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萬趴在窗臺前,無聊地看著窗外雨勢漸小的天空,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距離莫漢離開家已經有四天了,在這期間,除了可以在同鄉的獸師過來送食物、衣服之類的物資以時大致的詢問情況之外,莫萬基本沒有其他方法來確認外面的情況。
現在還是眾人對王城的適應期,關于王城里的規定和運作方式知道的并不多,再加上現在王城幫派正在大肆排查那些到了特定年齡卻還沒有找到工作的居民,這讓同鄉人們的壓力非常大。
在外界因素和人為因素帶來的雙重威脅下,年齡在十四以下的孩子被嚴令禁止離開居民樓,達到工作年齡的孩子們則已經跟著大人們離開居民樓,在親王會領地內尋找合適的工作了。
莫萬現在還不到十三,按理說也要留在居民樓里禁止外出,但他偏偏就是個特例——他可以離開居民樓去找和撒那。
草草地吃完早飯后,莫萬在走廊上看了下外面的天空,見雨勢已經小到僅僅只是稀落的細雨,于是只穿著雨鞋,帶著一把傘就出門。
他要去找和撒那,他想從對方那里打聽一下關于加入幫派的一些情況。雖然和撒那早在六年多前就給他簡述過加入幫派的方法,但那究竟是個什么形式,他想具體了解到。
現在的雨勢雖然小了不少,但天空依舊是那么灰暗,整片天空就像是被人用灰色的棉花給填滿了一樣,明亮的陽光透不下來,籠罩著大地的只有昏暗和濕冷。
腳踏著滿是水洼的地面上,莫萬左右張望著街道兩旁。不知道時不時他出門的時間太早了,街道上空無一人,也沒有任何植物,更不用說麻雀燕子這樣的小動物了。
現在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春天這樣萬物復蘇的季節,居然都這么死氣沉沉。莫萬茫然地看著四周,心里不禁感慨著。
不僅僅是天空,街道兩邊高聳的樓棟也沒有任何的生機,濕冷的陰風從敞開的大門和窗口中呼嘯而出,似乎是在對過往的行人述說著它們被遺棄了多久。
陰風吹在莫萬的大衣上,順著袖管鉆進他的衣服里,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莫萬搓了搓手臂,加快步伐繼續向著和撒那的人偶館前進。
……
和撒那今天難得地開門營業,雖然像現在這樣的大清早,起的了床的人大多都準備出門去工作,但那只是“大多”啊,還有一少部分的人會有空余的時間來他這兒參觀人偶。
現在和撒那正坐在柜臺前看書,兩腿擱在柜臺上,旁邊還放著一杯咖啡,好一副閑情逸致的樣子。
不過現在還沒有一個人來到人偶館。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看來外面的人還不知道人偶館是處在營業狀態,只需要推門進來即可。
和撒那放下書把腿收回來離開座位,將咖啡一飲而盡,上前去給外面的人開門。
只見莫萬氣喘吁吁地撐著雨傘站在門口。
“哦呀,莫萬你居然會來得這么早,我都還沒來得及準備茶點呢。”
和撒那故作驚訝地將莫萬請進了人偶館,其實早在莫萬還在大街上的時候,和撒那就感覺到他會來了。所以當莫萬敲門的時候,和撒那沒有直接說什么“現在是營業時間”之類的話。
“不用準備茶點,我只是覺得一直待在家里的話會對身體不好。”
莫萬把滴著水的雨傘放在墻角,拉住了準備去廚房準備茶點的和撒那。
“這樣啊,快坐下,跑了這么大一段路肯定累壞了吧?”
和撒那將莫萬帶到沙發旁坐下,他拍了拍莫萬的背試圖讓對方舒緩一點。
“確實挺累的,我在路上還差點被躲在巷子里的混混盯上,還好我跑得快。”
莫萬用手擦著頭上的汗水向和撒那解釋道。
“那些混混啊……其實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們只是一群整天不想工作就只想搶走別人食物的寄生蟲,而且他們基本上都是普通人,只要你曝出自己獸師的身份,不需要放出心獸來證明自己,他們也會躲得遠遠的。”
“這樣也行?”
莫萬將信將疑地歪著頭,隨后他擺正身體,向和撒那說出了自己這次過來的原因。
“和撒那,你知道王城幫派現在是個什么情況嗎?”
“王城幫派的情況?”和撒那先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如果你想問的是關于加入幫派的問題,我想我可以讓你帶你去現場看看。”
“唉?”
聽到和撒那這么一說,莫萬也愣住了。
他怎么知道的?我明明什么都沒說吧……
看著莫萬一臉呆愣外加震驚的表情,和撒那轉過頭掩面偷笑。
“話說你一個大男生做出這么少女的表情還真是毫無違和感。”
莫萬忍不住對和撒那的動作發出吐槽。
“啊啦,這其實是我哥哥習慣的動作,我只是在學他而已。”
“那你哥哥做出這種動作還真是……”莫萬這才想起和撒那的哥哥跟他是雙胞胎,“跟你一樣毫無違和感。”
“你要是見到他,你會發現他會比我更加的毫無違和感。”
“所以說你帶我去現場看看是什么意思啊?”
扯了半天,莫萬終于把話題拉了回來。
“咳,其實就是讓你去王城的地下斗獸場里看看啦。”
“地下斗獸場?我怎么沒聽說過有這個地方?”
“你不知道是肯定的,以前跟你講我在王城里遇到的事時我刻意就沒有提到過這些,現在你父親就算知道有這么個地方,他也不會輕易告訴你。”
“為什么?難不成地下斗獸場是什么禁區嗎?”
“準確來說是未/成/年/人禁區,不過只要有我在,就算是你這樣的小孩也能暢通無阻地進去。”
“哈?”
和撒那站起身將衣架上的風衣拿下來穿在身上,向莫萬招了招手,“好了,準備出發,你不是想知道加入幫派的具體形式嗎?剛好斗獸場現在正在進行淘汰賽,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淘汰賽?那又是什么?”
“等到了我再給你解釋。”
和撒那拿起莫萬放在墻角的那把傘,整理了一下衣服后就打開了門。
兩人合用著一把傘走在街上,向著斗獸場所在的方向走去。
雖然對王城里各個地方的路線都不是很熟,但莫萬很快就發現自己離親王會的領地越來越遠了。
“和撒那,地下斗獸場在哪兒啊?”
“紅河派領地的西邊靠邊緣的位置,紅河派在王城的南邊。”
“紅河派……”
聽到這一新名詞,莫萬給和撒那投來詢問的眼神。
“就是一個以放高利貸為主業的幫派,他們的頭領叫阿瓦魯,心獸是一條火屬性的巨蚺。”
“我說……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莫萬終于忍不住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想問的問題。
“我畢竟是生意人嘛,對顧客了解的越多不是對自己更有利嗎?”
“那你知道的太多了……”
面對莫萬的調侃,和撒那只是輕笑一聲,沒再說什么。
來到紅河派的領地里,莫萬才發現親王會的氣氛還算是比較好的了。
紅河派領地街道上的行人雖然比親王會那邊的要多,但那些行人基本上都面黃肌瘦、面容憔悴,他們的臉龐像是腐爛的蘋果,雙眼四周的眼袋像是渾濁的泥潭,既像是從沒吃飽飯,又像是工作過度。
看著那些已經不成人樣的行人,莫萬很不自然地抿著嘴,緊貼著和撒那繼續前行著。
和撒那沒有對莫萬的行為給出任何異議,任莫萬這么靠著自己。他也沒有去看身邊的那些瘦削憔悴的行人,只是神色淡漠地繼續前進著。
各懷心思的兩人就這樣來到了一家小酒吧門前。
其實在這種時期大概沒多少普通人會來酒吧借酒消愁,因為他們還要工作,他們的掙來的錢也經不住揮霍。
和撒那偏過頭看著莫萬一眼,見對方沒有任何疑問后,就直接推門而入。
小酒吧里確實沒幾個人,能在這里喝酒的只有作為幫派成員的獸師。
柜臺前的服務生現在正在整理酒杯,見進來的顧客是和撒那,連忙為他倒了一杯四洛克。
“啊,和撒那先生,今天也要過來觀賞斗獸場的比賽嗎?”
和撒那毫不客氣地端起酒杯將四洛克一飲而盡,“是的,這是兩人份的入場費。”
放下酒杯,和撒那把十二枚金幣擺在柜臺上,推給服務生。
服務生這才注意到和撒那身后的莫萬,見對方還是個年齡不大的孩子,他頓時面露難色。
“和撒那先生,您也知道的,斗獸場是不允許未/成/年/人進入的,您看……”
“你看看我,我不也是未/成/年/人嗎?為什么我可以進入而他不能?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告訴你老板區別對待顧客了。”
和撒那把雨傘遞給莫萬,用手肘撐著柜臺貼近服務生,低聲對對方發出了威脅。
服務生倒吸了口涼氣,他的老板就是紅河派的頭領阿瓦魯,要是讓那個鐵公雞知道自己待客不周,自己估計會被辭掉吧……
“是……是我失禮了,請進。”
服務生打開了柜臺后面的暗門,向兩位小孩深深鞠躬。
和撒那輕哼一聲,拉著很識趣沒有說什么的莫萬走進了暗門。
暗門的另一邊是一條寬度不到三米的過道,兩邊墻壁上的壁燈將淺黃色的燈光投射在地面的紅地毯上。
莫萬走在柔軟的紅地毯上,心里百感交集。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來到酒吧這種本來就不是小孩子該來的地方,也沒想到和撒那在王城幫派里居然有那么大的威懾力。
和撒那究竟是做什么的?他看上去并不像是普通人,但他卻說自己并不是獸師,那他又是用什么方法才能讓自己走到那么高的位置的?
莫萬突然發現,自己完全不了解和撒那,就連六年前他對自己說的那些故事里,都沒有任何關于他的詳細信息。
和撒那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