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淮安分手第五年，我把對他的恨寫進了每一本小說里。

眼瞅著數據一本比一本好，我笑的合不攏嘴：

“還能貢獻點素材，也算你小子死得其所了。”

只不過每篇首評下面，都會有個網名叫“只只不吃肉”的ID樂此不疲：

“男主真的罪不至死吧，萬一他也是有什么苦衷的呢？”

我看著一旁吐著舌頭，正噠噠跑過來要骨頭的芝芝，心下一軟。

打開電腦寫了篇番外，破天荒給了男女主一個happy ending。

可十分鐘后，編輯卻激動地打來電話，發出尖銳爆鳴：

“撞大運了昭昭，鼎盛集團指明要把這本改成短劇，只不過結局要換成番外那個，版權費翻十倍！”

只不過當我懷著激動的心，推開簽約室門的時候。

卻瞬間被一個熟悉的身影裹挾著，抽干了所有氧氣。

他的眼尾猩紅，聲音沙啞的不像樣子：

“故事的結局換了，那我們呢。”

1.

我從來沒想過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再見。

一瞬間有點豬腦過載。

那個曾無數次出現在夢里的人，此刻正面無表情的坐在會議室中心，眉宇間滿是上位者的氣勢。

隔著玻璃對視，他眸中閃過晦暗的光，面上依舊冰冷的可怕。

“林小姐，您這邊稍等，顧總他正在開會。”

我跟著助理走進辦公室，可下一秒，門卻突然被推開。

我被一個熟悉的身影裹挾著，抽干了所有氧氣，連帶著思緒也飄忽起來。

我把那些未盡的遺憾都寫進書里，在腦海中無數遍勾勒著有他的未來。

卻從沒敢想會再見到他。

早就聽聞，當年分手后他回家繼承了家產，變成了我高攀不起的商業貴胄。

我卻只能無能怒吼，發泄似的把每本男主都寫成他的樣子，然后往死里虐。

好像這樣就能忽略掉跟他之間的巨大鴻溝一樣。

可現在...

“顧淮安，夠了！”

我一把推開他，可腿卻不爭氣的有些發軟。

五年未見，那張臉依舊帥的令我心顫，眉宇間多了成熟和威嚴。

“昭昭，別動，讓我抱一會。”

他彎腰抱我，下巴擱在我肩膀上，聲音悶悶的，聽不出情緒。

我突然有點發懵，想起剛分手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趕他走，罵他是個眼里只有錢的物質鬼。

可后來又還是不死心的，抱著他送我的幾大箱東西，去他家別墅樓下。

借著還他的幌子，掩蓋心里的不舍。

可整整等了一夜，快被凍成冰雕。

眼睜睜看著那些東西被管家扔上垃圾車，直到最后也沒看到他的身影。

當時做的那么決絕，現在又演什么久別重逢的深情戲碼？

這是哭錯墳了吧，把我記成哪個好妹妹了？

“顧總，您應該是記錯人了，以您如今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

我藏起心中異樣的情緒，冷聲推開他。

他愣了愣，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受傷。

隨即斂了神色，拿出合同。

“昭昭，這本版權費隨便你開，我只有一個條件，結局換成番外那版，還有...”

“主演換成你和我。”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帶著蠱惑，又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我低頭看合同，卻發現好像每一條都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微微蹙眉。

“其實當年的事我...”

不知怎的，我居然有點期待起來，心跳好像窒了一拍。

可下一秒，他的聲音卻被門外助理打斷。

“顧總，剛剛老師打來電話，林嫣小姐她...”

他怔了一瞬，隨即面上布滿寒霜，聲音都帶著戾氣。

“看好她，我馬上過去。”

“昭昭，我現在有急事，晚點回來再跟你解釋。”

他摸了摸我的頭，轉身毫不猶豫的走出辦公室。

像從前無數次離開那般決絕。

2.

“所以你是說，顧淮安就是鼎盛集團的老總？也是那個叫‘只只不吃肉的’的ID？還一上來就親你？”

“當年的事，你不也一直耿耿于懷，就算給當初的自己一個交代，再說誰能跟錢過不去？”

我滿臉黑線，知道最后一句才是閨蜜的真心話。

畢竟她現在也是我的編輯。

這個唯利是圖的女人。

我坐在沙發上，煩躁的rua著芝芝的狗頭，開了三瓶一直不敢挑戰的強爽。

說話說一半的人，最最最討厭了！

大腦不受控的開始放映從前，嚇得我趕緊灌了口酒壓壓驚。

門被敲響的時候，我以為是點的小龍蝦到了，可...

“顧淮安，你晚上還兼職送外賣嗎？”

我抬眼看他，卻怎么也看不真切，努力甩了甩頭試圖恢復清醒。

直到芝芝發出激動的嗚鳴，搖頭晃腦撲上去的時候，我才確定這真的是顧淮安。

“昭昭，怎么喝成這樣。”

男人輕嘆了口氣，伸手扶住搖搖晃晃的我，順勢把我撈進懷里。

看向我的眼神中，有和從前一樣的溫柔和寵溺。

我一陣恍惚，腦海中二十歲的顧淮安和現在不斷重疊。

突然覺得委屈極了。

“顧淮安，你個王八蛋，當初走的那么干脆，現在再來是為了給我炫富嗎？”

“我告訴你！我林昭就算是餓死，也不會要你一分錢，都留著給你的林嫣去吧！”

我說的真切，越說越委屈，眼淚鼻涕都一把抹在他西裝上。

他愣了一瞬，隨即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昭昭，吃醋了？”

3.

我抬起頭，卻一眼就看到他身上沒來及換的西裝，更委屈了，陰陽怪氣：

“也是難為顧總了，這么忙還要抽時間來騙我，不知道排我前面，還有幾位姐姐？”

他給我擦眼淚的手一頓，臉色沉了沉。

下一秒，一陣天旋地轉，我已經被扔在床上。

男人俯下身堵住我的嘴，帶著懲罰的力道，手指摩挲我的耳垂。

“既然你不想聽我解釋，那就閉眼，好好感受。”

我想反抗，可身體卻過分誠實，下意識勾上了他的腰。

他太懂怎樣讓我繳械投降。

算了，就當是叫了只鴨，還是免費送上門的，我反正不虧。

我迷迷糊糊的安慰自己，伸手用力在他精壯的腹肌上摸了一把。

嗚，手感比之前更好了。

只是隨著他的動作，我隱約看到了他腿上，一道觸目驚心的疤。

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胸口涌上些莫名其妙的心疼。

浮浮沉沉間，男人身體緊繃了一下，隨即換來更猛烈的攻勢。

“昭昭，我愛你...”

他將我緊緊摟在懷里，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一遍遍在我耳邊重復。

那天，他好似不會累一樣，直到晨光熹微，才終于停下，抱著我沉沉睡去。

夢中的光明明滅滅，我好像再次看到了二十歲的顧淮安。

他寵我入骨，滿足我所有不合理的愿望，給我滿分的安全感。

甚至被他室友調侃說，即使我要星星他也會毫不猶豫想辦法摘給我。

可就是這樣的顧淮安，卻在我每次跟他憧憬未來的時候，低頭不語，只默默抽煙。

然后在我即將炸毛的時候，摸摸我的頭，笑著哄我：

“乖，未來太遠，我們珍惜當下的每一天。”

從前我不懂，只覺得他是不善言辭，其實都記在心里。

可后來在他家門口等了一夜的那個清晨，我終于全懂了。

原來珍惜當下的意思，是我們沒有未來。

4.

再睜開眼，身邊已空無一人，連帶著心里一起，都空落落的。

就當是一場夢吧，夢到了一只技術很好的鴨。

我抬頭看了眼表，來不及惋惜，下意識彈射起步。

壞了，美色誤人啊。

都這個點了，芝芝還沒溜，狗糧也還沒添。

不會我一開門，家給我啃穿了吧...

顫抖著打開房間門，心里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可出乎意料的，芝芝正乖乖叼著球自己玩，狗盆和水碗也都被加滿。

甚至原本亂糟糟的屋子，也被收拾了一遍，微波爐里放著準備好的早餐，還有醒酒湯。

這是...田螺姑娘光臨了？

下一秒，手機不合時宜的響起，低沉的聲音帶著笑意從聽筒里傳來：

“醒了嗎？記得吃早餐，下午有個開機儀式，一會我來接你。”

“開什么機，我...”

話音戛然而止，因為我一眼看到了桌上放著的合同，上面正是本人龍飛鳳舞的簽名。

腦子里隱隱約約浮現出昨晚顧淮安哄著我簽字的畫面。

咬牙切齒。

“要不說顧總能當總裁呢，這放哪兒都高低是個銷冠，那種時候還有功夫哄著人簽合同。”

“我不這樣做，某個沒良心的小壞蛋，一睜眼翻臉不認人可怎么辦。”

他低聲笑著，可我怎么聽出了幾分得意。

呵，資本家，老奸巨猾。

5.

被無數聚光燈對準的時候，顧淮安伸手摟住了我的腰。

像是在宣誓主權一般。

我跟臺下記者同時發出驚呼。

“瘋了吧你？”

他低頭看向我身上那件深V黑色禮服，眸色暗了暗，喉結滾動。

接過話筒，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林昭，她不僅是這本書的作者，這部戲的女主角，更是我顧淮安，此生唯一的女主角。”

雖然只是一部短劇，可因為顧淮安親自下場，所以來的記者很多，閃光燈不要錢似的閃。

我怔怔看著他，一時間再次豬腦過載。

直到他脫下外套裹住我，將我打橫抱起，來到休息室，我才終于顫抖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剛剛...”

“林昭，我愛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肯信。”

他捏捏我的臉，強迫我和他對視，眼中的愛意一如從前：

“林嫣是我父母收養的山村女孩，也就是我名義上的妹妹，僅此而已。”

“她很善良，怕給我們添麻煩，被校園霸凌也從來不說，那天是老師通知，情況不太好，我才去處理的。”

“至于當年離開...”

其實看昨天他那禁欲許久的樣子，我就已經相信他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心里的期待不受控的一點點升起。

可下一秒，休息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哭著跑了進來。

“淮安哥哥，我好怕，我不想再上學了。”

我煩躁的抬頭，卻正巧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敵意。

“啊，這位是，對不起...我不會告訴媽媽的。”

這話...怎么一股碧螺春的味道。

兩次了，每次顧淮安要解釋的時候都是被她打斷，尤其是看到她這樣子，我心里一股無名火。

“怕就打回去，不想上學就出去打工，哭哭哭給誰看呢？”

“進門要敲門，最基本的禮貌不會？”

6.

我狠狠瞪她，連帶著看顧淮安也不順眼起來，一把推開他，莫挨老子。

先是朋友后是妹，最后變成小寶貝是吧，狗男人。

“姐姐，你怎么能這樣！淮安哥哥...”

她眼中噙淚，將落未落的樣子活脫脫一朵清純白蓮花，像只受傷的小兔子紅著眼睛手足無措。

這臺詞...太典了，不會就是看我小說學的吧？

路過我的瞬間，她嘴角揚起了一個嘲諷的笑。

我：虛空索敵？

懶得看他們兄妹情深，我把他的外套一扔，抬步就往外走去。

可下一秒，手腕卻被緊緊拉住，以及身后傳來冷厲的聲音：

“林嫣，你越界了，滾出去。”

我嚇得打了個哆嗦。

這些天在我面前，他表現的跟從前一樣。

以至于我差點忘了，他能鎮住那些難纏的老董事，又怎還會是從前那個他。

直到林嫣哭著跑出去，我再次被他鎖在懷里，才怔怔回魂。

一起回魂的，還有我的憤怒。

我一高跟鞋踩在他腳上，狠狠推開他，摔門而出。

霸總又怎樣？這么重的茶味都品不出來，要你又有何用！

7.

之后的幾天，顧淮安沒再聯系過我。

我每天下意識的看手機幾萬遍，然后再狠狠罵自己舔狗。

是啊，要不是頂級小丑，又怎么會五年了還活在夢里走不出來。

寧愿為自己編織無數個虛假的謊言，其實只是為了反復回味那段還有他在的時光。

沒說出口的話是，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都依然美好的讓我心動。

依然是那個勾勾手指就能讓我放下一切，再次為他赴湯蹈火的人。

可，我們舔狗也是有尊嚴的好嗎！

下一秒，手機上顯示陌生號碼，我眼睛一亮秒點接聽，芝芝在一旁汪汪。

沒想到只是導演通知開機時間。

好好好。

短劇的節奏很快，三天就能拍完一整部劇。

顧淮安總是姍姍來遲，眉間有抹不去的疲憊，電話一個接一個的響。

我賭氣著不愿理他，可又不得不在劇情的引導下和他重溫校園時光。

有好幾次，拍到女主跟男主吵架的畫面時，我竟也被他眼中真實的痛苦灼傷。

然后開始后悔自己到底為什么要寫這個畫面。

其實一直以來，陷在回憶里走不出來的人都是我。

在恨他的同時，也無比清醒的明白，是因為還愛，很愛很愛。

所以我不愿放過他，也不愿放過自己。

可直到拍攝到最后一幕結尾，顧淮安還是沒有主動聯系過我。

一如當初分開的那般決絕一樣。

我終是沒忍住，借著女主的名義，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

“顧淮安，你，真的愛過我嗎。”

然后閉上眼自嘲一笑，其實心中早有答案。

可下一秒，按照劇情本該轉身離開的他，卻突然紅著眼一把將我抱進懷里。

力道大的仿佛要將我融進血肉里。

他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仿佛在極力隱忍著什么。

“昭昭，其實那天，我看到你在樓下等我，可我被關著，沒法出去。”

“你不是問我腿上的疤哪兒來的嗎，就是那天從窗戶跳下去摔的。”

“可我努力爬向你的時候，你已經走了，我也被抓了回去。”

“我后來給你發了郵件，求你等我，可你一直沒回復，我以為你不愿意原諒我。”

“我愛你，一直愛的，都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