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們真的要幫他嗎？”夜總會的酒水吧前，一個穿著黑色馬甲，頭發(fā)梳的連蒼蠅站上去都會打滑，胸前名牌上寫著“詹姆斯.杰克斯.陳”的調(diào)酒師，把一杯冰紅茶放到坐在調(diào)酒臺前卡座上的女人時，神情緊張地問道。

因?yàn)檫@個點(diǎn)，正是夜總會上客高峰，大廳里播放著格外有節(jié)奏感的搖滾樂，聲音很大，震的人耳膜都疼，哪怕靠得再近，說話也要用吼的。

調(diào)酒師大吼完一嗓子，就側(cè)著耳朵湊上去聽女人回他什么。

女人很年輕，各種燈光交錯出現(xiàn)，投影到她身上，勉強(qiáng)能看清她的長相，化著淡妝，娟秀可人。

只是所謂的文靜，只是表現(xiàn)，因?yàn)樗_口說話了。

“你知道這個月，電費(fèi)多少錢嗎？水費(fèi)多少嗎？還有各種管理費(fèi)？更可怕的是，現(xiàn)在還多了個什么垃圾清理費(fèi)，這可是按人頭收的，你說說看，你們林姐我，要不再拓展點(diǎn)其他業(yè)務(wù)，還怎么維持這諾大的夜總會嗎？大家還能有個好好上班的地方嗎？”

我和你談風(fēng)險(xiǎn)，你卻和我談錢，俗氣，這還怎么談？

“詹姆斯.杰克斯.陳”縮了縮脖子，沒再說話，每次都這樣，只要他們?nèi)魏我粋€人開口，林稀就會和他們各種算賬，如果附和兩句，下一環(huán)節(jié)，就是林稀唏噓聲不斷的哭窮。

林稀貪財(cái)，嗜錢如命，認(rèn)識她的人都知道。

“再過五分鐘。”林稀抬頭看了看掛在酒水吧墻壁上的鐘，端起杯子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天哪！”剛安靜了不到一秒鐘的林稀忽然發(fā)出一聲尖叫。

“詹姆斯.杰克斯.陳”被嚇了一大跳，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大事，飛快把頭探出吧臺，“老大，發(fā)生什么事了？”

“冰紅茶里，你居然沒兌水？！”林稀搖晃著透明水杯里的淡褐色液體，盯著“詹姆斯.杰克斯.陳”的眼睛里，冷風(fēng)颼颼，像是在看什么深仇大人的敵人，“陳大毛，我是不是和你說過很多次了，一定要按一比十的比率兌水，你是把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嗎？”

“詹姆斯.杰克斯.陳”也就是陳大毛，狠狠打了個惡寒，瑟瑟發(fā)抖地解釋道：“老大，你誤會我了，這不是你要喝的嘛，我想著老板要喝的，必須是質(zhì)量上乘的原汁原味！”

“陳大毛。”女人一聲唏噓，“你是真的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會貴，才會這么糟踐一杯原本可以賣出二十倍價(jià)格的冰紅茶。”

“噓噓……”陳大毛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著急的示意林稀不要繼續(xù)說下去，“老板，人多口雜，要是被哪個有心人聽到了，再去工商局舉報(bào)……”

林稀想到了什么，瞪了陳大毛一眼，壓低聲音呵斥道：“你給我閉嘴！”

要說林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人舉報(bào)，只要工商局上門檢查，就會不顧她的哀求哭訴，狠狠甩她一張罰單。

錢啊，都是她掙來的血汗錢。

被林稀突如其來的一聲吼，陳大毛忘了自己左手拿著一只水杯，隨著“咣當(dāng)”一聲，應(yīng)聲落地。

“詹姆斯.杰克斯.陳大毛先森。”林稀笑得那個和藹可親，“這個杯子的錢，從你這月工資里扣，對了，作為一個合格的，極負(fù)人性化的老板，我只收成本價(jià)。”

“詹姆斯.杰克斯.陳大毛”先森看著自己老板露出的雪白牙齒，一陣惡寒從頭竄到腳，又從腳竄到頭，“成本……成本價(jià)……是多少錢啊？”

“不貴的。”林稀舉起三根手指，“這么多。”

“三十？”詹姆斯.杰克斯.陳大毛先森暗暗松了口氣，這個價(jià)格對他來說還能接受。

林稀舉著三根手指沒動。

詹姆斯.杰克斯.陳大毛先森心里打了個咯噔，“三……三百？”這個價(jià)格雖說高了點(diǎn)，以他現(xiàn)在的收入勉強(qiáng)也能接受。

大不了，這個月憋著不約網(wǎng)友見面了。

林稀收回手指，看著“詹姆斯.杰克斯.陳大毛先森”的眼睛里卻清清楚楚寫著一句話，“你想太多了。”

詹姆斯.杰克斯.陳大毛先森眼淚都快出來了，“老板，您不能這樣對我，我可是您這里的老員工了。”

林稀起身，“我一直告訴你們，沒事的時候，多讀書，多看新聞，一看你的樣子，最近就沒看新聞。”

詹姆斯.杰克斯.陳大毛強(qiáng)忍住眼淚，“老板，什么新聞啊？”

難道是玻璃大幅漲價(jià)的新聞？

林稀看了他一眼，又朝杯子摔落的地方看了眼，“最近一只難求的貓爪杯聽說了沒有？”

詹姆斯.杰克斯.陳大毛點(diǎn)點(diǎn)頭，想到了什么，又猛地?fù)u頭。

林稀對他點(diǎn)頭還是搖頭，根本不在意，徑直說道：“你剛才摔壞的，可是馬上要火起來的狗爪杯。”

頓了頓，接著說道：“大毛啊，這次，你惹大麻煩了。”

詹姆斯.杰克斯.陳大毛，用力吸著鼻子，哭腔濃重，“老板，三千塊啊，我真的賠不起。”

“三千塊！”林稀猛地拔高音量，“陳大毛，看樣子，你對現(xiàn)在的物價(jià)有著很大的誤解，你剛才摔壞的狗爪杯可是上天入地，第一只，你自己說說看吧，大概值多少錢？”

“老……老板……”詹姆斯.杰克斯.陳大毛眼看兩眼直朝上翻，要昏過去了。

林稀面無表情地提醒道：“上班期間，一旦被發(fā)現(xiàn)假裝生病，全勤獎扣光。”

詹姆斯.杰克斯.陳大毛，立馬眼珠恢復(fù)到原位，后背挺得筆直，“老板，我覺得你讓阿強(qiáng)去買煙霧彈不大合適，畢竟他經(jīng)驗(yàn)沒我豐富，不知道哪種煙霧彈出煙霧的效果最好。”

林稀瞥了他一眼，“沒太為難你吧？”

詹姆斯.杰克斯.陳大毛摘下胸前的姓名牌，變成了那個真正的陳大毛，用真誠到不能再真誠的表情回答林稀，“老板，一點(diǎn)都不為難。”

“很好，來回十分鐘夠嗎？”林稀再次看了看掛在酒水吧墻壁上的鐘。

陳大毛拍著胸脯打包票道：“老板，以我的速度，來回頂多八分鐘。”

林稀頜首，滿意道：“很好。”

陳大毛趁機(jī)說：“稀姐，這杯子能不能算我便宜點(diǎn)？”

“你剛才摔破的這只，好像是某寶買的吧。”林稀想了想，“我記得不超過三塊，這樣吧，看在你為夜總奉獻(xiàn)了好幾年青春的份上，一口價(jià)，賠個一百塊吧。”

“稀姐。”陳大毛不知道這個杯子的真實(shí)價(jià)格倒還好，一旦知道了，哪怕一百塊也不樂意賠，“你這物價(jià)膨脹地有點(diǎn)太厲害了吧？”

林稀嘆了口氣，“大毛啊，這你就不懂了，剛才你摔的那個杯子，是最近爆紅小生許楓用過的，我當(dāng)時就覺得他會紅，所以他喝過后，我就讓橙子收起來了，可以這么說，剛才你摔的可是有著許楓原汁原味口水的杯子，就許小生現(xiàn)在的爆紅程度來看，這杯子隨隨賣給一個粉絲，也不止現(xiàn)在這價(jià)吧。”

陳大毛啞口無言了，他就知道貪財(cái)如林稀，怎么可能會不要他賠呢。

一百就一百吧，大不了下次和網(wǎng)友見面，換個檔次稍微低點(diǎn)的酒店。

三十分鐘后，原本正熱鬧如白晝的夜總會忽然寂靜一片，色彩斑斕的燈光不晃了，震耳欲聾的音樂也不響了。

包廂里那些正在撕心裂肺飆歌的麥霸，忽然沒了伴奏，忘情的演唱一下子沒了感覺。

怎么回事，收費(fèi)那么高，居然還帶停電的？

有個脾氣暴躁的男人手握話筒，拉門出去，氣勢沖沖朝酒水吧走去，他要為自己好不容易飆上去卻被停電破壞的高音，討個說法。

剛走出門，就被人攔住，“請回包廂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