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夏~吉康市

唐天苗一直死死地盯著那件藍白格子的裙子，生怕自己被丟下，那是帶她進城的表姐，最遠只去過青州縣城的唐天苗第一次坐上擁擠不堪的臥鋪大巴，大巴搖晃了十幾個小時，把她和表姐卸在一個亂哄哄的車站。

遠房表姐隨遠房姑媽嫁在吉康，據說是個很有本事的女人，穿著好看的衣服，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香味，唐天苗也想穿這樣的衣服，也想像她一樣香噴噴的。

表姐給了老實巴交的天苗父母一箱快過期的牛奶，就帶著唐天苗走了。

車站人聲嘈雜，販夫走卒來來往往，唐天苗提著母親準備的鋪蓋，鼻尖上一層密集的汗珠。

“快點快點，一會我還要去別的地方！”

表姐皺著眉頭向她喊道。

“哦哦”，唐天苗一邊用力拖著行李，一邊唯唯諾諾的回應著。

兩人走了半個多小時，來到一座臨街的平房，掛著“休閑保健”的牌子，表姐掀開門口防蚊子的簾子，走了進去，唐天苗把行李拖進房門，抬眼望去，門廳里有一張狹長的沙發，上面坐著幾個濃妝艷抹的女子，正在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土里土氣的女孩子。

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男子從柜臺后走出來，對表姐笑道：

“金姐，神速呀！快坐快坐！”

“不坐了，還有事兒，這是我家親戚，叫苗苗，你幫我好好照顧她，別欺負她哈！”

“怎么會，你親戚就是我親戚，你妹子就是我妹子”

“來，叫李哥，以后你就在這里工作上班，聽李哥的話！”

唐天苗把行李拖到門后貼墻放好，搓著雙手，向那個中年男人輕聲叫了句“李哥好”。

中年男人笑著對唐天苗道：

“你好苗苗，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兒就跟我說。”

表姐走到亮著粉紅色燈光的梳妝臺前找了把梳子，梳了梳長途奔波弄亂的頭發，向外走去，李哥跟隨她一起走出了房門。

沙發上坐著三個女孩子，化了很重的妝，都穿著很短的裙子，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一個女孩子走過來：

“苗苗是吧？我是小月，來，我幫你把行李拿下去”。

唐天苗感激的對小月笑了一下。

平房柜臺后面有一個樓梯，樓梯下面是個地下室，唐天苗和小月抬著行李走下樓梯，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

地下室的面積比平房要大，隔成了幾個小房間，每個小房間里有一張按摩床，小月把行李放到一個小房間的床邊，對天苗道：

“你就在這里住吧，東西放到床邊的柜子里，晚上下班沒有客人了再拿出來”

“謝謝你啊”唐天苗一邊對小月說，一邊把鋪蓋疊好放進柜子里。

李哥目送金姐走出弄堂，回到按摩店里，小月正從地下室樓梯走上來，李哥問道：

“剛來的人呢？”

小月道：“在樓下收拾東西呢。”

李哥下樓走到小房間，天苗拘束的坐在按摩床上揉搓著手指。

“多大了？小姑娘？”

“李哥，我今年滿19了。”

“金姐告訴你做什么工作了吧？”

“我表姐說就是理發店幫客人捶捶背什么的。”

“恩，差不多吧，就是客人累了，到這里休息，幫客人捏捏手捏捏腿什么的，但是如果客人有什么不太好的舉動，要跟我說，不能跟客人吵架。”

“這......客人不會對我做什么壞事吧？”

唐天苗緊張的看著李哥。

“沒關系，有我呢”

李哥拍了拍天苗的肩膀，上樓照應生意。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這個城市在五彩的霓虹閃爍中，逐漸顯現出不一樣的另一面。

小月在地下室最里面的小房間教天苗如何給客人按摩，天苗笨拙的模仿著小月的手法。

突然樓上傳來了吵鬧聲，還伴隨著摔東西的巨響。

小月和天苗跑上樓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柜臺一片狼藉，李哥瞪圓雙眼躺在地上，大張著嘴巴，雙腿不停的抽搐著，一把匕首大半插入胸膛，正噴濺著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