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拜你為師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若能重來一次，我絕不會拜你為師。”

“你不過是金丹境，而我如今已是化神，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師尊！”

“在清月峰的這些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如今我終于登頂大道，再也不用受你擺布了！”

七道熟悉身影環繞而立，眼中卻再無往昔敬重，唯余一片瘆人的殺機。

那是她最疼愛的七個弟子，她曾拼著重傷為他們強行逆轉命數，曾為他們以身擋劫，曾在他們心魔作亂時一夜不眠護住他們的魂燈。

哪怕他們的根骨并不出眾，她也傳盡畢生所學，只盼他們能在修真界立足。

可到頭來，他們卻齊齊將劍刺進了她的身體。

那一日清月峰火光漫天，她被幾個弟子毀去了靈脈，斷了道基，強行剝奪了識海，被困在自己親手教他們的的陣中。

“我不想再做你徒弟，今日我就要離開清月峰，你若攔我，我便在你面前自毀道基！”

一道略顯青澀的聲音沖入耳畔，將葉昭從前世的夢魘中驚醒。

葉昭抬眸向聲音來處看去，看見一個青年正在自己面前，那青年面容冷峻清雋，聲音也如寒潭水般清冷。

“我承認，當年我在測試臺上出丑，你出面替我解圍，又收我為徒，我確實應該感激。但我在清月峰這么久，在修為上還是沒有多少長進，可見你并不適合教導我。”

葉昭這才回過神，但心頭還是有些訝異。

這是她的五徒弟沈瑜白，也是七個弟子中她最寵愛的一個，這時的沈瑜白已經入門幾年了，但修為卻只有筑基初期。

全因為他根骨極差，只是個三靈根，前世她為了沈瑜白，去藏書閣翻遍了書卷，最后終于找到了一種名為續靈丹的丹藥。

續靈丹專為根骨微劣的修士所用，耗材極貴，煉制難度更是高得離譜，她煉了整整七天七夜，為了能順利丹成還滴入了心尖血。

旁人笑她對這根骨微劣的弟子太過上心，給他用這么好的丹藥也是浪費，她從不辯解，只是堅信自己的付出絕不會白費，她的弟子，未來都將登頂大道。

事實證明她沒有錯，她的七個弟子，未來的確都成長為了大能，可，他們卻一齊將劍對準了她。

他們說，都是她耽誤了他們。

若是能拜入葉婉歌門下，他們現在的成就絕不止于如此。

不過……

那些都是后來發生的事，在沒遇到葉婉歌之前，她的幾個弟子都是很聽話的，尤其是沈瑜白，不僅修煉刻苦而且十分乖巧，每日都要熬藥膳給他喝。

這個時候的沈瑜白，又怎么會說出要離開師門這種話？

“你真要離開清月峰？”葉昭淡然開口。

“是。”沈瑜白微垂著一張臉，垂在身側的手指收緊。

前世他拜入葉昭門下，葉昭對他傾囊相授，他原本十分感激，可后來遇到霞靈峰峰主葉婉歌，他才知道葉昭有多惡毒。

原來葉昭收他為徒只是想汲取他的氣運，就是因為氣運被竊取，他前半生的修煉才會如此艱難。

如今重來一世，他必須遠離葉昭這個魔頭，她要去霞靈峰找望月仙子，他要做她的弟子！

“多謝師尊這些時日的教誨。”沈瑜白行了最后一禮，“從今往后，沈瑜白與清月峰，再無任何關系。”

葉昭眸光閃動，隱約有了猜測，這個沈瑜白，該不會也重生了吧？

畢竟他親口說過，若是能重活一世，絕不會拜她為師。

而沈瑜白見葉昭一直沒反應，心里也是非常忐忑。

葉昭，該不會死也不讓他走吧？

“你既然要與清月峰斷絕關系，那我當初贈你的東西，也該還回來。”葉昭淡道。

沈瑜白身形頓了頓。

“你，你都給我什么了？”

葉昭好像是給過他一些東西，但他剛剛重生回來，前塵往事已經忘的差不多了。

想來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畢竟印象里葉昭一向小氣。

葉昭娓娓道來，“凈霜劍，是我在煉器堂花了七旬心血才鑄成的靈器，還有那澄心玉，乃我親自入萬鬼林取出的溫魂石心所煉，如今你既已不為我徒，便請物歸原主。”

“對了，還有我給你的靈符，靈丹。”

“……你！”沈瑜白面上青白交替，他怎么不記得葉昭給了他這么多東西？

這些東西，對于前世化神期的他來說當然不算什么，但現在他還是筑基，當然非常需要這些資源。

可葉昭說的也沒錯，他既然想離開清月峰，那自然要把屬于清月峰的東西留下來。

沈瑜白知道，這是葉昭為了把他留下來使的把戲。

葉昭就是不想輕易放他離開！

他豈會被葉昭這點小把戲拿捏？

“好，我還你就是。”

沈瑜白從袖中取出了一柄清光繚繞的細劍，緊接著，他又解下腰間一枚成色溫潤的玉佩，那玉佩表面刻著繁復的禁制陣紋，光澤瑩潤。

還有幾張靈符，幾瓶罕見的回神丹，一件一件，他盡數交了出來。

反正望月仙子正在霞靈峰等他，前世望月仙子就曾許諾過，只有他只要拜入她門下，便會幫他重鑄根骨，讓他一步登天。

“你給我的東西都在這里，現在盡數還給你，從此我再不是清月峰的人了！”

沈瑜白袖袍一揮，頭也不回地走了下去。

葉昭垂眸看著那一堆她曾親手送給他的東西，唇角勾起一絲譏誚的弧度。

既然上天讓沈瑜白這些人如愿，她自然不吝嗇于幫他一把。

他想去找葉婉歌？好，她不僅不會攔著，還會幫上一幫。

沈瑜白走下清月峰時天色已晚，他一路快步走去，不僅沒有絲毫留戀，反而極為期待。

前世他無比艱難地邁入化神境之后，望月仙子曾滿是遺憾地跟他說，以他的天賦，若是能拜入霞靈峰，她定能為他奪天地造化之機，助他早日一飛沖天。

至少，能讓他早五十年邁入化神！

想起前世種種，他直奔霞靈峰。

霞靈峰是葉婉歌的居所，云霧間隱見丹閣瓊樓，靈氣十分濃郁，與清月峰那種清冷肅靜截然不同。

沈瑜白站在霞靈峰門前，整好了衣襟，才抬手叩響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