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膩圓潤的指尖胡亂滑動手機，動作間表露出些許的不耐煩。

“沈圈圈，無聊來唱歌啊，我們一起吧。”

KTV房里的音效開的嘈雜，一時間被打斷思緒的沈圈圈聽不清她說什么，見她又搖了搖麥克風，明白了便擺手示意。

這次的同學聚會她本來是不想參加的，無奈在超市遇見了以前班上的大喇叭兼活動愛好者胡丹彤，非要拉著她來。既然碰上了也不能不去，不然讓別人覺得她不合群，在背后嚼舌根，那不是可憐。

坐在一旁的林清見沈圈圈無聊的樣子，拿著桌子上的麥克風就硬要遞給她。

“看了新聞么，我就說程覃的離世肯定和江起躍有關了。”

“也是，之前明明是程覃的mv角色，現在宣布是江起躍的。明顯就是搶來的啊。”

“唉，好好的一個人，就這么...”

正好到了一首歌的收尾，討論的聲音異常明顯，而后不少人也加入進去。果然八卦到哪里都是引人耳目的。

“你知不知道啊，昨天程覃自殺熱搜都爆了。”林清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沈圈圈身旁，附耳告訴她這個2G少女。

沈圈圈果然一臉不知所云，小聲問道：“程覃是？”

林清馬上解釋了，“程覃就是那個，額，你以前愛吃的小熊餅干的那個代言人。”看沈圈圈微微想起什么的模樣，繼續說道：“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沒了，小道消息傳是因為江起躍作為對家逼得。不然他風頭正盛，干嘛那個嘛。”

所以，一個平淡到她除了睡覺就是玩手機的一天，有個曾經耀眼的少年，長眠了。

對于程覃的印象沈圈圈還停留在小熊餅干袋子上的人像。笑容絢爛，眉眼柔和的讓她每次撕包裝的時候都會小心避開。

內心感慨了句好可惜，沈圈圈拿起杯子喝口水唏噓幾句。

“沒想到江起躍看起來高冷，拽酷的，原來是這樣的人。”

“我還粉過他的顏呢”聊到這幾個人越來越興奮。

林清也忍不住想越過沈圈圈和她們聊八卦，不過大家坐的擠，也不好挪位了，就這么隔著聊了起來。

左右你一言我一語的，讓沈圈圈這個不太社交的小宅無奈又煩躁。

“他這樣的人怎么在娛樂圈混啊，指不定被那個啥。”

“嗯，死的不應該是程覃，應該是他。”

不知道為什么，這些話聽著讓沈圈圈心里不太舒服。

“沒有誰應該死，你們，你們都不了解，這樣片面的揣測，應該么？”沈圈圈的語氣不輕不重，還可以說是輕柔了。可通過麥克風，通過環壁的擴音器，就是顯得諷刺。

非常巧合的切歌了，麥克風被林清湊過去聊天而靠近她，直抵在胸前。

所有聲音頓停，周圍都安靜異常。沈圈圈發覺自己剛剛可能說了不該說的話。

她心慌了，這不會被她們群毆吧。不過正巧點歌臺的歌響起了。

“這歌是誰點的啊，不唱我就切掉了。”人群里的一個男聲適時解圍。

歌曲前奏響起，沈圈圈聽著耳熟，自己也不想這么尷尬的再和別人聊天，順勢拿過林清手上的麥克風唱歌。

“風雨過后不一定有美麗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會有彩虹”

“......”

沈圈圈溫柔的歌聲緩和了KTV剛剛尷尬的氣氛，大家又開始熱鬧了起來。

只是這尷尬呈現在她們話題中心的一個人物身上。

江起躍背靠在她們KTV房門前，手中的煙蒂星火微閃，抬手想放在嘴邊，修長的食指卻灼得抖動了起來。

他輕啟一聲“斯--”然后把煙蒂在垃圾桶上掐滅，扔進去。

歌聲從門縫飄漏，一字一句好像雨點，緩緩浸潤一個人的心，一顆枯涸的快要分裂的心。

“我不忍心再欺哄但愿你聽得懂”

“......”

對面的房門從里推開，一個人探頭出來看見江起躍靠在那里。

“起哥，大家還在等著你呢，快進來啊。”

里面的人應和著，“不會是喝多了吧，快來！”酒瓶碰撞的叮當響，呼叫一聲比一聲高。

江起躍直起身子，回頭透過玻璃窗看了眼唱歌的女孩，而后低頭輕笑，轉身進房。

房里一桌人在玩喝酒游戲，煙草味好像比他出去的時候重了幾分。旁席的人瞧他進來，拉開椅子邀著他坐下。

江起躍還是坐在之前的位子上，剛坐下，看著之前并不擺這的兩瓶紅酒眉頭微皺起眉。

“來來來，慶祝你拿下風巖世紀的代言！來，我先干了。”

“這次mv的拍攝也挺好的，是要喝一個。”

“我給你滿上啊。”導演助理馬上開了瓶酒，作勢倒酒，江起躍本想拒絕，一邊的經紀人陳清接下，撇了眼他說：“我先替他謝謝導演了。”

喝下酒，陳清湊近江起躍低聲附耳：“先在這好好呆著，別耍脾氣。”說完陪笑的和導演暢聊了起來。

江起躍雙眸暗垂，一只手把玩桌上的矮酒杯。

鬧哄哄的KTV，大家各有話聊，只有他安靜呆在角落。

因為是殺青宴，制作人，投資方和導演都在，mv女主角梁珂拿著酒杯走到江起躍身邊坐下。

“聽說程覃自殺了。”梁珂搖晃著酒杯，輕抿一口。

江起躍一陣沉默，手上的動作一頓。

梁珂自顧自的開始說道：“昨天mv殺青，你一直在片場，今天這酒好像也喝了不少，看來程覃自殺對你來說沒什么影響嘛。”

不知道是誰打破了只酒杯，那聲音刺耳的過分，過了一會兒的推搡，熱鬧又繼續著。

“也是，娛樂圈來來回回的人那么多，何必在乎那一個呢。”說完她放下端著的酒杯，整理衣服的褶皺，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這里是很吵鬧，但高跟鞋踢踏聲就像是踩在他的心上，沒來由的沉重。

————

天色早已暗沉，KTV服務員剛過來提醒時間了。

包廂里只有零星幾個人，江起躍的經紀人還在和導演寒暄。他活動肩膀，晃頭想散去熏人的酒氣。跟經紀人打個招呼，出門走向洗手間。

稍微清醒后，江起躍扶墻緩步向回走，KTV走廊輕柔的音樂和低低的嬉笑人聲縈繞在耳邊，慢慢的回響。

橙黃的月影打在走廊玻璃窗上，他停下腳步，凝視許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但沒過多久，忽然感覺胃部一陣刺痛，好似什么東西在翻涌不止，喉嚨不自覺的哽咽干澀。江起躍緩慢蹲下身子，靠墻坐著。

而這一幕在沈圈圈眼里就好像是一只受傷的狼在默默舔舐傷口。反正她覺得自己不能就這么路過。

“你，你還好嗎？”沈圈圈的聲音有些軟糯，也掩蓋不住其中的緊張。

被打斷思緒的江起躍抬起了頭，仰視著突然出現的她。微微熟悉的聲音讓他放松了下來。

沈圈圈忘了自己剛剛想的是什么，她只是呆愣的看著他，因為高度的差距，她只能低頭。男人穿著黑色襯衫，長袖被往上翻折了，露出線條結實修韌的腕臂，他的五官立挺，可能是醉意讓黝黑的瞳孔有些迷離，泛紅的眼下有種勾人的氣息。

雙眼對視，沈圈圈不知道怎么的，在他眼里讀出莫名的渴望。

“我，我剛剛路過看你在這。”回過神來，她喃喃的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同學聚會早就結束了，本來沈圈圈想買條魚燉湯就回家的。當時摸了摸口袋，發現鑰匙不見了，一想肯定在這的，馬上就跑回來找，出來就見一個人躺在這里。

......

微涼的夜風吹得沈圈圈發絲飛揚了起來，寬闊的大道上也沒幾個人，偶爾幾輛車飛馳過去。顛了顛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攙住他將要下滑的身子，兩人緩慢的走著。

沈圈圈默默喘了口氣，心想這人這么重，要累死了。KTV也沒個人在，真的是。

抬頭看見“公安局”幾個字，她慢慢脫力把男人放了下來，斜倚在石柱前。端詳起他的樣子。

細碎的短發遮住了他緊閉的眼目，臉上的紅暈被醉酒的不適襯得越發旖旎，突然車道上投射的遠光燈照了過來。沈圈圈見他要擾醒的模樣，抬手給他擋住燈光。

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太認真了，她都忘了來這是要干嘛的，直到巡邏的民警回來。

跟幾個警察說明情況，留下聯系方式沈圈圈就準備回家。轉身前瞥了眼還沉睡的江起躍，掏出包里的幾顆糖放進他上衣袋。

到家門口，沈圈圈拿鑰匙開門又想起了那個醉酒的男人。明天看自己在警察局不會怪她吧，大晚上的也不能把他帶回家，還沒來得及問什么就睡過去了。身上也沒個手機，這能怎么辦？

當時喑啞低沉的吟語仿佛還在耳邊，她不自覺的耳根一軟，趕緊搖頭停止自己的回憶。

沈圈圈洗完澡，慵懶的躺在床上，拿起床頭的手機，打開微信，余溪給她發了幾條消息。

[一條小溪]：后天出差記得收拾手稿吶~

[一條小溪]：因為一些原因換了男主角，所以檔期提前了哦。

[一條小溪]：在嗎在嗎在嘛？快回我！！

啊啊啊啊！計劃的海邊七日游泡湯了。為什么偏偏這個時候換。沈圈圈想哭，但還是調整心情回復。

[圈圈圓圓]：歐克的！

收到沈圈圈的回復，余溪立馬發消息說：這個換的男主角人氣也很高，進劇組要注意點啊，之后的人物劇情如果有改動的話，就要你去交涉喔。

[圈圈圓圓]：......

[一條小溪]：安慰.jpg

[一條小溪]：為了最好的宋起，你可以的。

沈圈圈盯著宋起兩個字，翻開漫畫的人物立繪。她煩躁咆哮：“宋起啊，怎么說我也是你小姨吧，你要是難搞，我就...”說著她拿起馬克筆在宋起臉上畫了個豬頭。

即使臉上畫了個豬頭，屏幕上的宋起依舊笑的陽光。沈圈圈盯了一會兒屏幕，放下手機望起了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