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以桐嘆了口氣，把沙雨溱跟他說的那些全和程盛說了一遍。

　　程盛聽完驚呆了，他哆嗦著嘴唇總結道：“陳總，您的意思是，第一、咱們正常投不了胎了，想投胎必須自己去找到輪回道，第二、咱們如果沒有足夠的鬼食，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魂飛魄散？”

　　陳以桐平靜的嗯了聲。“沒錯”

　　程盛難以相信，心亂如麻，口不擇言。“怎么會這樣呢？不是說地府是由十殿閻王把控？不是說判官會根據人善人惡判定鬼怎么投胎嗎？”

　　陳以桐忍不住冷笑。“說？誰說的？”

　　程盛表情難看。“大家都這么說的！”

　　“大家是誰？”

　　“……那些高僧法師，那些道長……”程盛說著，聲音漸漸越來越低，眼神表情逐漸絕望起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果然都是騙人的……”

　　“騙人？”陳以桐嗤笑。“說的跟你信過他們傳揚的佛神一樣。”

　　“我是不信佛神，但我信他們說的善惡啊。”程盛振振有詞道：“為此我定期給慈善機構捐款、領養孤兒、助學貧困兒童，而且我始終恪守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從來沒主觀主動害過人，只有被害的時候才會反擊，我還信守承諾，從不做假冒偽劣坑騙生意。”

　　陳以桐表情微妙。“……你的意思是你被那些僧人道長們宣揚的善惡感化成好人了？”

　　“那倒不是。”程盛還有點自知之明，低著頭哭喪著臉，小聲說。“我怎么會是好人呢，我只是害怕下地府受罪，所以做人做事都遵從原則留有一線罷了，但誰知道……什么六道輪回什么十八層地獄都是假的。”

　　“你后悔當個有原則的人了？”

　　“……也不是后悔。”程盛的聲音更低了下去。“我只是……如果地府是這個樣子，投胎生存都要靠自己，那我當初花費那么多精力做的慈善公益有什么意義？如果我知道地府是這個樣子，有那些做慈善的時間，我可能會選擇多陪陪家人。”

　　“陪家人？”陳以桐打斷程盛的話。“別逗了，有那個精力，你更大可能是選擇去賺更多的錢、再可勁的花錢去享受生活。”

　　“呃……”程盛凝噎，心想熟人就這點不好，隨便裝隔壁都會被戳破牛皮。

　　陳以桐開口道：“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想想怎么活下去吧，難道你想魂飛魄散、徹底不復存在？”

　　程盛立刻搖頭。“不想！”

　　說到生死，他下意識的回想了一下之前受綠焰焚燒的驚險和痛苦，目光不由落在陳以桐前面地上散發著白色光芒的紙符上，腦子里閃過一道靈光，微張大了嘴巴，驚異道：“陳總，您剛才是用這東西救了我？這東西不會是您從姓楊的那里買來的所謂的法器吧？”

　　“這是法符。”陳以桐糾正了一下。“的確是楊師賣給我的東西之一。”

　　“……還真是。”程盛難以置信，又不得不信，他的腦子不禁又亂了起來，想起生前他們那伙人對姓楊的的鄙棄和排斥，他滿臉不可思議和驚奇的問。“說起來，陳總，不止是我啊，大家都很好奇，當初您怎么會相信姓楊的啊？”比如他就完全不相信姓楊的那一套。

　　陳以桐皺眉。“我為什么不會相信楊師？”

　　程盛連比劃帶說，提起以往的事情，他內心的恐懼感慢慢減弱，越說越來勁兒。“他怎么看都是個江湖騙子啊，可偏偏您把陳氏集團的主干資產全部轉到了姓楊的名下，說真的，陳總，當初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認為您得了失心瘋了呢。”否則怎么能干得出來把陳家五代積累的財富一朝敗盡的事？

　　陳以桐微微瞇起眼，看向程盛的目光冷起來。

　　程盛被陳以桐看得心里發毛，連忙解釋。“陳總，不是我們私底下說您壞話，換做您旁觀一個超級資本集團掌舵人突然之間用集團資產換幾個莫名其妙的法器，您會認可這樣的行為嗎？”

　　“尤其是您換了法器后，一點沒有奪回陳氏的意思，反而各地瘋狂購物，仿佛末日馬上來臨了一樣，有一段時間我們差點都信了世界末日流言，老胡您還記得嗎？他信的最深，半年前他還偷偷打造了一個地下防御堡壘以防末日來臨呢。”程盛說著，感覺陳以桐的目光有點危險，他縮了縮身子，終于停止了用語言宣泄恐|懼的行為，小聲道。“陳總，我不說了，您說。”

　　陳以桐語氣淡淡的。“繼續說。”

　　程盛連連搖頭，語氣小心翼翼的。“我說完了，您請說。”

　　‘嘭！’門被撞擊了一下。

　　陳以桐朝門看了一眼，頓了頓。“既然你清醒了，那咱們就干活吧。”

　　程盛錯愕。“干活？干什么活兒？”

　　“解決掉外面的鬼火。”

　　“呃，您不是說外面那些鬼火有吞噬鬼魂的能力，特別可怕嗎？”程盛心里畏縮。“我們倆新生鬼魂怎么解決啊？”

　　“你按我說的做就行了。”

　　“哦，好，您說。”

　　陳以桐指了指門。“你坐在我后面，我說開門你就開門，你看到鬼火進來就立刻關門。”

　　“哦，好。”程盛點頭，開關門還是很簡單的，他覺得沒問題，當即站起來，走到陳以桐指定的位置坐下，手放在門上。“陳總，可以開門嗎？”

　　陳以桐手按在防御符上。“開門！”

　　程盛迅速拉開門。

　　外面，八個鬼火正在坑里飛來飛去，偶爾互相咬一口，它們‘聞’到鬼魂的氣息，立即齊刷刷的轉過頭，骷髏眼看向門，接著飛快的飛向門。

　　一個鬼火飛進來。

　　第二個緊隨其后。

　　兩只鬼火冒著火焰，發出陰森恐怖的低吼聲，張著骷髏嘴，朝著程盛和陳以桐飛撲而來，透著無比的兇狠氣勢。

　　程盛稍受震懾，渾身微顫，咬了下牙，抖著手使勁而飛快的推關上門，恢復理智狀態下的他還是有些魄力和狠勁的。

　　陳以桐受到鬼火攻擊，手底下的法符亮起白色光罩。

　　兩個鬼火被迅速削弱縮小。

　　陳以桐見狀，趕緊松開手。

　　一個呼吸不到的時間，原本兩個足球大小的鬼火，現在一個被削弱成巴掌大小，另一個則直接失去了骷髏形態、變成了一個手指粗細的綠色小火苗。

　　火苗徹底喪失了行動力，懸浮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小骷髏鬼火在光罩消失后、又立即飛撲向陳以桐，都不要命了。

　　陳以桐抬手抓住骷髏鬼火，和剛才他抓著冒火的程盛一樣、手掌立刻被燒得極痛，但他瞬間把骷髏鬼火收進儲物格子里后、掌心里的灼燙馬上就消失了。

　　靈霄簿第四頁，第二個儲物格子里，一個小小的骷髏鬼火懸浮在里面。

　　陳以桐的意識探到格子上，選擇分解鬼火。

　　眨眼間，鬼火被分解成5度魂能、3度陰火、1枚生命印記、1個記憶光球。

　　陳以桐取出魂能。

　　魂能呈現墨綠色霧狀，拇指指節大小。

　　程盛伸過頭看向魂能，好奇問。“陳總，這是什么？”

　　“魂能。”陳以桐想到沙雨溱的說法，把魂能放進嘴里咽下去，感覺就像渴的時候喝了一大口水，瞬間舒爽，并且精力明顯回升了些，片刻，他調出自己的簡單信息。

　　【陳以桐：魂能：66.5度；體能：0.008度】

　　體能沒有變化，魂能增長了0.1度。

　　程盛看陳以桐把魂能吃下去，嚇了一跳。“陳總，您怎么吃了？這東西能吃嗎？”

　　陳以桐看了程盛一眼，伸手抓過小火苗放進儲物格子里，分解出0.3度魂能取出來，遞給程盛。

　　程盛在陳以桐平靜的目光下、表情猶疑著吃了下去，感覺就像渴了的人抿了一點水一樣，潤了潤喉嚨、卻完全不夠解渴，還想喝的更多，這令他的眼睛一亮，立即想找陳以桐再要點魂能，但他又馬上想到這魂能的可能來歷，比如他們倆剛捕捉的倆鬼火？“陳、陳總，這魂能是從鬼火上弄的？”

　　“嗯。”陳以桐點頭，沒有隱瞞。“是我從鬼火上分解出來的。”

　　程盛一滯，魂能還真是從鬼火上剝離出來的，這讓他心里感覺有點冷。

　　鬼火從本質上講和他們倆一樣，都是鬼魂，只是他們倆是人形鬼魂，鬼火的外形則比較恐怖可怕，但這并不是他們倆拿鬼火當食物的理由，理由只能是‘為了生存’，這還真是個鬼吃鬼的鬼地方。

　　想到這里，程盛哆嗦了一下，他想說吃鬼火不合適吧，但話到嘴邊，理智又讓他把這些偽善的話都給咽了下去，顫抖著聲音說出來的是。“陳、陳總，那、那我們接下來做什么？”

　　陳以桐右手按在防御符上。“把外面的鬼火捉完。”

　　程盛一聽，立刻明白陳以桐的意思，外面那些鬼火都沒有理智，互相之間只有吞吃的本能，毫無交流的可能，他們倆如果不想辦法解決掉外面那些鬼火，一出去就會被圍攻。

　　不出去則只能慢慢等死。

　　所以干掉外面那些鬼火是必須的。

　　哪怕那些鬼火和他們算是半個同類。

　　程盛心里長長的嘆了口氣，問陳以桐。“陳總，你說我們有可能活到找到投胎的地方嗎？”

　　陳以桐語氣平靜的說。“當然可以。”

　　程盛被陳以桐那自信到淡然的語氣弄得一愣，有些相信，也有些不信，但在陳以桐的示意下，他很快自覺的坐回去，手放到門框上。“陳總，準備好了，我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