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今年已經過去了大半,讓整個岳國都為之頭疼的大雨終于停歇下來,各城進入了重建,受水災影響的災民回到家鄉,在官府的協助下,重新開始建設自己的家園。同時,自上而下的災后審查也開始了,不僅是受災地區的水利工程,還有賑災時腐敗問題,都將在國王的關懷下進行,一時間負責這些事務的官員們人人自危,生怕這些火燒到自己身上。
國王平日里看似溫和,可是他自上位以來,手段之果決,是有目共睹的,他想做的事情,必定是要有些成果才行。
他動手做的一方面是國家大事,另一方面則是后宮。對其她夫人甚至是王后來說,好消息是馮夫人終于受到國王的斥責,直接被搬到了邊遠的宮殿,自此便沒有翻身的機會了。表面上是國王和其他的君王一樣喜新厭舊,以前是蜜糖,現在則成了砒霜,不喜歡便棄了,但是身在后宮中的女人們消息稍微靈通點,都知道國王這是在替六王女教訓她呢。先是近期終于受到重視的四王女在她一句話下被禁足,現在又是受寵的馮夫人打入冷宮,人們都在猜測,這六王女到底是做了什么,讓國王寵愛十幾年還一如既往?
“夫人,您覺得馮夫人是真的因為得罪了六殿下,被陛下斥責的嗎?不是說是馮夫人端了國王厭惡的茶點,讓陛下大發雷霆,才得此結果?”曾親眼看到馮夫人如何得罪六王女的女官難免八卦,趁著自家主子心情不錯的時候,問道。
于夫人伸出手,看著手上的粉色指甲,回答:“不然呢?我早就和她說過,別得罪六殿下,她得罪王后可能還有活路,得罪六殿下就等著陛下教訓吧。”
“可是馮夫人也不是第一次得罪六殿下,之前不都沒事嗎?”女官替她端上糕點。
馮夫人伸手拈了一個,小口地吃著:“那是六殿下不計較。一次便罷,三番兩次在后頭嚼舌根,還真當這宮里是她的天下了。我聽說,前段時間六殿下閉門謝客了幾日,陛下幾次派人去問,都沒問到原因。估計是陛下自己查一查,把可能的原因都考慮了一遍,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就先出手替六殿下教訓人了。“
女官腦子里閃過一些想法,環顧四周,小聲地說:“夫人,我怎么聽到了很多關于陛下和六殿下的謠言?”
于夫人吃點心的手一頓,放下,接過手帕擦干凈,臉色沒有剛才的輕松:“住嘴,找死嗎?這種話你也敢說。”
女官委屈地說:“這不是沒外人嘛。”
“有些話放肚子里就好,我不希望這些話從我們宮里傳播,你管好底下的人。”于夫人吩咐道,這種謠言最近傳得很兇,她還是不要摻和在里面為好。
女官點點頭,聽主子的肯定沒錯。
兩人話音剛落,外頭守著的女官就進來說道:“夫人,六殿下來了,希望能見您一面。”
于夫人吃了一驚,和身邊的女官對視一眼,這尊大佛怎么來了?
聽說六王女是第二任的王后親自撫養長大,于夫人進宮的時候,先王后已經在病中,鮮少出現在人前,只是聽過一些傳言,說先王后極疼愛這個女兒,之后六王女便小小年紀上了戰場,兩人幾乎沒什么交集,今日是什么風將她吹來了?
于夫人雖一頭霧水,卻沒有遲疑,立即走出房門,前去殿門迎接六王女。
漸漸靠近大門,于夫人看見那個蒙著面紗的女子側著身子,正望著什么,身邊的隨侍站在她幾步遠的地方,看著如平常一般,細心看卻能看出他們都站在保護的位置,沒有漏洞可讓人鉆的。
她加快腳步,走上門口,行禮道:“不知殿下前來,有失遠迎,實在抱歉。”
聽到聲音的六王女轉過身,回應道:“是我突然來訪,叨擾夫人了。”
“您請。”于夫人側過身子,迎她進門。
六王女微微頜首,率先走了進去。
于夫人招待六王女在前廳坐下,叫人端上了最好的茶和茶點,一陣忙碌后,才坐在另一邊,開口詢問:“殿下來我這兒,是有什么事嗎?”
“確實是有一件事想請夫人幫忙。”六王女帶著笑意的聲音傳入于夫人的耳中。
于夫人疑惑地笑了笑:“不知是何事呢?”
“聽說,夫人有一個弟弟?”六王女輕聲問道。
殊不知這小聲的問話竟戳中了于夫人的軟肋,向來從容的于夫人聽到她的問話有些僵硬,難怪眾人都說六王女不好惹,這樣能抓住人的弱點,怎會好惹?
于夫人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如往常一樣,說:“是的,的確是有一個小我三歲的弟弟。”
“聽說,”她又是一句聽說,提起了于夫人的心,“于夫人的弟弟身體不好,向來深居簡出,至今未進入仕途?”
于夫人沒有猶豫,點頭:“家弟是娘胎里帶出來的毛病,久治不愈,沒法做些操心的事情,家里覺得,他能平平安安便足矣,便沒讓他出來闖蕩。”
六王女緊接著便是:“我想見你的弟弟一面。”
于夫人這時難掩緊張,緊抓著手里的錦帕,試圖阻止:“殿下為何要見我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呢?他只是個閑人。”
六王女看出了她的緊張,連忙解釋道:“你別緊張,我不是要找他的麻煩,也不是要讓他做什么事,只是想問他一些事罷了。我有一些疑惑,身邊的人沒辦法幫我解惑,聽說你的弟弟素來聰慧,希望他能和我聊聊。”
“我弟弟只是個躲在家里的普通人,怎能替您解惑呢?您身邊奇人異士眾多,恐怕家弟是無法為您解惑的。”于夫人拒絕道,她知道自己的弟弟有什么不一樣,她不會讓任何人去傷害他,即便是六殿下。
六王女低頭摸了摸衣袖里的手鐲,說道:“如果,我能幫你弟弟解決他所謂的病呢?”
這話的意思是……她竟是知道自己的弟弟有什么不同嗎?于夫人臉上已經不僅僅是慌張了,更多地是恐懼:“您……您知道,我弟弟……他是……”
六王女在她的注視下,點了點頭:“讓我見他一面吧,你放心,這事只有我知道,你弟弟會安安全全地活到老,我只是有些事想問他而已。”
這話,于夫人沒接,六王女見她正在努力權衡著,也不催促,本就是六王女強人所難了,于夫人如此糾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