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狀元當天，我便被當朝公主看重，求圣上賜我給她當駙馬。

婚后成親不過五年，公主就將我拋之腦后，轉頭有了新歡傅逸安。

剛滿四歲的兒子，也嫌棄我古板嚴厲，要認傅逸安當爹。

帶著皇上的秘密任務，我自請下放到西南邊陲做官，眼不見心為凈。

十二年后，她又把我“請”回了公主府。

但她不知道，我回京的原因是一道圣旨密令……

01

從公主府離開后，我收養過一個孩子，一直將他撫養成才。

十二年后，親生兒子突然找了過來。

“你說你是我的兒子？”我不敢相信地問。

“對。”周禮神情倨傲，“我受娘親囑托來接父親回去。”

“我娘心疼你在這窮鄉僻壤待了十幾年，我如今也成了金吾衛中郎將，特請父親回去。”

“從四品中郎將，也是不錯的。”

我點點頭，畢竟不是誰都像我的義子霍毓那樣，年紀輕輕就成了鎮守一方的大將軍。

“我如今得皇帝舅舅賞識，父親可后悔過？”

見我微笑著搖頭，周禮臉上的冷意更甚。

“你畢竟是駙馬，也是我的父親，在這里待了十幾年，也反省夠了，所以我娘才讓我來請你。”

想到皇上私下給我寫的調令信函，我終究還是點點頭。

這些陳年舊事，確實需要有個了斷了。

周禮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聲音中多了些鄙夷。

“我娘她是一朝公主，皇上的親妹妹，而父親你現在只是個八品的小縣令，別忘了你們之間身份的差距。”

“希望父親回去后謹言慎行，不要用你那一套破禮節去要求我娘，不然別怪兒子不孝，將你趕出公主府。”

我點頭應下，“你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

沒想到我這么爽快，周禮譏諷的話哽在喉嚨里，冷哼一聲便把頭邁過去催促道：

“既然如此，那就快請父親收拾收拾，這破地方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02

我看著“公主府”三個鎏金大字，心中百感交集。

這是皇上親筆書寫的，可惜啊。

“父親為何站在這里不進去，難道是因為心中有愧不敢見我娘？”周禮嗤笑一聲，聲音充滿諷刺。

我抬眼看了看旁邊還高出半個頭的周禮，與記憶中那個目空一切，自命不凡的孩童形象逐漸重疊。

“我是皇親國戚，有一輩子享不完的榮華富貴，為什么要學這些迂腐的君子之書？”

“我怎么會有你這么古板無趣的爹，我不要你做我爹，我要傅叔叔做我爹。”

那時的我心如刀絞，親生兒子體會不到我的良苦用心，還罵我引以為傲的孔孟之道是迂腐的舊思想。

經過這十幾年的修身養性，我已經學會看淡一切事情。

是以眼下不管周禮說話多難聽，我都不會再往心里去。

現在的他對我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僅此而已。

正廳里，傅逸安坐在主位上喝茶看書，儼然一副男主人的做派。

見我進來，他不緊不慢地從椅子上起身，扯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駙馬，公主知道你要回來，特命我在這里等你。”

見我不搭腔，也不生氣，語氣仍然溫和：“您回來一路舟車勞頓，公主說讓你洗漱一番再去見她。”

我點點頭，由小廝過來帶我去梳洗。

來到公主為我安排的客房，在小廝的服侍下沐浴梳妝。

“公子，這么多年不見，您瘦了。”從小跟著我的石頭為我束發，滿眼心疼地看著鏡子中的我。

緊接著，他又給我說了些公主府里的情況。

當年我去西南小縣城做縣令離開后，公主發了好大的脾氣，下令府內任何人不許再提我的名字，就當我這個駙馬死了。

沒過多久，她又從外面帶回了一個男子，每天和那男子如膠似漆地待在一起，很快就我拋之腦后。

朝中的官員發現她這一喜好后，明里暗里給她送了不少男人。

她不僅來者不拒，照單全收，還給一些男人生了孩子。

03

石頭一邊介紹，一邊為我鳴不平：

“公子當年可是驚才絕艷的狀元郎，如果不是娶了公主成了駙馬，現在肯定會有一番作為，而不是困在那窮地方白白蹉跎十幾年，小的真的替你感到不值。”

我苦澀地笑笑，不置一詞。

我出身寒門，苦讀十幾載才闖進殿試，得皇上賞識成了狀元。

那時的我意氣風發，滿腔抱負，渴望能在京城中有所作為，干出一番事業來光宗耀祖。

但萬萬沒想到，騎馬游街時被平寧公主李嫣看重，進宮請皇上下旨賜婚，讓我當她的駙馬。

聽到皇上決定的那一刻，我心如死灰，成為駙馬意味著我這一身的才華和抱負一輩子都不會有用武之地。

可皇命難為，我只得壓下心中的鴻鵠之志，不情不愿地答應了這門親事。

圣賢之道教會我身為男子，不管在哪里都要承擔起應有的責任來。

所以縱然對這場賜婚心有排斥，我還是用心對待。

對上敬重公主，對下教導兒子，想著日子這樣平淡地過著，也還不錯。

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公主選我當她的駙馬，僅僅是因為喜歡我的皮囊。

新鮮勁兒過去后，便開始對我不理不睬，轉頭對別的男子產生了興趣。

她理所當然地對我說：“我是公主，是皇上的親妹妹，天下哪個男人碰不得？”

想著沒了公主我還有兒子，于是把精力放在周禮身上。

我想悉心培養周禮，讓他成為一個德才兼備的君子。

可是他對我講的大道理不屑一顧：

“傅叔叔說了，我是皇上的親外甥，天潢貴胄，我不要學這些沒用的東西。”

“父親與其每天看這些破書，不如想想怎么討好我娘。不然被娘厭棄了，你就要被趕出府了。”

他那鄙夷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我，在書房靜坐一夜后，我做出了決定：下放做官。

我雖然出身寒微，但也有君子氣節，既然公主府容不下我，那我離開便是。

天下之大，總有容得下我的地方。

04

正廳里，平寧公主李嫣慵懶地倚靠在美人榻上，旁邊站著兩位面容清秀的男子，一位給她打扇子，另一位則親昵地喂她吃葡萄。

她一會兒摸摸這個男子的手，一會兒調情般揉揉那個男子的臉，好不快活！

見我進來，她神情嚴肅起來，不冷不熱地說了句：“駙馬回來了？”

我頷首，站在下首，一言不發。

“既然回來了，那就好好過日子，正好我有件事交代給你。”

公主理所應當地吩咐道：“禮兒的弟弟明年想參加科舉，你教授他學問可好？”

站在周禮旁邊的青年朝我作揖：“請駙馬賜教，學生一定洗耳恭聽。”

我心中了然，這應該就是公主和傅逸安的兒子。

雖然看著態度恭敬，可我還是從他眼里看到一閃而過的鄙夷。

于是我開口拒絕：“臣才疏學淺，能力低微，恐不能勝任。”

“你不愿？豈有此理！”公主從美人榻上坐起來，怒斥道：“承兒也算你的孩子，你為何不愿教他？”

“臣的學問，只適合平民百姓家的子弟，不適合皇親國戚。況且...”

“他是傅逸安的孩子，兒子還是由親爹來教更為合適。”

角落里的傅逸安臉色一白，顯然被我戳中了心事。

他和我是同一年考生，我中了狀元，他卻名落孫山。

論才學，遠不如我，自然沒有教授孩子金榜題名的本領。

“你放肆！周懷卿，你別忘了，你是怎么回到京城的！”

“當年你沒跟我商量，就敢私自外放，一走這么多年。要不是逸安，禮兒怎么能平安長大？”

“如今只是讓你教授一下承兒學問而已，你別不識抬舉！”

我不卑不亢地答道：“臣回來是因為有皇上的調令，而非公主的準許。這一點，希望公主明白。”

“我周懷卿也有文人風骨，我的學生，就算出身貧寒也沒關系，可唯獨不能是外室之子！”

公主被我強硬的態度激怒，大手一揮，命人把我趕出了她的院子。

05

次日中午，公主命人叫我去前廳用膳，說有要事宣布。

飯桌上，周禮神神秘秘地說出了這個好消息：

“我剛和娘進宮見了舅舅，為爹求了一個官職。”

他轉頭看著傅逸安：“爹，這下你終于不是白身了。”

傅逸安一臉的不敢相信，“禮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皇帝舅舅已經答應我們了，一會兒太監就會來宣旨。”

得到肯定的回應，傅逸安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如沐春風。

公主也對我目露輕蔑，我明白，這是要讓我向她低頭。

只要我愿意屈服，一樣可以像傅逸安一樣升官加職，我裝作沒看見。

午后，宣旨的太監果然登門，是皇上身邊的劉內侍。

傅逸安目光熱切地看著馮內侍手上的圣旨，在公主面前忍辱負重了這么多年，為的就是封官拜爵這一刻。

劉內侍和公主寒暄了幾句，就開始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八品縣令周懷卿，恭敬守禮，治理有功，特封為吏部郎中。欽此。”

“恭喜駙馬爺。”說完，笑瞇瞇地將圣旨遞給我。

周禮目瞪口呆，猛地起身奪過圣旨看了起來：“你說封的是誰？”

被人奪了圣旨，劉內侍敢怒不敢言，仍然笑瞇瞇地回話：“自然是您的父親，周懷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