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尋死了。

她死的那晚挺喜慶的，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楚挽生日，所有人都去給楚挽慶生了。

楚尋患的是胰腺癌，現在晚期，醫生說她時間不到三個月了。

她坐在浴缸里，打電話給她的哥哥楚凌。

他沒接。

她知道他是故意沒接的。浴缸里的水還在源源不斷地放著，楚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陣渾渾噩噩間，她抬頭，昂貴的吊燈晃得她眼疼。

楚尋咬牙，繼續撥過去。

沒接。

再撥過去。

接了。

那頭是男人沉穩卻又隱隱滲著怒意的聲音：“楚尋，你又想干什么？”

背景很嘈雜，那邊在唱生日歌，有禮花綻放稀里嘩啦的聲音，有振聾發聵的鼓掌聲，還有一聲嬌滴滴的女聲，是楚挽的聲音，她好像哭了，哽咽著說，“謝謝大家來參加我的生日會。”

楚尋頭腦一陣恍惚。

“如果我說……”她整頓著詞藻，還沒說出一句像樣的話，電話又被掛了。

楚尋沉默著看著手上黑屏的手機，她一下一下地用力劃動屏幕，按出了另一個號碼。

她的未婚夫池梟。

這次電話通了。

楚尋還沒說出一個字，那頭遠遠地傳來了楚凌的聲音：“楚尋給你打的？掛了吧，每次我們一靠近挽挽她就這樣。”

楚尋僵著沒動，率先紅了眼眶。

她想說明明她才是他真正的妹妹。

她才是真正的楚家大小姐。

但她遲遲說不出口，因為她所有的傲骨在他們眼里成了她嫉妒楚挽的罪證。

她有什么好嫉妒一個冒牌貨的？

池梟似乎笑了一下，涼薄的嗓音好像能穿破屏幕：“沒想接，手滑按到了。”

像是應證他說的話，池梟掛斷了電話。

手機順著手掌的脈絡跌入浴缸里，楚尋沒再猶豫，把安置在浴缸旁的小柜子上的安眠藥倒進了嘴里。

她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好一會，笑了。

真操蛋，正宮被個冒牌逼死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隱隱綽綽，她好像聽到一個聲音漸漸清晰，剛開始只是很虛緲的，內容一片模糊的聲音，一點一點，楚尋終于聽出來了。

“你好，250號宿主，我是你的專屬系統。”

“你好，250號宿主，我是你的專屬系統。“

“你好，250號宿主，我是你的專屬系統。”

“……”

誰在罵她？

什么仇什么怨？

死后都不讓她清凈？

楚尋還想繼續裝死，但那聲音越來越吵，吵得她耳膜疼，她忍不住開口：“大哥，你跟死人嚎什么？”

“……”

那聲音沉默了一下，隨即開口：“我沒嚎，你也沒死。”

楚尋強調：“我死了。”

“你沒死。”

“我真的死了。”

“你真的沒死，”那個聲音很淡定，“你不該死。”

“……”

楚尋頓了一下，沙啞著嗓子：“讓我死……”

“……”

小團子實在不忍直視這女人的慘樣，從懷里掏出一本書扔給她：“你自己看看。”

楚尋費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操控不了她的身體，她現在處于靈魂狀態。

那是一本包裝的花里胡哨的言情小說。

《霸道總裁和他的小嬌妻》

夠土。

楚尋嫌棄地移開了眼睛：“我已經不看這種腦殘文好久了。”

小團子也沒堅持讓她看，拿起那本書，直接翻到最后一頁，一字一頓地讀了起來：“第一百二十一章，楚尋吞了安眠藥，在浴室里自殺。”

楚尋像是按了暫停鍵，僵硬地望向小團子。

小團子擲地有聲：“你生活的世界其實是一本書，而你是書中的惡毒女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