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節
書友吧第1章 她是誰?
安霖看著窗外的藍天白云。
此時是盛夏,因為窗口正對著一棵百年老樹,倒也沒覺得有多熱,陽光透過枝繁葉茂的葉子星星點點的灑在地上,外頭的蟬鳴聲一聲賽過一聲,偶有微風掠過,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
可是就是這么安謐的夏日午后,她卻有一句“法克”在心里。
她在想她上輩子到底做了多少孽,才給她一個重新開始。
周圍的殘桓敗瓦,以及好幾條抽象裂縫的墻面,坑坑洼洼的泥巴地板,時至今日,她都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可是每一天醒過來,卻都是實實在在的處在這個莫名的朝代。
轉頭看著床頭墻面用黑炭畫出來的第九條杠線,這已經是第九天了,整整九天了。
她堂堂安氏財團板上釘釘的接班人,一場狀似人為的車禍醒來之后就成了現在這樣。
剛醒來的時候,腦子里面除了那場詭異的車禍之外一片空白,等她經過好長時間的一段靜坐之后,才想起來,貌似是剎車,出了問題,多么簡單而幼稚的方法,居然只是剎車失靈。
隨后一些以前絕對不屬于她的記憶如抽絲般涌進她腦海里,她被這種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詭異現象折磨的發瘋。
在幾乎快要把自己的兩條大腿捏成青色的之后,她終于接受自己從安霖變成安雨霖。
這是一個十五歲的大肚婆,腳掌腫的跟豬蹄一樣圓潤,沒吃過豬肉還是見過豬跑的,這很明顯是要生了啊。
不禁感慨萬惡的封建主義社會,真的有喪心病狂的家伙對著十五歲的姑娘下得去手啊。
都說萬金難買一寸金,若要問她變成十五歲她高興么。
高興是不可能的,她爭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坐擁了她幾輩子都花不完的資產,一夜之間化為烏有能高興的起來嗎。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狗不生蛋的封建王朝,房子也漏水圍墻瀕危。
一夜之間損失以億為單位,她沒有白了頭,已經是心態極佳。
空蕩蕩的家里只有她和一個老婦人,這個婦人是她的現在意義上的家婆,每天要去種田,要除草,要澆地,還要煮飯,煮飯需要燒火,燒火之前需要劈柴
想到劈柴,安霖真有心無力了,枉費從前一直認為自己無所不能,傲氣叢生。
但是眼下她想喝口水都困難,因為肚子已經大到走路不方便,路都看不見。
忽然,她猛的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低頭看著自己一鼓一鼓的肚皮,饒是帶著身上的大球已經第九天,她還是不太適應的過來這神奇的一幕,肚子里的東西...動了,又動了...
好像用腳在踢她。
第一次感受到胎動的時候,安霖驚訝到幾乎是風中凌亂的狀態。前世沒有為人母經歷的她現在都還有點云里霧里的,怎么說呢,她都沒有懷孕過,一來就趕上胎動的狀態了,總是覺得不太真實。
這會正打算去燒水,她摸摸仍舊讓自己覺得新奇的肚皮,自言自語道‘乖,我去燒水了,你先別鬧騰。’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母子連心,里面的東西真的不鬧她了,她一手抱著自己的肚子,艱難的抬起像豬蹄一樣的雙腿邁開步伐,一手捧著小瓦罐以驚人的龜速往灶間走去,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嘴角一直翹著。
說是灶間,其實就是在屋子外面并著墻體另外起的一個低矮一些的泥胚間,里面起個灶架了一口固定的大鍋,煮飯是它,炒菜是它,燒水也是它,一鍋百用。
安霖便是用它煮水的,雖然以前沒有做過這些,但是安雨霖有啊,腦海里的理論聯系實際,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
院子里面有一口大水缸,里面的水通常能用個四五天,原本的安雨霖是秀才的女兒,向來講究,沒有喝生水的習慣。
她肚子大起來之后,因為行動不便,她的婆婆陳妹就用一個小甕裝了水放在灶間以方便她取水。
煮好的水總帶有一股子菜味,這是萬用鍋的問題,她已經不愿意去窮講究了,用大海碗舀了一碗放涼,剩下去裝進小瓦罐里面去。
起火,燒水,裝進瓦罐,然后放涼,聽起來很簡單,但是安霖足足花了半個下午的時間。
生疏是一回事,也實在是她肚子月份大了,行走是挪中帶移,這兩天肚子越發的墜漲,她隱隱的有些擔憂,可能快要生了。
從洞房夜算起,算算日子也確實差不多了。
說到洞房,安霖瞇了瞇眼,最糟糕的是她完全有了安雨霖的記憶,新婚之夜實在可以說得上是倒胃口。
安雨霖身為十里八鄉之內唯一一個秀才的女兒,一股子的孤傲之氣,她從來就看不上自己以打獵為生的獵戶丈夫和泥腿婆婆,新婚之夜她不情不愿卻仍然被周大郎強!勢!推!倒!
那個喪心病狂的周大郎!
過程實在是不怎么美好,安雨霖甚至整整兩天不出房間,不過第三天周大郎去縣城做工的時候,比玩彩票還要刺激的被路過的征兵隊伍順勢拉走了,從此沒了音信。
這位讀書識字的姑娘原本就對周大郎滿心恨怨,可想而知,之后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婆媳兩個勢同水火。
雖然作為局外人她佩服周大郎,一槍就中標,但是這段多余的記憶實在是膈應人。
隨著這幾天逐漸接受了安雨霖短短小半輩子的人生記憶,洞房那晚上的事更好像是她自己親身感覺一樣,每當想起它,替死鬼安霖的表情就跟吞了一窩蒼蠅似的難受,
周大郎啊周大郎,你最好永遠都回不來。不然的話,……
挪著笨重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回房間,她覺得自己背影應該看起來像一只企鵝,憨憨蠢蠢的。
***
安霖捧著手里的大海碗有些咬牙切齒。好歹讓安雨霖生完再讓她來啊,她隱約記得,安雨霖的母親也是因難產去世的。
依稀記得那些細碎的片段,進產房的女子摸著小女孩的頭。
‘等會小雨霖就要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女子溫婉的聲音宛如在耳畔。
年幼的小女孩只記得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再后來,目光只來得及匆匆掠過床上緊閉雙眼沒了生息的婦人,以及被子罩住她仍然鼓起的肚皮。
每想到此,她都覺得心口絞疼,她的腦海里現在有兩種記憶,可她清楚的知道,她是從科技時代來的安霖。
無它,安雨霖的記憶是在她醒來的驚慌失措過后平靜下來才如抽絲一般進入她的腦海里的。她每天工作的進度,會談,行程仍然歷歷在目。
可若說她是穿越吧,有了兩個交混的記憶之后,她又像是經歷過她在這個時代從小到大,跟安秀才相依為命,在夜深人靜的夜晚就著燭火為老父親縫補衣服,納鞋底。
甚至于安秀才病重,忍著一口氣為她找了自以為可以保她一世的人家,并且匆忙間變賣所有家產,都換做現銀悉數給了唯一的女兒,看著女兒出嫁之后才咽下最后一個口氣,她亦清楚的記得,她的洞房之夜也是安秀才的忌日,安秀才他...是如何發喪的呢?
安雨霖那么恨他,恨他將自己隨便許給了一個莊戶人家,便是父親去世她都狠心沒有到場。
‘哎...’安霖再次重重嘆了一口氣,這九天已經不知道嘆了多少氣了,安秀才真的是一個好父親,安雨霖被秀才爹養廢了,廢到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讀了幾本書就以為自己是書香門第,妄想對等的是高門大戶。
讓她好好捋捋,若是安秀才沒有給她定下這門親事她會如何呢?她是獨女,安秀才亦是獨子,親人唯有與安秀才隔了房的堂叔,堂嬸也不是個好的,安霖還小的時候一直想她訂給她娘家侄子,好親上加親。
她娘家侄子,安霖可是記得清楚,小時候到堂嬸家走親戚就手腳不干凈。
安秀才沒了老婆之后這個堂嬸又鼓搗給他介紹媳婦,這回換成她娘家另一個侄女,安秀才一個大男人不厭其煩應付這些女戚,帶著女兒搬到縣城去。
若是安秀才沒有為她定下這門親事,她可能轉手就被堂嬸嫁給了她的娘家侄子,原主安雨霖的這種性格在普通人家里幾乎只有吃悶虧的份。
或者把她賣了換錢,要知道十一個月前安雨霖還沒有及笄,堂嬸就相當于她最親近的監護人,安雨霖長的無關秀美,又沒做過農活,完全不像當下普通的鄉下姑娘,這賣來賣去的轉手再轉手,最后依舊是良民的機率基本為零。
不過,從嫁人,父親去世,然后懷孕也只是短短的不到一年時間。
這一切都太過突然,安雨霖怎么樣其實也只有十五歲而已。養在父親羽翼之下的溫室女孩很難一朝接受這樣的轉變。
既來之,則安之,算了,不要糾結自己是安霖還是安雨霖的問題了,眼下她大著肚子,安雨霖就安雨霖吧,她就不信了,上一世她能將只剩下空殼子的安氏財團起死回生,這一輩子大概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吧?
至于妄想害了她而得到安氏財團的那些兄妹們,可能就要失算了。她眼早就為自己打算了后路,只要一確認她的死亡信息,安氏下一刻就會分崩瓦解。所有她曾經貪污受賄的證據就會面臨與世。
她承認她不是一個好人,從曾經的居無定所到安氏的中流砥柱,誰的手上都不可能干干凈凈,她以集團的名義放的那些黑錢,足以讓自己的幾個臺柱子兄妹給她陪葬。
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姐妹們現在估計連土都吃不起了,并且很快就會過上比她曾經還要暗無天日的生活,估計要在牢里蹲到死了。
不是她太絕情,而是安氏窮途末路的時候她被拉出來擋槍,她把安氏帶起來之后他們又都想踢開她。
現實沒容得她再想下去,瞧著天也快暗下來了,安霖又托著自己沉重的肚子,挪著小步伐準備去燒火煮飯。
從前的安雨霖是從來不肯煮飯的,每天每天的躲在屋子里翻著嫁妝箱子里帶來的那些書本,婆婆陳妹性格軟弱,又見兒媳婦的嫁妝箱里好大一部分都是書本,總是覺得兒媳婦高不可攀,每天做好了飯放在她門口。
依安霖說有志氣的話吃書飽了,在房間里面窩了九個多月不出門也不做事,肚子又這么大個,現在又沒有剖腹產剖宮產一說,她特別害怕自己胎兒過大,萬一臍帶繞頸,頭太大,或者腿先出來..
她甩甩頭,把腦子里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甩去。
不行,不能想了,一想起來就瑟瑟發抖。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痛苦的死去,難產絕對是首當其沖的橫死之一。她不能來到這里做了幾天便宜孕婦又難產翹辮子了。
‘呸’安霖在心里暗暗罵了自己一聲。
而后有喃喃自語自我安慰道“大吉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