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姐，還請您在上面簽字吧。”

沙發對面，律師溫和有禮的聲音傳過來，這才將她的思緒從游離中給拉了回來。

曲綿綿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看向了對面這位三十歲左右，穿著條紋西裝，帶著眼睛，看上去斯文又溫和的男人。

……

三天前，她下班時，這個男人突然出現在了她的公司門口。

他告訴她，他叫王征，是厲家的私家律師，并向她出具了證明。

他說，他想和她聊聊厲少霆的事。

聽到那三個字的一刻，原本封存的記憶就像潮水一樣涌出來，一發不可收拾，那些不堪回首的，噩夢一樣的過去又不可抑制的出現。

聽到王征的話，曲綿綿是本能地拒絕的，她臉色蒼白，逃也似的想要離開，不想在和那三個字扯上任何關系。

直到王征的聲音在她的背后響起。

“他去世了。如果您方便的話，三天后，我會在轉角的咖啡館等您。”

三天后，她如約而至。

王征定了一間包廂，她就坐在沙發上，四周倒也安靜，她從頭到尾都很少說話，全都是王征一個人在不停地說著。

“三個多月前，少霆在出海的時候遇到了海難，巡邏隊找了他整整三個月，確定他不可能生還了……”王征和她聊著，說著說著，眼角就紅了，摘下來輕輕抹了抹眼淚。

曲綿綿則從頭到尾，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波動，只是神色淡淡地看著眼前的人，像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嗎？”

王征看著她，像是看怪物一般，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你們不是……”

“沒錯，”曲綿綿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自然一些，“他是我的前夫，可是三年前，我和他已經離婚了，之后就沒有聯系了，我實在搞不懂，你來找我的意義是什么。”

王征又看了看她，這才連忙把眼淚抹掉，把眼睛戴好，看著她的目光逐漸平靜下來，“是這樣的，我作為厲家的私家律師，這次是受了厲家老太太的委托而來……”

“厲家老太太？”曲綿綿有些疑惑。

“就是厲老夫人，少霆的奶奶，陳繡陳女士。”王征連忙補充道。

曲綿綿沒說話，臉上的表情更冷了些。

這就對了，她和厲少霆從認識到結婚再到離婚，他從來沒有一次帶她到他的家人面前，她嫁給了他，卻連他的家庭成員有誰都不知道。

她對他唯一的了解就是他在柏市本地的別墅和公司，她只知道他的吃穿用度都尋常，花錢也十分闊綽，其余的，她對他幾乎是一無所知。

“你有話直說吧。”曲綿綿微微蹙了蹙眉。

王征點點了點頭，很快便從文件袋里掏出了什么遞給她。

曲綿綿接過拆開。

那是一份一式兩份的文件，紙質有些泛黃了，文件標題赫然寫著幾個大字。

離婚協議書。

曲綿綿微微蹙眉，連忙翻到后面，看著那熟悉的簽名只覺得刺眼。

三年前，厲少霆連威脅帶逼迫的讓她簽下這份協議，上面叫她凈身出戶，連一分錢都不給她，她又恐懼又憤恨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因為倉促，上面的字跡十分潦草。

看著自己的名字，那種恐懼再次像毒蔓藤一般纏到了她的心上。

她的目光再次掃向別處，她卻愣住了。

原本應該有那個男人前面的位置，卻是空空入也。

“怎么會這樣……”曲綿綿臉色蒼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她的字跡，怎么會……

“這是我們在收拾少霆的遺物的時候發現的，如果不是它，我們也不會知道您的存在。”王征隨即同她解釋道，“結婚這件事，少霆沒有告訴家里的任何人……”

事實如此，曲綿綿聽他這么說，倒也覺得見怪不怪了。

“看到這份協議書之后，我們立刻做了核實，既然少霆他沒有提交這份離婚協議書，也就是說，您依舊是他的合法妻子，能夠依法繼承他的全部遺產……”

“我不需要。”曲綿綿果斷打斷了他，“我們已經離婚了，不管怎么樣，這些都與我無關了，如果是因為遺產的事，我不會要他的東西。”

王征看著她，卻是輕輕勾了勾唇，“曲小姐，您其實不必拒絕得這么干脆，在這之前，您或許可以先了解一下這份遺產的內容。”

說著，王征又將一份文件遞給了她，共十幾頁。

曲綿綿翻開，看著上面更是各樣的名目，各地房產，小島，各類設施，各項珠寶頂奢，看得人簡直眼花繚亂。

王征看著她，臉上仍舊是微笑，“這上面寫的倒也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您將繼承的，是耀文集團相當可觀的一部分。”

曲綿綿微微蹙了蹙眉。

饒是她不怎么關注財經類的新聞，也還是聽過耀文集團響當當的大名，在全國，乃至全世界，都能夠叫得上名號，她猛然想到，耀文集團的董事長，似乎姓厲。

厲少霆也姓厲，也很有錢，可她還是從來沒有把這二者聯系在一起。

王征看著她略顯錯愕的表情，笑意更深了，“因為您的丈夫不是別人，正是艾城厲家的繼承人之一。”

兩千多公里之外的艾城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

“老太太知道您的存在非常高興，希望您能夠留下來，如果可以，您之后就在艾城定居。”見她不開口，王征又說道。

他這么一說，曲綿綿簡直要氣得笑出來，“我有答應過你什么嗎？既然他的東西我都可以不要，我更加不會去艾城。”

“是這樣的，厲家在艾城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這樣一個龐大的家族，自然有它自己的規矩，您可以繼承少霆的遺產，同時也要和家族生活在一起。”王征像是聽不見她的話一般，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曲綿綿被他說得有些生氣，“你難道聽不懂嗎？我說了，我和他已經離婚了，我不會繼承他的遺產，更加不會去艾城。”

“曲小姐，如果我是您，我一定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王征看著她，接著開口。

“你什么意思？”曲綿綿有些煩躁。

王征對著她，始終一張微笑臉，“據我的了解，少霆他曾經對您做了非常不好的事，現在這樣，您完全可以當作他對您的彌補。況且，您的父母也上了年紀了，貴兄長的公司又有一筆不小的貸款，您家里的壓力會很大，意氣用事，吃虧的只會是您和家人。”

曲綿綿不禁有些困惑，“為什么一定要分給我？平白無故分給一個陌生人，家族里的其他人愿意嗎？”

“少霆的事實在太過突然，在這樣的一個大家族里，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無比復雜，這樣突然的噩耗足以造成家族里的動蕩，為了提前避免一些事的發生，少霆的一切都必須有一個繼承人繼承，而這個繼承人無論是家族里的誰都無法服眾，這個人只能是您。”

曲綿綿聽明白了，此時，王征的話才算是說到點上了。

“如果我不愿意呢？”曲綿綿反問。

厲家無論如何，與她何關？

王征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嚴肅，“那您就要小心些了，貴兄長最近做得可是不小的投資，只是這商場上的事終歸不可控，萬一做不成……”

“你威脅我？”曲綿綿皺眉。

“威脅不敢，”王征連忙開口，“與其說威脅，不如說是請求，您以少霆妻子的身份出現，只要一年的時間，等到一切都已經處理好，到時候您就可以隨意離開，我們還會給您準備一份豐厚的酬勞，保證您和您的家人這輩子。”

說完，王征又將一份協議放在了她的面前。

曲綿綿看著那份文件，陷入了思索。

“曲小姐，還請您在上面簽字吧。”

沙發對面，王征仍舊是溫和有禮的聲音傳過來。

曲綿綿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看向了對面這位三十歲左右，穿著條紋西裝，帶著眼睛，看上去斯文又溫和的男人。

王征仍舊是微笑。

遲疑了一下，曲綿綿拿過文件，在上面大筆一揮簽上自己的名字。

王征拿過文件，看著她的簽名，臉上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