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雪水滲入衣領，激得她猛然睜開眼睛。

入目是昏暗的土坯房。幾縷月光漏進了稀疏的茅草屋頂。

手腕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低頭一看，粗糙的麻繩已深深勒進皮肉。

“二十塊，不能再少了。這丫頭雖然是個啞巴，但模樣周正，還沒破瓜。”

門外是周華的聲音。

陳小花身子一震。記憶翻涌而來。

那年冬天，她被老光棍鐵子活活打死。

醉醺醺的拳頭，撕裂般的疼痛，凍硬在血水上的麻布衣服。

還有她咽氣前最后看到的那盞煤油燈。

此刻，它就在床頭搖曳。

她重生了！

現在，正是周華將她賣給鐵子的那個夜晚。

“吱呀”一聲，木門開了。

一個佝僂著背的男人走進來。

陳小花眸子微緊。眼前，正是那折磨了她十二年的丈夫，趙鐵子。

“醒了？”趙鐵子走近，掐起她的下巴逼她抬頭，身上是一股濃重的旱煙味。

“模樣不錯，但看起來，不像個安分的。”

陳小花死死咬唇，忍住戰栗。

前世，她就跪在這屋中，苦苦求他留她一口氣。

那年冬天太冷了，她真的熬不住了。

可他正眼未瞧她，只是甩她一個巴掌，罵她生不出兒子，罵她“早就被玩爛了才會被二十塊錢賣來，真是虧本生意”。

現在……

“鐵子。”

張嘴那刻，陳小花心中一跳：她、能說話了？

自從八歲那年被周華故意喂錯了藥，她便成了啞巴，再也開不了口。

她嘴角忽勾，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鐵子，好鐵子……這丫頭克夫……娶了她，你會暴尸村頭啊……”

她沉著嗓子，模仿著記憶中鐵子亡母的腔調。

鐵子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煤油燈。

屋內頓時陷入黑暗。

“你、你是什么人？”

陳小花摸索著下了床，口中依舊是那陰沉的語調。

“兒啊……你忘了，前年臘月，你爹是怎么死的嗎？這丫頭無父無母！連爹娘都克，還會放過你嗎？”

她記得，前世村民間有傳言，說鐵子的爹死得蹊蹺。

話落，狂風灌進了破窗，吹得房梁咯吱作響。

“娘！娘！”鐵子臉色一白，“砰”的一聲跪倒在地，“兒子不敢……兒子不敢！”

陳小花趁機抓了一把灶臺上的面粉，踹開了門，沖了出去。

門口的周華剛剛點完零票，見狀大喊：“抓住她！”

陳小花側身一躲，揚起了面粉。

面粉紛紛，如屋外大雪。

趁兩人咳嗽，她赤腳沖進了風雪里。

寒風凜冽如刀，劃在她單薄的衣衫上。

她在雪地里發了瘋地跑著，身后是鐵子驚恐的叫聲。

“有鬼！鬼跑了啊！”

陳小花四處望著，轉身往山上去。

忽然，她被尖銳的石頭一絆，疼得跌倒在地。

淋漓鮮血瞬間在雪地里淌開。

周華的叫罵愈來愈近。

不能停……她不能被他們抓到……

陳小花掙扎著爬起。

意識漸漸模糊。

眼前出現了晃動的火光。

“誰？”

低沉的男聲忽喝。

陳小花雙腿一軟，栽進了雪地里。

最后的意識，是一雙沾著零星雪花的軍用膠鞋。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