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了。
張開眼睛，看到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莫萬僵直地坐起身，向窗外看去。
從窗戶的另一面滑落的雨水，它們留下的水漬像血管一樣交匯在一起。
又下雨了。
明明前前幾天的天氣已經開始有所好轉了，最終的結果絕依舊是雨。
為什么現在的天氣這么反常？
莫萬不知道，也沒心情知道。
他現在是一反常態的怠惰，心里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感。
穿著睡衣走出房間。莫萬向莫爾法的臥室里看了一眼，見對方還沒睡醒后——其實莫爾法現在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夢里——又看向了莫漢的房間。
除了自己，大家都還沒有醒。
看來自己現在的失眠癥狀越來越嚴重了呢。
莫萬打了個哈欠，走進廚房里喝了點水后，打算出門在走廊上吹會兒風。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昏暗又寂靜的天空，和嘈雜又混亂的大地。
雖然還沒發確認現在的時間具體是多少，但莫萬憑感覺能猜出差不多是在凌晨。
此時的街道少有的水泄不通，從其他居民樓里出來的人們聚集在居民樓之間的街道上，向著親王會的主街道走去。
為什么有那么多人會在凌晨聚集在大街上？
莫萬很想下去一探究竟，但他不能這么做。
在萊奇在和撒那的人偶館里受重傷之后，莫漢就嚴厲禁止自己再擅自出門了。就算是偷偷跑出去，也會被他想盡辦法逮回來。
莫萬想起了前天半夜里偷聽到的莫漢和羅茨爾之間的談話，似乎是幫派們都十分看重的事，或許街道上有這么多人是因為這件事？
帶著這個猜想，莫萬回到了臥室里。他清楚地記得，羅茨爾說在這件事結束之后，得知這件事的外人都會被處理掉，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被別人當作目擊者和知情者。
他躺在床上，久久無法睡去。
……
醒來了。
張開眼睛，看到的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萊奇努力地眨了幾下眼睛，想讓自己適應眼前的黑暗。
身體沒法動彈，就連活動手指都是一件異常艱難的事。
萊奇隱約記得自己之前是在和瑞蓮還有達盧一起調查和撒那的人偶館，之后在被關在一個放著棺材的房間里，然后自己不知道為什么，向著從另一扇門里走出來的陌生人發動了攻擊，最后不知道對方用了什么手段，把自己的肚子切開了……
一想到這兒，萊奇有些驚愕地轉著頭向四周看了看。
腹部上的紗布和床邊的點滴說明自己現在正在醫療所里，而從紗布上滲出來的血漬則說明自己的傷勢有多么嚴重。
一想起自己在受傷昏迷之前看到的景象，萊奇就一陣后怕，同時還震驚著自己還能活下來。
“呦，終于醒了啊，我還在想要是你還沒醒，就直接把你丟出去埋了呢。”
嘲弄的聲音從一旁的窗戶邊響起，萊奇循聲挪動著頭向窗戶望去。
只見一個少年正坐在窗口，他的頭發是與眾不同的水銀色，皮膚如陶瓷般皙白，水晶藍的眼眸在黑暗中散發出深邃的藍光。
他此時正用著審視的眼神看著自己，雖然他的語氣是充滿了嘲弄之意，但他的眼睛里沒有任何的情感波動，仿佛說出這種話的人不是自己。
萊奇警覺地盯著對方，借著病房里微弱的光線打量著這位坐在窗口上的不速之客。
半晌，似乎是鼓足了勇氣，他開口用嘲諷的語氣問道：“你，就是和撒那吧？還真更莫萬和瑞蓮說的一樣呢，男不男女不女的。”
“性別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你可以認為我是男性，也可以把我當成女性。”
和撒那并沒有被萊奇的話激怒，他只是用著平淡的語氣向萊奇解釋道。
“不愧是能把莫萬洗腦的家伙，果然是個奇葩。”
萊奇繼續嘲諷道，既然和撒那沒有任何反應，那自己就這么隨心所欲地說吧，反正就算對方因憤怒而殺了自己，那也只會讓這家伙失去莫萬的信任。
和撒那依舊沒有任何要發怒的跡象，他微微歪了下頭，水晶藍的眼眸中透露著難以言喻的詭異光芒。
“你啊，看了我的記錄，對吧？”
記錄？
萊奇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了當時自己在和撒那臥室里看到的小本子，上面寫滿了關于那個叫“噬界獸”的生物的觀察記錄。
“是啊，我是看了，不得不說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別看你跟我差不多大，沒想到居然是專業人士。”
“你就不好奇，為什么這種機密的的東西，我會放在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地方？”
萊奇的臉色變了，他的腦子飛快地運轉了一圈，最終得出了一個可怖的結論——
“你……是故意讓我看到的？你早就知道我們會來到人偶館？”
和撒那不動聲色地從窗口上跳下來，徑直走到萊奇的床邊，俯下身用沒有任何國慶的眼眸俯視著對方。
“在你們進入我的領地之前，我并不知道誰會來，但既然知道了進來的人是你們，那我就沒有什么疑慮了，只是你們的出現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哈，看來是我們把你打了個措手不及，那你過來又有何貴干？該不會是為了保守你的秘密而打算殺人滅口吧？”
“有時候，保守秘密并不需要讓知道秘密的人死去，只需要把不應該存在的那一部分記憶刪除，就行了。”
說著，和撒那拿出了藏在衣服里面的獸皮小冊子，用手指夾著隨身帶的鋼筆，翻開冊子準備在上面寫什么。
“你要干什么？”
萊奇有些慌張，他不知道和撒那要做什么，但根據對方所說的話來推測，和撒那是想刪掉自己看到觀察記錄的那段記憶。
“你——住手！”
萊奇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但他很快被和撒那踩著肩膀躺回到床上。
“淡定，萊奇先生，動作幅度太大可是會讓你的傷口裂開的。”
和撒那目不轉睛地在冊子上寫著什么，然后他停下了筆。
“說到這個傷口，你是看到【祂】了嗎？”
在和撒那的腳下動彈不得的萊奇頓時想到了自己看到的那位與和撒那有著相同發色和相似面容的年輕女子。
“你指的是，那個女人嗎？”
“啊，你看到【祂】了啊，那是我的雙胞胎哥哥，沒想到我還沒見到【祂】，就讓你搶先看到了呢。”
“雙胞胎？哥哥？”
萊奇只覺得一陣好笑。
“我說過，性別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對我哥哥來說同樣也是如此。”
說完，和撒那合上了小冊子。
在和撒那合上獸皮小冊子的一瞬間，萊奇就瞬間失去了意識，再次昏迷了過去。
和撒那轉身走到了窗邊，一只腳蹬在窗沿。
“哥哥，我等著你為我開門。”
他輕聲說著，從窗戶跳了出去。
……
醒來了。
張開眼睛，看到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躺在床上的莫萬歪著頭向窗外看去，只見天空和上次醒來時相比明顯明亮了許多，但依舊下著雨。
換上衣服，走出房間，餐桌上做好的飯菜吸引了莫萬的注意力。
“爸爸又出去了嗎？”
在房子里來回轉了一圈后，莫萬并沒有看到莫漢的身影，也沒有發現莫漢有留下任何的字條。
莫萬又看了一眼莫爾法，見對方還在沒睡醒后便去衛生間里洗漱了。
洗漱完畢，吃完早飯，莫萬把餐具收拾完后就出門來到了走廊上，想再看看外面的街道上是個什么情況。
有些不出所料的是，街道上空無一人，而隔著周圍的居民樓，莫萬能隱約聽到回蕩在東邊的遠處的巨響。
發生了什么事？莫萬心里不禁有了疑問。
他想出去看看，但他很快退縮了。
莫漢不讓自己出去。
一想到父親急躁、憤怒又無奈的眼神，莫萬只能長嘆一口氣。就在他轉身準備回到房間時，從樓梯道里傳來的急切的腳步聲又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見達盧氣喘吁吁地爬上樓梯，手扶著墻壁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神色焦急地看著莫萬。
“莫萬，大、大事不好了！”
“發生什么事了？”
莫萬疑惑地問道，憑感覺和達盧的話他預料事情有些不妙。
“莫漢叔叔他……咳咳、他打算跟著親王會一起，去進攻皇宮！還有其他幫派也準備……”
不用達盧把話說完，莫萬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但他很清楚的記得前天半夜，父親已經拒絕羅茨爾的要求來加入親王會了，難道他又改變主意了？
“那他現在怎么樣了？”
“他現在……”
還沒等達盧說幾句，遠處的巨響再次響起，聽上去像是爆炸聲。
“聽聽，幫派們現在正在轟炸皇宮的大門，聽上去他們已經炸開了，莫漢叔叔就在他們其中。”
“萊奇現在還好吧？”
莫萬突然轉移了話題。
“他？情況還好，我今天早上和瑞蓮去看望他的時候，醫生說他已經脫離危險期了。”
“那就好……”
莫萬點了點頭，隨后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他深吸了口氣，抬起頭看著達盧：“你和瑞蓮照顧好萊奇，我要去皇宮那邊看看？”
“看看？你知不知道那邊有多危險？而且聽一些幫派成員的家屬說，如果有其它知情的外人，一旦發現立即處死，你難道想被那些家伙當成知情者處理掉？”
“我已經是知情者了。”
莫萬絲毫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他拍了拍達盧的肩膀，直接走下了樓梯。
“可是……”
達盧還想再阻攔莫萬，可莫萬一轉頭就不見了蹤影。
……
奔跑在大街上，莫萬抬頭看著遠處正冒著滾滾濃煙的皇宮，心中的不明念頭更加的迫切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明知此時前往皇宮無異于找死，卻依舊想要急切地過去，但他已經沒有那個心思來思考這個問題了。
“心龍！”
白色的霧氣從莫萬的身上爆開，凝聚成了巨大的心龍。他直接站在心龍的頭上，手握著它的犄角，控制著它扇動四翼向皇宮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