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云中村軼事（下）

　　阿貴是個先天性弱智兒，雖已成年，智力卻相當于3、4歲的孩子。村長嘆了口氣說起他時，他正站在角落里咬手指玩。

　　“他一生下來父母就不要他了，把他用被子裹著丟在村口的石橋上。我一看這孩子怎么辦呢？還能往哪送？只得把他帶回村里頭，大家輪流照顧他。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也教他些簡單的字和數，這孩子胃口大，特別能吃，他只要吃飽肚子就行，哪怕一大碗白飯。不過他有點好，身體好，力氣大，可以幫著干些粗活重活。我們收拾出多余的牛棚，他就住在那里面。”

　　“村長，那阿貴會不會跟衣物失竊事件有關呢？”大家唏噓感嘆阿貴可悲身世的同時，不免還是這樣問。

　　村長忙擺手：“這個不會的，不會的。阿貴雖然腦子不好，但本性不壞，我可以確定這事跟阿貴無關。”

　　衣物失竊的事還是沒有頭緒，直到接下來的第三天，以三人為一個小組，根據村長提供的村落地圖，去搜尋分散放在村民家中的徽章，根據用時的長短，率先找到五枚徽章的小組勝出。清遙、程笑楠還有蔣凡被分在一個組。地圖只是粗略的，云中村雖然不大，但弄堂拐角頗多，如果沒有一定的方向感，就會像走迷宮一樣。男生的方向感普遍比女生好些，在蔣凡的領路下，清遙他們沒花多長時間就已經找到三枚徽章。當他們走出東南向的弄堂，準備往西北向去的路上，遇見一個約莫50歲上下的女人。

　　“小伙子，你有沒有看見我老公世國啊？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回來啦？”女人一把拉住蔣凡，滿臉期待地問。

　　蔣凡當然一頭霧水，心想這難道也是訓練里的內容嗎？都快分不清了：“那個，大嬸，哦不，大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不認識你老公什么世國啊~”

　　女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隨即垂下眼簾，流露出悲傷的情緒，自顧自叨叨：“你們都騙我，騙我說他死了，他明明說好會回來娶我，他明明說了的！”

　　然而，當女人看到蔣凡身后的清遙和程笑楠時，突然情緒波動很大，惡狠狠地將清遙推倒在地，罵道：“賤人！你這個賤人！”

　　事出突然，清遙躲閃不及，跌倒在地，手掌上的皮被青石地擦破，滲出了血。

　　蔣凡趕緊拉住女人：“大姐，你怎么還人身攻擊呢？！快住手！”

　　程笑楠扶起清遙，問道：“沒事吧？”清遙忍著痛，看了看受傷的手掌，搖搖頭。

　　“我說大媽，你是瘋子嗎？！”程笑楠沖女人喊道，不想那女人愈發過分起來，扇了程笑楠一巴掌，繼續罵：“賤人！你們都是賤人！”

　　村民們聽到聲響，跑出來幫忙拉住女人：“快去叫村長！麗娟又發病了！”女人在眾人的包圍中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喊又罵：“都是騙子！都是賤人！”腳上的鞋子都蹬掉了，活脫脫就是個精神病人。

　　“哦！麗娟嬸嬸給大餅吃，把東西拿給麗娟嬸嬸，哦！~”傻阿貴在一邊手舞足蹈，齜牙咧嘴。

　　混亂之中，清遙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衣服，失竊的衣服可能在這個叫麗娟的女人家里~”清遙對聞聲趕來的村長說。

　　夜幕降臨，訓練場地上生起篝火。幾日以來的訓練，加上一系列的事件，大家都有些身心俱疲了，圍坐在篝火旁，沉默不語。失竊的衣物果然在那個瘋女人家里被找到，只是，已經被剪刀之類的利器整得面目全非，根本就不能穿了。

　　知青下鄉期間，麗娟與世國在云中村相遇相知，在工作學習的過程中，他們日久生情，甚至相約今生今世就在云中村平淡安定地度過一生。然而，世國背棄了諾言，說回家去處理好一些事情就回村里找麗娟，他這一走，就是30年。期間，他回過一次云中村，那時候他已是一名事業有成的商人，身邊是年輕貌美的妻子。他說云中村是他人生的福地，回來就是感謝感恩的。這件事，當時的本地晚報還報道過。

　　麗娟是什么時候變瘋的呢？是世國第一次離去時？還是后來帶著那個是18線小明星的新婚妻子回來時呢？她怎么就瘋了？因為愛？因為恨？沒有人真的清楚。

　　村長拿出一張上半年的報紙，上面刊登著“慈善企業家許世國突發心肌梗塞于5月18日凌晨在香港去世”的消息。麗娟再也等不到她的世國了。

　　事情就是這樣，這些年來，麗娟瘋瘋癲癲，狀態時好時壞，因著對年輕貌美女子的妒恨，用煎餅“收買了”傻大個吃貨阿貴，阿貴爬上樹幫她偷走女生們的衣物，可以想象這個可憐可悲的女人用剪刀一道道劃在衣物上，嘴里一句句罵著“賤人，賤人”的場景，那剪刀，何嘗不是也一道道劃在她滿目瘡痍的心上？

　　“也許，我們應該把麗娟送到縣里的福利院去，她無兒無女，也早記不得自己家在哪里，這樣的事情如果以后再次發生，我怕我們也會消受不起。”村長嘆著氣說道。

　　清遙抬起頭，看見繁星滿天，不知是誰帶頭唱起了那首《夜空中最亮的星》。這本該是個愉快的篝火晚會，卻平添了些許悲涼的氣氛。

　　團隊中，由于范彥洵懂得一些醫學知識，所以這次訓練他帶了醫藥箱，大家一些擦傷皮外傷等小傷，都是他給消毒上藥包扎的。

　　“訓練快結束了，如果身體有什么不舒服，告訴我，好好休息。”在給清遙受傷的手掌上藥包扎時，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神情一如既往地專注。記得上次這樣，還是以前剛到體育場跟著他一起跑步的時候吧。

　　“沒事，我會堅持到底的。”清遙站起身來，看了看包好的手掌，淡淡說道：“謝謝范隊~”轉身往女生宿舍走去。

　　“清遙~”范彥洵叫住她：“訓練結束后，我有話對你說~”

　　“嗯~”她回頭應允。

　　范彥洵和耿震想的一樣，自從訓練開始以來，發生了些太不尋常的事，大家一路翻越一座又一座山丘，只愿在訓練接近尾聲時，平安順利。

　　然而，真是應了那句話，越擔心什么就越是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