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說綁不綁吧？】系統徹底擺爛，沒了之前那副心急如焚的狀態。

鄭星楚搖頭，額頭的血順流而下，暈濕衣裳。

【哼，不綁你就等死吧你。】

系統也不急，得意洋洋翹起二郎腿，似乎極為肯定她一定能夠綁定。

誰會舍棄生活向往死亡呢？

半捂額頭傷口，堵住汩汩血跡的源頭，鄭星楚席地而坐，閉眼休憩。

難得能夠休息，她抓緊每分每秒，絕不虛度光陰。

整片空間陷入寂靜。

四周白墻壓迫十足，窒息感撲面而來。

除去背景嘈雜，實習生道歉的話清晰傳來：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等待的是肇事司機，他哆哆嗦嗦上前，雙手合十祈禱。

“患者四肢健全?！睂嵙暽鷳z惜一條生命竟然如同曇花一現。

男人松口氣，下一秒實習生的話將他打入地獄。

“但不會動。”

顯然男人想岔，他臉色慘白，喃喃道：

“我家里實在是困難，大夫，我會進去坐牢嗎？安葬她的錢我就算做牛做馬也會補齊。”

眼里閃爍淚光，喉頭哽咽：“您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湊齊?！?

他軟軟塌塌下跪，緊握實習生雙手苦苦哀求。

結束手術的主刀醫生顯然知道自己帶的學生什么德行。

快步上前扶起男人，回頭瞪了眼實習生，嚴肅道：“你要有個心理準備，簡而言之，患者現在是植物人，能不能醒全靠天意。”

男人卸力癱坐在地。

“都怪我，都怪我！”

他不停扇自己巴掌，風吹日曬的肌膚很快泛紅，滿臉褶皺也擋不住懊悔。

醫生搖搖頭，奔赴下場手術。

行人匆匆無暇顧及男人。

手術室門前祈禱的婆婆白發蒼蒼，涕泗橫流；小孩兒茫然無措等待號啕大哭的媽媽；男人失去深愛的妻子暈厥……

鄭星楚不知何時睜開眼，盯著屏幕愣愣出神。

心軟無數次的她嘆氣，“跟你談個條件，我答應你去攻略，能讓我這個世界消失嗎？”

系統偷瞥讓抓個正著，聞言傲慢道：【哼，知道你會心軟，我就……】

【不對！】這會反應過來，它不可置信：【活閻王啊你，啊？】

【我哪有那個能力毀滅世界??？換一個換一個。】

“那能讓世界的病痛都消失嗎？”鄭星楚眨巴眨巴眼，似乎在說，那個不行，這個總行吧？

【哼，就這？】

【我辦不到?！?

“天下大同呢？”

【換！】

“男女平等？”

【換?！?

……

百來種說辭系統全都辦不到，它自閉了。

小小一個光團蹲在墻角摳空間氣墻，淚眼朦朧，碎碎念：【主管培訓時候也沒告訴我會這么麻煩。】

鄭星楚再次嘆氣，“我還以為系統無所不能，結果，唉，果然還是不能奢求太多，別人總歸靠不得?！?

一通冷嘲熱諷下去。

系統怒了。

它咋咋呼呼消失。

鄭星楚長吁短嘆，這可能是她能為那些可憐人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至于系統所說去古代攻略王侯將相，她不認為自己能夠做到。

古代不心思活絡的，早被疑心病重的帝王或賜死或流放或打入冷宮。

閉眼休息的確能夠緩解失血過多引起的頭暈，即便她現在飄在虛空沒有實體，但感覺不會出錯。

不知過了多久，燈牌紅字體映照茫茫夜色，醫院各個科室輪換夜班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后繼續投身工作。

【別小瞧我！都辦好了！】系統揚著蓋有印章的證明突然出現。

清嗓子驕傲道：【原本主管反駁提議，并斥責我，它真是個瓜皮（小聲蛐蛐），但是！經過本大人據理力爭，得到消除你那個世界病痛的證明?！?

實際所有提出的條件中，這個最為輕松，它羞赧地摸摸頭，讓統怪不好意思。

有尾巴想必是會翹到天上。

鄭星楚如是想著。

站起身拍拍塵土，血跡早已干涸，溫聲道：“走吧?！?

紙張搖曳嘩嘩作響，【你不看看嗎？不害怕我誆騙你？】

系統不可置信，它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信任，雖然它才剛出廠，緊急培訓一天下放。

上頭出事，具體什么它也不清楚，只知道前輩數量急劇減少，否則主管不會這么快派它完成任務的。

【宿主真好！??！】抹去那不存在的賽博眼淚。

“心軟的神也會說謊嗎？”鄭星楚wink，率先前往空間中轉站。

憑一句話就能夠去盡量爭取利益，不僅可愛還實誠。

系統耳根漸紅，光團暈染櫻粉，磕磕巴巴：【別，別以為說我幾句好話，我就，我就會幫你！】

話雖這么說，但還是暗暗調動最容易獲得男主好感度的時間段投放。

暗流涌動，浪花席卷舔舐礁石，海風瑟瑟，一輪蒙在灰紗后的太陽，空氣彌漫著微涼。

鄭星楚再次睜眼，是一座小漁村，乘坐的船體支離破碎沉入海底，而她躺在岸邊。

艱難坐起環視四周，能夠讓她對陌生環境有大概的了解。

吊腳樓低矮，縱成列橫成行。

房屋多而整齊，但人煙稀少。

初具規模的港口栓著上百艘漁船。

簡單棉麻織成的束袖衣束腳褲，不扎人，針腳細密不透風但涼爽。

四肢纖小，指節間的老繭磨人，鄭星楚嘗試緊握拳頭，無力松開。

【哎呀！】系統聲音起起伏伏，兩字轉十八個音，堪比某個人還在歌絕唱的歌手。

“怎么了嗎？”鄭星楚拍拍塵土起身，開始康復訓練，與最初猴馴服四肢的珍貴影像無二。

聲音嘶啞，喉管淤積許多水，嗆著她，捂住難受的腹部。

蒼白的小臉宛若水鬼，發絲凌亂貼在頭皮。

系統支支吾吾，心虛道：【當然！當然沒事啦，你去攻略男主，感情線我自會想辦法…攻略成功，讓他愛上你就好?！?

鄭星楚注意到停頓，她并未揭穿系統，乖巧點頭，毫不違和。

天光乍亮，烏云散去露出原本澄澈的天幕。

驟然間人群哄鬧，他們面上喜氣洋洋，過節般成群相伴，每條巷道不斷涌出人頭。

最終齊齊匯聚在港灣。

看到鄭星楚，他們一改興奮，恐懼席卷全身，不得不跪地沖海邊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