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姜月吟宛若置身冰冷的池中。

她又夢見自己在重華宮中受人欺負的畫面。

宮女們狠狠地將她按進水中，窒息感撲面而來。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只能任由她們折磨。

畫面一轉，是老夫人摟著自己：“芙蕖不怕不怕，祖母在這。”

……

“救命啊！快來人啊！二小姐落水了！”

“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似乎是二小姐自個不當心，竟跌落在咱們院的蓮池中。”

婢女們的交談與嬉皮笑臉聲不斷交織。

“不要！祖母！祖母不要走！”

姜月吟用力起身，卻發現自己正躺在塌上。

映入眼簾的，是月白色的紗幔，以及婢女庭雪很是疑惑的看她。

庭雪率先倒了杯茶來，“大姑娘可是做噩夢了？早就跟姑娘說了，不可蒙頭睡，姑娘就是不聽。”

“庭雪？”怎么回事，她是在做夢嗎？庭雪怎么會在這？

“哎。”

庭雪剛應了聲，外頭的焦急聲不斷還在傳來。

似乎在故意大喊：“二小姐！二小姐您沒事吧？”

“快叫府醫！”

“則枝，怎么回事啊？外頭如此亂哄哄的，不知打攪小姐午睡了么？”

庭雪很不滿的將雕花楠木門打開。

只見則枝冒著風雪趕進屋中：“庭雪姐姐，是二小姐。二小姐在咱們院里落水了，剛剛老爺已經差人抬回茶香院了。”

庭雪幫她撣落雪的手一頓，“二小姐？她不是一個時辰前就走了嗎？怎么會跌在咱們院里？”

“這奴婢也不知。”

最不知的應該是她姜月吟。

望著周圍熟悉的布局，自己確在姜府無疑。

姜月吟望著自己的纖纖玉手，竟沒有凍瘡遍布的痕跡。

剛剛不是在長街上受人扒衣欺辱，母親冷眼旁觀，自己咬舌自盡了么？

怎么這會兒，自己卻在姜府？

難不成現在是……重生？

“庭雪，現在是元安幾年？”

“姜月吟！你給我滾出來！”

她還沒來得及等到庭雪回話，倏忽一聲怒氣十足的少年聲響起，下一刻，她閨房房門被狠狠踹開。

“二少爺？”

只見那二少爺抬手一揮，竟將長劍架在自己雪白的頸子上。

姜月吟望著昔日里的阿兄，約定查明祖母死因，便接她離開皇宮的阿兄。

那個對她百般寵愛的人，此時就這么拿著長劍架她，內心不免多了許多寒涼。

“一年！一年就好！哥哥知道你是冤枉的！等哥哥查明真相，定接你離開！”

結果她等來的，是陛下下旨讓她終身為奴。

“落兒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歸家。不過三月，你對她百般刁難也就罷了！天寒地凍！怎能將她推入蓮池？！”

看來庭雪不必說了，現在是元安二十一年的歲終前。姜月落剛被找回姜家不久。

此時，身后跟著的婢女桑華，不忘添油加醋的作出哭哭啼啼狀，“大小姐！你再怎么不喜歡我家小姐，你也不能…”

‘啪！’姜月吟二話不說便是一個耳刮子過去。

桑華瞪大了瞳孔看人。

既然都重生了，還給他們臉做什么？

“姜月吟！你就是這么蠻橫無…”

‘啪！’又是一個巴掌利落的落在大少爺姜楓元臉上。

姜月吟全程冷臉，看得庭雪與則枝都有些愣神。

“你！”

大姑娘氣焰絲毫不減，面對姜楓元也不見得半分怯懦。

姜楓元捏緊刀柄，下一瞬，眼前的妹妹竟敢徒手抓住刀刃。

冷靜得不像平日里那個膽小畏縮的小丫頭。

“阿兄自進屋，便說我將二妹妹推下蓮池。到底是有人挑唆，還是有人見不得我們兄妹和睦？”語罷，她犀利的眸光落在捂著臉的桑華身上。

桑華頓時斂聲屏氣，不敢去看眼前的大小姐。

那個往日里只能靠庭雪護著的姑娘，如今居然如此硬氣，著實聞所未聞。

“姑娘快松手呀！”

眼見鮮紅的血順著手心滴落被褥，庭雪忙制止道。

‘哐當！’姜楓元率先松了手，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則枝，快去拿止血散。”

“是！”

茶香院，

“嗚嗚嗚嗚……哥哥，你還疼嗎？”

“哥哥沒事。落兒不必過于憂心。”

眼見眸光投向自己，桑華忙道，“奴婢也沒事，小姐，您受苦了。

“二姑娘，老爺和夫人來了。”門外的婢女進來道了個萬福，身后便跟姜老爺和姜夫人柳清樺。

姜月落佯裝下床行禮，卻被姜夫人快步來到床邊按住。

“落兒！我可憐的孩子！怎么樣了？”

“母親，母親你千萬不要怪姐姐。都是我不好。哥哥剛才為了替我出氣，竟，討了打……”她聲淚俱下，演繹出了我見猶憐模樣。

看得夫婦二人心疼至極。

“娘！就是那姜月吟打我！”

“夫人！你一定要為我們家小姐做主啊！小姐好意給大小姐送親手制的羹湯。”

“大小姐非但沒領情，還出言辱罵我家小姐，甚至將我家小姐踹入池中！”

“桑華別說了，沒有的事。”她欲言又止，愣是等桑華把話道盡才開口。

“果真是反了！夫人，你馬上去芙蕖院，把那孽障給老夫帶過來！”

……

上藥途中，姜月吟這才得知幾個時辰前姜月落曾來她的芙蕖院中拜訪。

沒曾想離開后兩個時辰不至，竟跌入了她院中的蓮池。

看著昔日里護著自己的婢女被發賣，自己入宮為奴無能為力。

現下一切重來，姜月吟竟有些動容。

“姑娘，您今日怎么……”像是察覺到姜月吟情緒，她忙挪了話題：“對了，老夫人這幾日纏綿病榻，今夜，還等著您照常去侍奉湯藥呢！”

對了，祖母！也就是說，祖母還活著！她還有希望。

上一世，就是在姜月落被找回來不久，祖母喝了自己端的湯藥，竟然病情加重，無藥可醫。

祖母一走，她便沒了倚靠，庭雪與則枝也只能被發賣，最后凍死在邊疆。

重活一世，她絕對不能任人擺布。

思及此，她匆忙套了步履便往祖母院中而去。

“姑娘！外面雪大！”庭雪拿了把油紙傘便追了上去。

而姜月吟打開院門的那一刻，迎面來的，竟是姜夫人。

“母親，咱們快走吧！”

“咱們不是還要去參見柳妃娘娘嘛！丞相府小姐薛錦婳，要被指婚給其中一位皇子了，咱們姜家，開罪不起呀！”

“落兒說的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