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簡凝失去雙親，被送進孤兒院，也是在她六歲這一年，認識了一個比她大三歲的陳斯喻。

她第一次牽住陳斯喻的手，看向準備收養自己的老婦人。

聲音十分稚氣又堅決：“我要和哥哥一起。”

最后老婦人還是把陳斯喻一并收養了，就當作是簡凝的玩伴，因此她把簡凝過戶在她名下，而陳斯喻則是單獨一人。

這一養就是十年。

在被收養的第十一年后，老婦人安享晚年去世，給簡凝留下一套破舊的樓房和一些遺產。

簡凝第一次面對死亡感到害怕，她抱緊陳斯喻嗚嗚咽咽哭著問他，“哥哥，我們以后要怎么辦？”

當時的陳斯喻已經成年，他放在簡凝肩膀上的手慢慢握緊，隨后摸了摸女孩的頭，笑容有些難忍，“別怕，哥哥一直都會保護你，有哥哥在。”

陳斯喻為了照顧簡凝，報考的大學都選了本地，這本就是個小城市，教資不好也是理所當然，他沒辦法，也無能。

簡凝知道哥哥為了他舍棄了很多很多，心里更是下定決心不想成為他的拖累。

直到高中畢業，簡凝選了個離嘉水市很遠的一所高校。

陳斯喻拿著她的錄取通知書，眸底瞬間翻騰著洶涌的波濤，像是要把人淹沒，手背凸起的青筋彰顯著他的緊繃。

“為什么去這么遠的地方上大學？”他輕輕，壓抑心里的隱忍問道。

簡凝從他手里拿過錄取通知書，“哥哥，我不想讓你有負擔。”

怎么會是負擔，陳斯喻心想。他咽了咽嗓子，臉色蒼白，啞聲道：“開學的時候，我送你過去。”

簡凝報的大學在啟臨市，和嘉水完全就是一個東一個西。

啟臨這邊太陽很曬，陳斯喻陪著簡凝一路走到女生宿舍，簡凝行李并不多，她看著陳斯喻就這么站在自己面前，讀懂了他眼里的不舍。

“哥哥，不用擔心我，我已經成年了，可以獨立了，這下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簡凝笑得很開心，這抹笑也刺痛了陳斯喻的眼，還有心臟。

簡凝上前抱住他，抱的很緊，“放心，我放假肯定回去。”

最后，陳斯喻沒有任何的回應，看著簡凝走進女生宿舍，他站了很久這才離開啟臨。

分開的時間里，陳斯喻每天都會打電話給簡凝，問她中午吃了什么，有沒有好好睡覺，和室友同學處的怎么樣。

簡凝倒是被他的問題問笑了，打趣他道：“陳斯喻，你怎么越來越像一位父親了？”

“長兄如父，不是嗎？”陳斯喻把手機打開免提后放在一邊，處理面前的畢業論文。

“嗯，是是是。”簡凝聯想到他表情嚴肅，沒忍住笑了。

陳斯喻停下手里的動作，似乎被她的笑聲吸引到，原來自己不在她的身邊，也會笑得這么開心。

他沉了沉氣，眼神越來越幽暗，強行憋著某種沖動。

“好了，我要去上課了，拜拜哥哥。”

一句哥哥破滅了陳斯喻的所有，他輕笑一聲，看向手機昏暗的屏幕，頁面還留在撥號界面上。

陳斯喻的畢業典禮，簡凝來了。只是幾個月不見，她又變漂亮很多，陽光照在她白瓷般的肌膚上，臉上露出清清淡淡的笑。

她抱著滿天星花束，一步一步朝他走來，對他說：“哥哥，畢業快樂。”

簡凝托其他學長幫她和陳斯喻合照了一張，那張合照被她打印出來一直放在宿舍里的桌子上。

室友看見以為是她的男朋友，簡凝搖頭，耐心解釋：“他是我哥哥，是對我最好的人。”

不過自從那次被誤會后，簡凝就把照片收了起來。

“原來如此，不過你哥哥長得好帥呀，真羨慕你。”

“哪有……”簡凝有點不好意思，當然，她哥哥是最帥的。

“哎，對了，今晚有個聯誼，簡凝一塊去唄，人數正好呢。”

簡凝點頭，笑著答應了。

聯誼聚會上，坐在簡凝對面的男生是臨大隔壁體校生，燙了一頭卷毛，性格十分陽光，一直在講笑話逗她笑。

“那個，簡凝你有男朋友嗎？”卷毛問完后，臉上閃過幾分羞澀，同時他也很期待簡凝的回答。

“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簡凝回答的很殘忍，但她笑得又很無辜。

聯誼結束后，簡凝喝了不少果酒，腦子變得有些微醺，她站在門口，盯著手機顯示的來電。

“哥哥”

簡凝按下接聽放在耳邊，“哥哥。”

“簡凝，你還沒走啊，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卷毛見她沒走，好心提議道。

電話另一邊的陳斯喻聽到有別的男生聲音，還有她晚上還在外面的因素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這么晚了，你還在外面，那男的是誰？”他嗓音低啞，像是藏著什么情緒。

“啊？我就是出來玩了一會兒，剛剛那個人是隔壁體校的，怎么了嗎？”簡凝如實回答。

卷毛不知道她在跟誰打電話，攔了一輛的士，對簡凝招手道：“快上車吧，大晚上的車不怎么好打，幸好我們倆學校順路。”

簡凝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電話另一頭就傳來一道生硬的聲音：“不許掛電話。”

“哦……”可是電話費很貴，簡凝心想。

直到簡凝安全到達宿舍，陳斯喻這才掛斷電話，他摘掉防藍光眼鏡，捏了捏疲乏的眉目，似乎還是放心不下簡凝。

啟臨市迎來冬至，簡凝意外被冷風吹到感冒發燒，她請了兩天的病假，拿起外套想要去醫院打針，室友怕她一個人害怕，提出要陪她一同去。

“不用了，怕傳染給你。”

“沒關系，你戴好口罩，我戴好口罩，這樣就不會被傳染啦，正好那選修課我也不想去，這下有理由了。”

簡凝聽見她這么說，心里有點酸澀，她想起陳斯喻。以前生病，陳斯喻根本不怕被她傳染，更是會義無反顧的陪在她身邊，雖然后面還是傳染了。

簡凝坐在冰冷的鐵椅上，扛不住藥水帶來的困意，迷迷糊糊睡著了，只是潛意識里察覺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又很快消失。

再次睜開眼，簡凝看見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熟悉的溫暖讓她的意識逐漸清晰起來。

她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陳斯喻，他正在看著手機，對她的醒似乎沒有察覺到。而另一只手早就打完針放在了她的腿上，手心里還握著一個暖手寶。

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一股苦楚，簡凝看見陳斯喻那一刻，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