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沙土顫抖,黑壓壓的騎兵從平原上滾滾襲來。
“駕。”
“喝。”
“嗚呀呀啊。”
“停。”
完顏骨一抬手,騎兵群慢慢停了下來。
一個單騎從馬上躍下,跪地雙手抱肩道:“偉大的索朗,前方城市已沒有任何人,想必是畏懼您的力量,望風而逃了。”
“哈哈哈。”完顏骨哈哈大笑。
“這些卑賤的風人,以卑鄙的手段抓住耶律扎古王子,他們以為跑得掉,不管跑的多遠,都沒我們金牙鐵騎快,我們追。”
————
離開黃土城已經兩日了,大軍原本高昂的士氣現在低迷了很多,只因為一點,他們沒有向金人肆虐的地方前進,而是往自己出發的地方走,這是什么,撤軍,跑路。
軍隊中已經留言四起,有人說,路威此舉是已經立了戰功,只要保住性命,就可榮華富貴,平步高升。
還有人稱,這是路將軍的策略,以逸待勞迎戰金人;
但不信者大有人士,對他們而言,什么戰略轉移,騙鬼去吧。
經過兩日多的行軍,穿過林道,眼前視野開闊了起來,縱馬過去看了看地形。
“嗯,就這里,建立營寨,護欄,護溝,陷阱,這里,這里,還有這里。”路威指著一個個的地方,不停囑咐道。
他選的地方,地勢高,視野好,是一個很好的搭建營寨的地方。
“陷阱要多做些,越多越好,還有阻攔騎兵的拒馬柵,快快快,所以人動起來。”
大量的騎兵在放哨,還有在做一些跡象以迷惑金人,拖延誤擾可能的追兵。
“有沒有搞錯,又來一遍,我們身后真的有追兵?”一個騎兵不解道,他們在這一個個道路上或山林里做著偽裝,來來回回,幾乎一天都沒停下來。
“讓你做你就做,費什么話。”十夫長瞪眼道。
“十夫,有人。”一個放哨騎兵道。
“幾個。”
“兩個。”
十夫長一看就知道是探路的,右手在脖子處一抹,示意做了他們。
這一幕在林中各處上演,有道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你殺我,我殺你。
完顏骨帶軍快馬追趕敵人,他的部署多為騎兵,而且驍勇善戰,一點也擔心埋伏,但卻事與人違,這林道有很多的陷阱,為了速度,已經有上百人死在陷阱上,就連他也差點被冷箭射中,這讓他不由不小心起來。
派了很多哨兵前去清路,但很多竟一去不回,這使他加大了投入,然一時間,竟還是難以拿下這一片森林,一揮手一個千人隊就整隊的進入里面,雖然剿滅了這片敵人,但一算損傷,嚇了一跳,竟然有六百人倒在這里。
完顏骨臉色陰沉,但還是硬著損傷,不斷地往里面添人。
“北風。”
“屬下在。”
‘給你一個時辰,領百騎,前面探路,如遇風人,殺。“
“領命。”
北風幾人是略有本事的奇人,應該有點用。
半個時辰后,北風帶著三十多人回來,雖然又解決了一小片山林中的敵人,但沒想竟然自己這方也有六十多個死傷,而敵人不過五十人,如果沒有他,這百人絕對死的不能再死。
“大頭領,我發現這些人有點像是獵戶,他們常年在山林,所以很會制造陷阱,放冷箭,我覺得,我們應該避開這里。”
完顏骨隨手一馬鞭,北風想躲,但還是沒躲,因為他知道,躲了那就真的沒完沒了了。
“大金的勇士竟然畏懼小小的山人,真是丟我大金的臉面,阿察圖勒。”
“屬下在。”
“命你所部推平這里。”
“大頭領放心,阿察圖勒必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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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威派人監督營寨建設,自己親自領五千山地兵,在林野中不斷伏擊金人,沒想,這些山地兵竟然很好用,可以做各種陷阱,下毒,冷箭。
一個個都有兩下子,這讓他本想稍作阻攔的打法,變成了強力阻攔,一副就是讓你過不去的樣子。
一連兩天,金兵被山林不斷地吞噬生命,最后甚至燃起放火燒林的念頭,但這都被完顏骨拒絕,因為一旦如此,這路是打通了,但他們也幾乎不可能追上了。
惱怒異常的完顏骨不顧阻攔的派遣了一個萬人隊,欲拼個你死我活。他已經做好準備,一旦萬人隊覆沒或重創,他就放火。
追不上那也沒有辦法了,樣子做足了,該做的也做了,誰能挑刺。
結果沒想,此戰順利,山人敗退,讓前鋒稍作追擊,竟然一路高歌猛進的殺到對方營地。
完顏骨大笑,看來他們還是擋不住了;長生天庇佑,大金的勇士定將敵人一個不留。
完顏骨此次統兵五萬,而且都是精銳之士,雖然在山林中消耗了一些兵卒,但現在依然還有五萬能戰之士。
當他眼見這營寨的時候,他一陣感覺可笑,就這營寨,抵擋五萬如狼似虎的漢子,可笑,可笑啊。
完顏骨整軍出現在大營前。
營寨門大開,路威率領五百騎兵,三輛戰車沖出。
在離金軍不遠處,路威聲音洪亮道:“我乃路威,驃騎將軍,素聞大金武風極強,不知真假,可有人敢與我一戰。”
“我來。”金人陣營中沖出一將。
路威臉上一笑,“來的好。”縱馬沖出,兩騎相對瞬間交手而過,一人倒下。
路威甩了甩刀上的血,道:“不怎么樣嗎?”
身后騎兵高呼:“將軍威武。”
大營跟道:“將軍威武。”
一時間大風將士士氣大振。
“呀啊啊啊。”金人又沖出一人,但還是在路威手上只過一招即死。
完顏骨在遠處輕語道:“厲害。”
看了看左右,凡是目光注意的,大多都避開完顏骨的眼神。
“你去,朔夜。”
“朔夜領命。”
————
“怎么,沒有了嗎?”路威叫道。手擺了個姿勢,晃了晃。
三輛戰車,開始移動,每輛戰車都是五馬拉,車上四個士兵,中間一個柱子,上面掛著大風的軍旗,戰車在大金軍前橫車奔行,站在不遠處的金人看見軍旗背后好像綁著人。
一個騎著高頭駿馬的騎將,沖向路威,眼神只是一掃戰車,但隨即仿佛看到了什么,勒住馬,戰馬兩腿戰立吟叫一聲。
朔夜驚聲道:“王子。”
接著指著中間那輛戰車,大叫道:“是王子。”
耶律扎古也仿佛注意到了了朔夜,身體激動,但嘴里被堵住,只能‘嗚嗚嗚’的叫。
路威見目的達成,示意戰車后退回營。
朔夜沖向戰車,吼道:“快放了王子。”
路威縱馬攔住此人,眼瞅著戰車越來越遠,朔夜拼命一戰,但不管怎樣,路威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
路威嘲笑了一聲,一刀拍飛此人,說道:“你家王子會被我掛在旗桿上,我會送與風王,想必大王定會高興萬分,哈哈哈。”
路威率眾回營。
朔夜也把所見所聽詳細匯報給了完顏骨。
“可惡。”完顏骨聽聞王子被掛在旗桿上,拳頭重重打在桌子上,怒吼道:“阿察圖勒。”
“請大頭領吩咐。”阿察圖勒單膝跪地。
“我命你不惜一切代價,救回王子,還有,不要放過這里每一個人。”完顏骨盯著眼前的大營憤怒道。
“得令。”阿察圖勒站了起來,一甩披風,大步走出。
大戰將起。
金人發起進攻,攻堅戰,金人放棄了戰馬,徒步持盾的往大營殺來。
路威站在高臺上,他的身后就是旗幟,旗幟上如十字的拴著一人,正是金人王子耶律扎古。
“你看,又是一場圍繞你展開的戰斗。”
耶律扎古嘴被堵上,是防止他自殺,此時‘嗚嗚’,一直叫喚,路威不用想也知肯定沒好話,但他不在意。
這時,下面的金人已經靠近,大營萬箭齊發。
箭簇如暴雨落下,叮叮叮的釘在盾上,慘叫聲不斷,一些沒有護住周身的士兵,被箭釘在身上,劇痛萬分,再加疼痛分心,更多的箭鏃釘在身上,把人釘成刺猬。
慘叫聲讓所有被動挨打的人心驚肉戰。
“再放。”
“再放。”
每當金人走幾步,天上就會來一波箭羽,為大地添加更多養料。
終于靠近營寨,一個握弓金人眼中不可置信的看向前面,下一秒,一個箭襲來,他倒了。
更多的金人震驚,只見在營寨上,一排排掛著大風軍旗,上面竟然還捆著一個金人,上千的旗子,每一個上面都有。
這讓進攻的金人又是震撼又是憤怒,在盾牌身后的弓箭手,握弓的手都在顫抖,眼神遲疑,只有非常靠近營寨的弓手才能射出自己的箭。
原來當金人防御箭雨的時候,營寨上士兵轉動旗桿,讓軍旗后綁著的金人為正。
當你看到成千的自己人掛在軍旗上,你是否會遲疑,手中的箭,是否還能射下去那。
果然,此舉奇效。
李豹見金人被完全壓制,臉上興奮異常。
龐元在一邊道:“路將軍,我們此舉是不是過于殘忍。“
路威臉上譏笑一閃而過:“殘忍嗎?”
“戰場上,本就你死我活,與其讓我們的人死,就不如讓對方的人死。”指著營寨上的士兵,“你說,他們害怕嗎?”
“這。”
“他們害怕,理應害怕,每一個都害怕,害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害怕下一刻飛箭就會要他們的性命,害怕自己的親人沒有依賴;
他們也應害怕,因為害怕能讓他們學會勇氣;我也害怕,害怕死的毫無意義,死的沒有價值,死的如地上的野草;
野草被人踩來踩去,他們也不愿意,但卻沒有辦法。
贏者才有權利決定他人命運,如果可以的話,我不介意再殘忍點。”說著,路威臉上殺機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