著的人,在這夜璃盡頭擾人清夢呢?不由的,抬腳尋去。
那個人,站在月色下,一身白衣,聽到她的腳步聲,斷然停了下來,回過頭就看見一身紅衣灼灼其華的她。
她問:你是誰?
他亦問:你又是誰?
那時她驕傲回答:“我是北淵的公主,這里是北淵的十里長廊,而你腳下踩的是我北淵的土地。”
他不怒反而笑了笑。“那正好。我是疆國的太子,是你未來的夫君,這么說來,這片土地也有一份是我的了。”
“你……”什么?她在聽完他的話一怔驚愕。“你就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聘禮送了整個承華殿的疆國太子李辻年?”
他笑著點頭:“是我。”
她說不出話來。半響,才喃喃道:“可我不想嫁給你。你要娶我,經過我的同意了嗎?”
他道:“可你的父皇和母后都已經同意了。他們認為我才有資格照顧你,也會將你照顧得更好。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她十分生氣問她:“你都不了解我,你都不知道我喜歡什么,怎能如此大言不慚說會將我照顧得很好呢?你太自以為是了。”
他往前望著長廊橋上的她問:“那你說,你喜歡什么?要怎么樣才能證明我的話是真的呢?”
她看著他。笑容燦爛。“你說你是真心想娶我的,那你會為了我去烽火池采地心火蓮嗎?你要能取來,我就答應嫁給你。”她的眼眶好似一汪清泉,如此干凈,清澈見底。
烽火池是北淵白雪皚皚之上的一處異景。那是座活火山,就像一尊熔爐,發出炙熱的火光,還有四周延伸流淌的熔漿,讓人忘卻止步,靠近不得。烽火池每年都會活躍幾次,而每一次都會給北淵帶來不小的傷害,可誰都不能奈何它。
那里常常被譽為死神之地,可卻生長著如火如荼的地心火蓮,妖冶而美麗。曾有許多人為了地心火蓮而葬身火口。她原以為他會害怕就此打住,放棄娶她的念頭。沒想到他當即爽快的笑了。
“此話當真?”
云九:“本公主一言九鼎,說到做到。”
他微微斂了眉目。“好。”
她有些震驚,他沒有知難而退,反而奮勇往前。明知此番前去九死一生,段不會完好無損回來。可他還是答應了。
是不是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了。她心想。
彼時,滿天煙花,十幾種顏色霎時盛放在夜空里,映在夜璃江里,印在他和她的眼里。
承華殿外云九追上了李辻年。
“你真的要去烽火池采地心火蓮嗎?哪里很危險的。要不,你還是別去了吧。”
李辻年:“你是在擔心我嗎?”
云九想了想:“我……我只是不想你萬一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死在了我們北淵。到時候,你父皇肯定不會饒過北淵的,說不定我北淵上下都會遭受滅頂之災為你一時沖動陪葬呢。那樣,多不值得啊。”
李辻年:“可是不去取地心火蓮,你就不能嫁給我了。
不用擔心,此事只是你我二人私自約定,無關兩國,我父皇不會怪罪到北淵頭上的。”
云九:“你就那么想我嫁給你嗎?還是說,你有別的什么目的而非我不可。”
李辻年:“沒有什么目的,只是非你不可,是因為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了。”
云九:“很久的時候,是什么時候。”
李辻年的眼望過藍天白云。“大概是在夢里的時候吧。”
夢里?她可一點都不相信。只是她的心里還是希望李辻年能夠平安歸來。
宋征十分不解,太子殿下竟然為了北淵公主要去有著死神之地的烽火池送死,只是為了取地心火蓮來討她的歡心。那個地方神人尚且都不能靠近,更何況是身為凡人的他。
“太子殿下真的打算要豁出性命去取地心火蓮?哪里可是堪比冥淵更恐怖閻羅絕境啊,若是殿下有任何閃失,宋征如何向遠在大疆的朝臣百姓交代。”
“可我不去,她就不會嫁給我。”
蕭浚言:“要我說,圣上要真喜歡北淵公主,那就強娶啊,就算她不同意,我們也可以讓她同意。畢竟疆國實力雄厚,對付弱小的北淵,綽綽有余。”
他眸色一暗。“,蕭浚,以后這種話就不必再說了。若要我聽到半句,軍法處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