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城東大街十六號聚福牙行，是吳倩的，她爹就她一個女兒，去世前就將牙行傳給了她。去世前還交代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以后做牙行生意，是會被張家瞧不起的。等我死后，你尋個買家把牙行賣了吧。”

嫁人？吳倩曾經葉想過，可自從老頭子走后，這外面烽火四起，戰亂紛紛，民不聊生。幾年前張家去了福州，現在因為打仗早已斷了聯系，生死未卜！在這樣的亂世，她還是好好守著這家鋪子，也算有一席之地。

不知不覺吳倩已經二十歲了，外面仗也打了三年。她已過了最好說親的年紀，下面的婆子都以為她是在等未婚夫，她也不想去解釋，沒人催婚，這樣正合她意。

此時吳倩正坐在書房算賬，最近收了幾套賤賣的宅子，銀錢有些不足，店里要開始重新盤算起來。沒過一會，叩叩，響起兩聲敲門聲。吳倩頭也沒抬道：“進來！”進來的是崔婆子，她恭順的低著頭，試探著問道：“姑娘，外面又送來幾個小孩，您要不要掌掌眼。”

這年頭不少父母為了省口糧，寧愿不要銀子，也要將小孩送來她這，就為了一口飯，真是人輕如草芥。不過她也不能什么人都要，什么人都見，畢竟不是善堂，她也要養活這一大家子。吳倩糾結了一會，終究還是狠不下心，看一下吧，她抬頭嘆了一口氣道：“帶過來看看！”

崔婆子朝外面招了招手，五個凍的打顫又面黃肌瘦的小孩走了進來，他們怯怯的低著頭。從面相來看，依稀能辨的出是兩個男孩，三個女孩。雖然穿得簡陋，但是都收拾得很干凈，周正，看得出他們的母親是個很利落的人。

“都叫什么，多大了，會干點什么？”吳倩按例問道。

最大的男孩子率先開口道：“我叫程阿牛，今年十四歲，我是他們的大哥，能識文斷字。”幾個弟弟妹妹學著哥哥依次自我介紹，大妹阿華，二妹阿彩，小弟阿峰，三妹阿蓮。四個弟弟妹妹最大的十二，最小的五歲，都是小孩，能不添亂就很不錯了。

聽他們介紹完吳倩笑道：“嗯？大哥這么厲害，出去養活自己應該沒問題，為什么還和弟弟妹妹過來我這？”

程阿牛道：“母親去世前，讓我保護好弟弟妹妹，所以我們得在一起，求求您，讓我們都留下來！”

幾個小孩也跟著一起懇求，生怕被她拒絕：“求求您，讓我們留下來吧，我們吃苦耐勞，什么活都能做！”

“你們要知道，我這里是牙行，即使將你們都留下，有主家看中，遲早也會有分離的那天，這樣你們還愿意留下？”吳倩放下賬本，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看著有些無情。

程阿牛用視死如歸的眼神盯著她：“那就直到那一天來臨，直到我護不了他們！”

“你們幾個也是這樣想的嗎？要一直躲在哥哥后面，永遠長不大，永遠靠哥哥保護？”吳倩轉頭看向剩下四個，輕聲質問道。

三個小的還不明白吳倩的話。大妹阿華卻是明白了，她眼含著淚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哥哥：“哥哥，我不愿意，我也想長大，也想保護你！”說完幾人哭在了一團。

吳倩滿意的點了點頭，賣身為奴，別離是必經之路。

崔婆子看著這五個孩子，心疼不已，遂幫腔求道：“姑娘，就收了他們吧，這兵荒馬亂，幾個孩子沒有大人帶，肯定是死路一條！”幾個孩子立馬都轉頭看向她，可憐兮兮的。

吳倩于心不忍，開口道：“那就都留下吧，可還要回去跟家里打聲招呼！”

聽到能留下，五人高興極了，程阿牛立馬接腔道：“謝謝姐姐收留，我們已無家可歸！”

吳倩聽他叫姐姐，心里暗自一笑，這孩子真機靈，能打蛇上棍，“崔婆婆，帶他們去后院安置吧，再給他們拿幾個饃饃，應該餓壞了。”五人連聲感謝，和崔婆子退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