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復婚。”

“什……么？”

醫院長廊里，四周雜亂的聲音隨著男人過于淡漠的聲音一起鉆進耳朵里，許今夕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

她抬頭，看著眼前一身筆挺西裝的男人，觸及那張和聲音一樣淡漠的臉，心突然就被刺痛了一下。

這人還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沒有心肝。

她咬牙，聽見自己有些啞了的聲音：“憑什么？”

五年前，是他季向川提的離婚。

就因為他白月光兼初戀回來了，他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給她，直接將離婚協議甩到她面前，告訴她，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他。

因為他覺得惡心。

是啊，當初，是她死纏爛打追的季向川，是她不要臉地追著季向川說想和他結婚，想和他有個小家。

所有人都覺得她癡心妄想，異想天開。

確實也如這些人所說，這段婚姻僅僅維持了三年，就破滅了。

她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小丑。

也成了自己眼里的小丑。

而季向川，自始至終就沒有正眼看過她。

現在又莫名其妙要復婚，季向川是把她當成一條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了嗎？

“我不愿意。”許今夕咬著牙說完，就撇開了頭，強忍著眼眶的酸意。

五年了，她以為時間已經夠長，她已經淡忘一切了，然而看到季向川那一刻，結婚那三年的點點滴滴如潮水一樣涌來。

她想念季向川懷抱的溫度。

想念季家。

想念被自己從性冷淡風爆改成田園風的臥室。

想念被自己捉弄又總是無可奈何看著她的季向川。

她發現，自己還愛著這個男人。

“……許今夕，不過五年時間，你就已經找好下家了嗎？”

“還真是快啊。”

許今夕猛地抬起頭，對上季向川那雙泛著些許紅血絲的眼睛，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了下來。

不是難過，是氣的。

他們好歹也一起生活過三年，季向川就是這么想她的？

“快也快不過季總啊，白月光回國當天就和妻子離婚，多么令人感動的愛情。”

“怎么，五年了，季先生還沒和江小姐結婚？”

“那看起來，你們的感情也不過如此啊。”

季向川繃緊了下頜，盯著許今夕的眼睛看了能有半分鐘，才再次開口，“那你呢？”

“什么？”許今夕疑惑。

“離婚當天就和陌生男人一起出國，許小姐的速度也當仁不讓。”

“那是——”看著季向川眼底的懷疑，許今夕一下哽住，將喉嚨的艱澀咽了下去。

算了，解釋也沒用。

季向川不會信她。

那三年里，她話再多季向川也是一張冷臉，還會嫌她話多，嫌她煩。

后來白月光回來了，也是懶得廢話一句，直接一紙離婚協議將她趕走。

“夕夕……是夕夕嗎？”

旁邊病房里突然傳來一聲顫巍巍的喊聲，許今夕驟然回神，才想起自己為什么和季向川一起來醫院。

里面的人，是季向川的奶奶。

當年，季家人里，只有奶奶最疼她。

奶奶會偷偷塞錢給她，讓她各種買買買，會告訴她，如果季向川對她不好，就幫忙揍他。

是她十年煎熬人生里遇到的第一個溫暖她的人。

她本來永遠不想出現在季向川面前的，還是從朋友那里聽到奶奶病危住院的消息，趕來看奶奶的時候，才遇上季向川的。

后來她都是盡量挑季向川忙的時候來，只是每回來的時候，跟撞邪了一樣，總是能遇見這人。

許今夕連忙擦了臉上的眼淚，揚起兩個小酒窩鉆進病房，“奶奶，就是我~我又來看你啦，有沒有想我呀？”

聽到聲音，季奶奶連忙掏出老花鏡戴上，只看到許今夕一個人進來時，還有些失望，直到看到后面跟著的季向川，眼睛一下亮了，忙向兩人招手。

“乖囡囡，奶奶想死你了，你都好久沒來了，是不是向川這臭小子又欺負你了？”

許今夕看了眼季向川，沖季奶奶笑，“沒有啦，我最近忙著趕畫，才沒來看您的。”

“再忙也要注意身體，我看你都瘦了。”季奶奶摸摸許今夕的手，又摸摸瘦削的小臉，滿眼心疼，轉頭看著季向川，“向川啊，帶夕夕吃飯去。”

“嗯？”

話題轉太快，連季向川都懵了一瞬，下一秒，兩人的手就被季奶奶交疊放到了一起，陌生又熟悉的觸感讓兩人一愣。

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手，曾被她十指扣過，也曾抱過她。

那溫度太過灼燙，燙得許今夕心底泛著疼。

這只手，現在應該屬于另一個女人了。

許今夕想把手抽回來，卻被一下抓緊了，灼燙的溫度一下子包裹住她的整個手背，讓她有些恍惚。

以前……情到濃時，季向川就喜歡這樣扣著她的手。

也就這種時候，季向川看起來還像個活人。

她也只能憑借這個，認為季向川也算是喜歡她的。

季向川是喜歡過她的吧？

她抬頭看過去，卻只看到季向川那雙冷得像深潭的眼睛。

“奶奶年紀大了，時日不多了，臨死前啊，就想看到你們兩個好好的。”

原來這就是季向川要和她復婚的原因。

不過是把她當做安撫老人家的工具而已。

許今夕自嘲扯扯嘴角。

她憑什么認為，季向川會對一個舔自己多年的女人動心，舔狗，季向川向來是不缺的。

許今夕艱澀開口：“奶奶，我和季向川——”

“許今夕。”季向川喊了她一聲。

許今夕抬頭，眼前的人模糊得只剩下一道剪影，意識到自己又哭了，她連忙撇開頭，死死咬住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奶奶知道，奶奶明白，可是這也不是你們的錯，明明就是季淮和——”

“奶奶！”季向川急喊了一聲，還站了起來，兩側的手握成了拳頭。

許今夕扭過頭，難得地從季向川臉上看到了一絲慌亂。

“奶奶，以前的事，不要提了。”季向川看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季奶奶身上，聲音徐徐放緩，“我們會復婚的，您別太操心。”

憑什么？

憑什么他季向川想復婚就復婚？

許今夕蹙眉，但看著面色蒼白泛灰，還在抹眼淚的季奶奶，又把拒絕的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