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幾日的世錦賽中，美維再一次以98-57這樣超前的比分戰勝了德班，奪得了冠軍。賽后官方在推特上發圖慶祝此次勝利，配文裝滿對球員們的殷切希望。說起來，這已經是美維連續第三屆超過德班奪得比賽冠軍……”

商業大樓的廣告熒屏不厭其煩地反復播放同一則新聞，讓幾日來，連續從這里經過的姜澤也記熟了那最后一句話：

“They have created miracles！”

慶洲天氣最是無常。

早晨分明還艷陽高照，如今便傾盆大雨，有習慣出門帶傘的人在心頭暗自慶幸，沒帶雨傘的便只能自認倒霉。

萬春路一帶連著市中心的商業街，行人如車馬，路上的積水來不及流入下水道，在瀝青路上積成水灘，來往的路人稍不注意就會踩入水中，濺起的水花不但浸濕自己的鞋褲，也讓他人狼狽躲閃。

姜澤從輕軌站出來，接電話的時候有些走神，差點被夾著雨的風吹跑了狗。

電話那頭的聲音時重時輕，劃破長空，仿佛永遠也說不完地在姜澤耳邊提醒催促，讓她在嘈雜的雨聲里，情緒暴躁煩悶到了極點。

“......我和你爸商量過了，退學以后，我們送你去燕州讀書，你想學鋼琴還是畫畫爸媽都不住阻止你，你回家把行李收拾好，再過幾天開學，我們開車送你......”

她拿著手機沖進雨里，長腿邁出幾步追上泰迪，彎腰撿起泰迪身后拖地的牽繩，更加用力地攥緊在手中，她想說什么，但喉嚨被某種無形的東西死死縛住，劇烈的情感讓姜澤拼命張嘴，聲嘶力竭，最后一聲反抗卻那么無力又狼狽：“我不想——我不在乎！......”

“我在乎！”那頭的聲音刺耳起來，尖銳又高昂地打斷她無力的申述，“你不是小孩子了！姜澤！不管怎樣，也為你自己的將來做做打算吧？我生下你，不是為了生下一個麻煩！——籃球什么時候都可以打！”

——但你的一生，現在才開始。

“......”

雨越下越大，不過撿狗那么一會兒的時間，姜澤就渾身都被淋了個徹底。雨水順著頭發流淌而下，劃過冰涼柔滑的皮膚，浸入衣襟，引起微涼的觸感。

姜澤不適地拉了拉T恤領口。

手機冒出電量不足1%的提示，姜澤沒來得及向對面說出最后一句話，手機屏幕便已陷入黑暗，姜澤把它揣進褲兜，同時拽了拽牽引繩，把嗅著鼻子拼命往旁邊一家包子鋪鉆的泰迪強硬地拖了回來。

她的嗓子帶沙啞的鼻音：“小白，走了。”

“汪——汪汪——”泰迪朝姜澤吐出舌頭，身后的小尾巴搖得歡快，把毛發上的水全抖落在姜澤的褲子上。抖完身上的水后，又在姜澤褲管蹭了蹭。

像在撒嬌。

姜澤啞然片刻，沉默地低垂下眼睫。

她蹲下身子，揉了揉泰迪濕漉漉的腦袋：“賣萌對我沒用。”

泰迪聽不懂，張開嘴咬上姜澤褲管，四只小短腿用力拖著姜澤往包子鋪拽，對肉包子勢在必得。

姜澤紋絲不動。

泰迪平日被唐梅芹寵壞了，稍稍不滿足它的要求，就要折騰叫喚。若是平時，姜澤也會盡量遷就，可她現在分文也無，手機也已經停機了，哪來的錢買包子？

她不再逗留，一只手提溜著狗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