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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少掌門夫人之死
戌時一刻。
羅紅衣與杜鵑先后走進垂花門。
這是一間氣派的院子,踏過垂花門后,還要穿過一個五步寬的游廊,才到少掌門夫人的住處——竹念軒。
一路上,杜鵑都不急不緩的走在前面領路。她與羅紅衣不同,是少掌門夫人的隨嫁侍女,平時就在竹念軒做事,而羅紅衣是莊子的廚房做事。
“最近,少夫人總念著你做的芙蓉糕,”杜鵑一面走,一面微轉身與紅衣搭著話,“說,‘紅衣做的芙蓉糕,甜而不膩,比城里聚香閣的還好吃’”。
“少夫人要是喜歡這些吃食,往后我再學些幾樣棗泥酥、綠豆糕”,紅衣抿唇一笑,滿是歡喜。
“也不知道你到拜劍山莊來,是為了學武,還是學廚”,杜鵑笑著對紅衣說,“你這一晃都待八年了,也沒見你拜在那位師兄門下,正經學學武。”
“我每天都在勤學苦練啊”,紅衣反駁,她有師父,她師父是廚房的管事姜娘子。
杜鵑停下腳步,回過身直直的看向紅衣,像是要看透她,但緊接著她又搖了搖頭說,“真不知道你這小腦袋里裝的是什么,那叫練武嗎?每天繞著山跑,就是練武啦。”
紅衣認真的點點頭,“對啊,姜娘子說這是基本功,只有練好了基本功,才能學其他的功法。”
“你.....”杜鵑瞪著眼睛欲罵紅衣,轉念一想自己瞎操什么心,就說“你認為那是練功,就是練功吧。”
說著,她又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杜鵑想,這羅紅衣是不是投錯胎了,好好一個清秀的小姑娘,非要像男人一樣做什么俠客,七歲就開始在山莊學武功,由于天姿不佳再加上是女娃,根本沒人愿意收到名下。
她到好,死皮賴臉在拜劍山莊門口,坐了兩天兩夜,嚷著“不收留她,她就在門口一直坐下去”。后來,還是少掌門夫人見其可憐,便把她領進了山莊。再后來,紅衣就拜了姜娘子為師,一直在廚房打下手,真是個執拗的傻子。
杜鵑想的時間,兩人就已來到了少夫人房前。杜鵑上前,輕叩幾下門,輕聲道“少夫人,芙蓉糕來了”。
房間里靜悄悄的,沒人回應。平時聽見叩門聲,小丫鬟就應該過來開門了。
杜鵑加重了力氣,又敲了幾下門,依然沒有人回應。
紅衣問,“少夫人是不是睡下了”。
杜鵑也泛著疑惑答:“應該不會啊,這剛走沒多久,少夫人緊念著,快些取糕點。”
說罷,她又敲了幾下,結果屋子仍是寂靜無聲。杜鵑回頭對紅衣低語,“你先待在這里,我進去看看。”
然后,杜鵑雙手叩在門上用力推開,走了進去。紅衣就端著點心,駐足門口等著。
緊接著,一聲尖叫劃破了剛才所有的寂靜。
紅衣一怔,稍稍反應了一下,才起身跑進屋子。
屋子漆黑一片,沒有半點燭光,只看見杜鵑身影杵在內室雕花門梁下。
紅衣也看不清杜鵑在干什么,便問“怎么了,杜鵑”。
就聽見杜鵑顫顫巍巍的聲音傳來,“少夫人,少夫人,在哪......”
紅衣又上前了幾步,順著杜鵑手指方向看去,一個略豐潤的身影,正被一條白綾垂直懸掛在房梁上。
月光透過小窗直射在那懸梁的人臉上,一張陰森慘白的女人臉露了出來。
“少夫人?”紅衣驚叫,本能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手上的芙蓉糕也滾落一地。
也許是紅衣驚叫喚醒了杜鵑的神智,她急忙跑了過去,雙手環住少夫人的腿向上托,然后對著發愣的紅衣說,“快來幫忙啊,你快過來幫我”。
紅衣連忙爬起來,扶起少夫人腳下的竹凳,讓其腳有著力地方。
她們的動靜很大,不一會,少掌門院子里的仆人,都就趕了過來。
此時,紅衣已癱坐少夫人側方,靜靜看著少夫人和她頸間的勒痕。紅衣的腦子亂糟糟的,她很不理解,明明還要吃芙蓉糕的少夫人,為什么會突然吊在房梁上。
紅衣輕輕觸碰少夫人纖細白皙的手,很多年前,就是這只手拉她進入了山莊,收留了她。那只手軟軟的,很溫柔。
就在這時,她突然感受到少夫人手指微動,紅衣欣喜轉頭對進來人大喊,“少夫人,動了,動了,她還有氣。”
這一消息一出,屋子更喧鬧了,人們都在嚷著什么。
“都住嘴”,拜劍山莊的掌門向禮,提一柄鑲玉寶劍跨步進來。向禮年約四十,身型高大,但由于偏瘦又腰背彎曲,掌門之風略顯遜色。
從紅衣角度望去,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門口,聲音嚴肅冰冷,“都圍在這里干什么,出去!叫大師兄去請郎中。”
終于,紅衣的一顆心算是落下了,掌門在少夫人就得救了,恍恍惚惚的跟著眾人退了出來。臨出門,又回頭往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夫人,想“究竟發生了什么,等少夫人醒了,一定要帶著芙蓉糕再來請安”。
正想著,稍不留神與迎面而來人撞了一下,定睛一看是少掌門。紅衣低頭道歉,來人并未理她,急急走了進去,身子略微發晃。
次日清晨,姜娘子清早就端著一碗清粥,去找紅衣。
姜娘子將粥放在桌子上,對紅衣柔聲道,“嚇壞了吧,過來把粥喝了”。
紅衣這一夜并沒有睡著,閉上眼總是看見少夫人那張慘白的臉。
她悶悶的坐在桌子旁,也不想動手拿粥。
“你是不是有轉牛角尖了”,姜娘子嘆口氣,“不是所有事情,你都能弄清楚,想明白,人生難得糊涂。”
“師父,少夫人沒事吧,郎中怎么說?我一會想去看看少夫人。”紅衣看著姜娘子,等她的回答。
姜娘子一愣,“夭亡了,早上山莊已經掛上喪了。”
“夭亡?不是去請郎中了嗎,沒救過來嗎”,紅衣急急問,手指明明動了,應該能救活啊。
“郎中還沒請來,人就咽氣了”,姜娘子說著,眼眶發紅,這些年她和紅衣沒少受少夫人的照拂。
“怎么就咽氣了,明明手指動了啊”,紅衣不可置信的搖著頭,“師父,有說少夫人為什么會懸梁嗎?找到是誰殺了少夫人嗎?”
“沒人殺了少夫人,少夫人是自縊。”
“不,少夫人不是自縊,昨晚她還讓我做芙蓉糕了呢。”紅衣堅定的說。
姜娘子注視著紅衣,然后握住她的手,“紅衣,你自小就愛自己亂想、瞎琢磨,這事人家掌門都說是自縊,你非說不是,難道你比人家掌門、少掌門還懂這些,他們會騙人不成。”
“師父,你教我的做事要多聽,多看,多留心。”紅衣仍想要證明自己所言非假,“昨晚,我分明看到少夫人手指動了,不會有錯。”
姜娘子看著紅衣信誓旦旦的樣子,沉思一下,還是告誡紅衣,不要再胡說,便出了門。
姜娘子走后,紅衣靜靜坐在屋子里,看著手中清粥。
在紅衣心中,少夫人是特別存在。盡管身份有別,紅衣很少接觸到少夫人,但她記得八年前,是少夫人收留了她。
那時,少夫人也才二八年華,梳著凌云髻,頭帶著一只雙魚金鑲玉的釵子,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紅衣覺得,少夫人是人世間最好看、最善良的人。
后來,紅衣知道少夫人喜歡吃點心,就求著姜娘子教她,小小身子站在灶臺旁,一個一個做,剛開始做的又丑又難吃,她都偷偷為了院子里的小黑狗,當小黑狗被她喂成了大黑狗,也就練出一手好廚藝。
也因此,姜娘子總說她,是個執拗的傻子。
天又漸暗,紅衣才走出房門,桌子上的粥她一口也沒動。一整天,紅衣都在想一個問題,兇手為什么要殺少夫人?
院子中,每兩個石柱間就掛一段白綾,寫著“喪”字的紙糊燈籠,徹底將整個院子照得通亮。
幾個穿著喪服的家仆從廚間端著供品往出走,遠遠的,紅衣聽見竹念軒傳來的喪樂。
紅衣沿著昨晚的路,來到竹念軒門口,想進去祭拜一下少夫人。
門口兩個守衛攔下了紅衣。
其中一個守衛稱,“掌門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入竹念軒,要是祭拜就去少掌門的南竹苑祭拜。”
紅衣犯起疑惑,“那少夫人靈柩放在南竹苑嗎?”
“這我們就不得而知了,”另一個守衛說,“應該還在這,我沒見誰抬出去。”
那為什么要去南竹苑祭拜?紅衣想。她沒有繼續說什么,而是轉身向后院的方向揍。
莊子規矩甚多,姜娘子總叫她多看,少言。
沿著院墻,找到竹念軒后院的位置,紅衣幾下爬山后院的桃花樹,蹲在樹上,正打算往下繃。
突然聽見一男一女的說話聲,斷斷續續,紅衣也聽不清,就躲到樹葉的陰影中,向聲音出處望去。
月光掃在一個身著白色喪服的男子身上,勾勒出一個十分清瘦的影子。男子對面也站了一個身穿素服的女人。
紅衣仔細一看便發現,那是少掌門和杜鵑。深夜至此,他們在干什么?紅衣不禁皺起了眉頭,難道跟少夫人的死有關?
距離稍遠,紅衣只能聽到輕微啜泣聲,紅衣想此地不宜久留,估計今天是進不去了,明晚再過來吧。
縱身一躍,紅衣從桃花樹上跳了下來,雖然紅衣這些年武功沒什么長進,但是因為天天跑山,身子很輕盈。
紅衣按著原路回去,倒是沒引起守衛的注意,卻遇見了從竹念軒出來的少掌門。
少掌門雖近而立之年的,卻身型清瘦,面色憔悴,從紅衣身邊走過,周身散發著淡淡中藥味。
拜見山莊之所以聞名遐邇,是因為兩件事。
其一是拜劍山莊的鎮莊之寶——攝魂劍。
它不只是削鐵如泥,據說攝魂劍在殺人的時候,會泛起藍光,攝人心魄。
還有一件,就是剛從紅衣眼前經過的拜見山莊少掌門。
此人雖然看似弱不禁風,不會一星半點武功,自幼又在藥罐子中泡大。但卻以用毒之狠辣,聲明在外。世人皆道,拜劍山莊毒公子,一根手指就能滅了一個莊子。
紅衣靜靜看著少掌門走遠,腦海里又浮現,少夫人那張慘白的臉,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查清楚,是誰殺了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