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協議所言,姜軍往錫無處退了三百丈。
這場勝仗過后,殷軍內的氛圍更加緊張了,他們正忙著部署下一步。
曲邵梣確定最終計劃,依舊保持對姜軍的猛攻,勝利之后,同樣與姜軍簽訂協議。至于最后一步,那便要與朝廷商討了。
會議結束之后,曲邵梣與夏侯無厭在外閑聊。
“聽今天你和王嗟的對話,你們以前認識?”夏侯無厭問曲邵梣。
“嗯,以前是朋友。”曲邵梣笑道。
夏侯無厭蹲下身,無聊地擺弄這地上的草,笑問:“怎么認識的,說來聽聽?”
曲邵梣拿折扇拍了拍腦袋,想了想,道:“姜國滅國后他在樂安當官的那段時間。”
“他發起叛亂之后你們還有聯系?”
“沒有。”曲邵梣搖頭。
夏侯無厭笑盈盈地看著曲邵梣,問道:“舊友成敵人的感覺怎么樣?”
曲邵梣抬腳用力踹了夏侯無厭兩腳,搖著折扇笑道:“好極了,我覺得你也應該去體驗一下。”
夏侯無厭嫌棄地拍干凈身上的灰,起身要給曲邵梣一拳,道:“滾開吧你。”
“呵。”曲邵梣不屑地笑了笑,輕松躲過了夏侯無厭的拳頭,反手又給了他一巴掌。
夏侯無厭咬牙切齒,又朝他打去。
姜軍軍營。
王嗟對這場敗仗做了一次總結,安排好了下一步計劃。
眾將士并沒有因為對這場敗仗而感到沮喪。在這種孤立無援只能孤注一擲的情況下,沒有人會流露出低落的情緒,他們知道往后還會有更艱難是戰斗。
無論怎么,姜軍的軍營里都不會出現一個逃兵,也沒有人會勸說王嗟放棄打仗。因為所有人都明白他們在為什么拼搏。
“復國、興族”,這是每一個姜軍的信念和愿望。
“將軍,你與那沈珩……”
“我們從前是摯友。”沒等何若秋說完,王嗟便回答道。
“是在姜國淪陷后在樂安認識的。”王嗟喝了口酒,繼續道,“那時候他只要十幾歲,心智卻意外得很成熟,也很聰明,與我很聊得來。”
“話說那個時候,還有個叫蘇長歌的姑娘在他身邊。”
何若秋心下一動。
“我有段姻緣,還是因為他才成的呢。”王嗟呵呵笑道,他有些懷念了。
“后來你也知道,我來了錫無。”
“那個姑娘……后來去那了?”
何若秋問,她在沈府沒見過除了下人和常澤以外的姑娘。
王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
死了,病逝的。”
何若秋點了點頭。
“他那會兒很難過。”王嗟繼續道,“不過沒幾天就好了,但其實也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很好而已。”
“你在樂安的時候是不是看見他總拿著一把扇子?”王嗟問何若秋。
“嗯。”何若秋點頭,“是經常看到。”
“那是蘇長歌生前送他的。”王嗟嘆道。
“他一直留著。”何若秋接道,
“倒也是個深情人。”
王嗟又滿上了一杯酒,道:“我早知道他回來。不過今日在戰場與他交手時心里仍不是滋味。”
“復國興族一直是我心之所向,而阻止我以護殷周安定是他肩上的責任。這也是……注定的。”王嗟又長嘆了一聲。
“假使他日將軍有機會殺了他,將軍會怎么做?”何若秋問。
“自然是殺了他。若他日他有機會殺了我,他定然不會這么做。他身后有屏障,但是我們身后沒有。
”
何若秋聽了,心里有些悶。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戰爭的殘酷。她見過因為許多不同原因死于戰爭的人,可盡管如此,她依舊感到了些許寒意,覺得人心涼薄。
但她也明白,這是無奈之舉。
“將軍的愛人現在在哪里?”何若秋忍不住轉移了話題。
“她是殷周人,在樂安。跟著我太辛苦也太危險了。我不敢帶她來,也不敢跟她有任何書信交往。”王嗟惆悵地道。
“將軍肯定很想她吧。”
“是啊,所以我想盡早結束戰爭。”王嗟道。
“會有那一天的。”何若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也相信。”王嗟點頭,目光堅定。
……
月下,何若秋碰到了司馬渙和齊嘉。
二人正在商討殷軍此次逼迫他們簽訂協議的目的,碰到何若秋,便同她打了個招呼。
“這次同殷軍簽訂的那個協議總讓我有些不安。”齊嘉道。
司馬渙點頭道:“是讓人摸不著頭腦,莫非……”
“莫非他們是想逼我們逐步退進錫無城里,然后包圍整座錫無城,把我們困在里面不得脫身。之后一舉消滅我們,或是做些其它什么。”何若秋接道。
司馬渙贊同地道:“分析得很多,這完全有可能。”
“一年不見,真是有長進了!”
齊嘉不合時宜地打趣道。
何若秋笑了笑,沒說話。
“這種情況下,我們處于絕對的被動地位。”司馬渙白了齊嘉一眼,把談話內容扳回了正題,“正面迎戰,我們的勝算小之又小;不應戰,只有死路一條。”
“反守為攻目前來講也絕對不可能。”何若秋補充道。她突然想到,如今從錫無脫身都這么難,往后行軍北疆,那道路又會是怎么樣的艱險坎坷?
“如果我們迂回應戰呢?”齊嘉道,“他們攻我們就躲,目前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兵力和糧草。”
“這樣說不錯。”何若秋道,
“但跟殷軍打消耗戰明顯對我們不利。”
司馬渙點了點頭。
“不如這樣,我們先虛張聲勢,對外透露我們其實后備充足。最好還讓幾個士兵打扮成城中百姓去殷軍營地走一遭。讓他們心生疑慮不敢貿然進攻。”何若秋突然想到了這么個法子。
“是個緩兵之計。”齊嘉道。
“明日就稟告主帥,讓他做個定奪。”司馬渙表示同意。
“嗯。”
……
明月越升越高,照亮了整個錫無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