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蘇晴做人向來灑脫痛快,就算是前世杜君賀如此傷她,重活一世,她也從沒有想過要報復他,各生安好便是了。
在定麓別院轉悠這些日子,俯首做小女扮男裝當小廝卻至今沒啥進展,已經讓她覺得憋屈,如今又牽連了無辜的慶言,她更是覺得既挫敗又低落。月夜下,難免越想越委屈,加上對未來的害怕和迷茫,忍不住掉下淚來,卻沒想到被暮少堯逮了個正著。
只能說,她把這里想的太簡單了,她把暮少堯想的太簡單了。
從這些天再怎么貼身伺候都滴水不漏,到今天慶言前腳跟她嘀咕完消息后腳就被赫連帶走了,一切都證明,他是她的小伎倆根本對付不了的人。
說不絕望是假的。
蘇晴抹了下眼角,看向暮少堯:“王爺,我說過,我來到軍營,是因為有我要關心的人,他不是你的敵人,我讓慶言打探消息只是想知道那個人安不安全,還好不好,有沒有人要害他,僅此而已。我從未想過背叛王爺,慶言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讓他做什么他便做了。”
“那個人是誰?”
“什么?”蘇晴愣了。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暮少堯卻轉身已經走了,只留下清冷的一句話:“算了,你好自為之。”
第二天,蘇晴鼓起勇氣像往常一樣來到暮少堯軍帳內,卻發現暮少堯已經早早去練兵了。一切如常,就像什么都沒發生。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暮少堯的床鋪和桌子,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還有不到三五日的功夫,太子和哥哥帶的隊伍就要到了,眼下戰況緊急,北黎的軍隊已經向邊境壓來,太子估計不會去平山郡王府了,應該直接就會到前線來。在這之前,她要么找到有用的信息,要么就趕緊找借口撤回定麓北院,一定不能讓哥哥發現她在這里。
訓練場上,暮少堯看著操練的將士,卻皺緊了眉頭。
赫連屏退了周邊人,走到暮少堯身邊輕聲說道:“王爺,就這三五日的功夫,太子該到了。”
暮少堯臉上沒有任何神情,只淡淡地看著前方不說話。
在沉默中站了許久,赫連突然說道:“今日,都城王府里的信到了。王妃自南下小住后,府里一切如常,還請王爺放心。”
暮少堯輕輕哼了一聲:“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可王妃自從去了南陵恩國公舊宅,除了起初順利到達時給王爺遞過一封信,至今再沒有音訊了。屬下總覺得不妥,王爺和王妃過分疏離了,等這場仗打完,還請王爺早日去南陵接王妃回府吧。”
看暮少堯沒有說話,赫連又壯著膽子說:“照屬下看,王妃這是在生王爺的氣呢,新婚之夜您就這么走了,王妃面子上多少掛不住,此后您又一直淡淡的,這么些天了都還沒見著,您也不著急回去,您這么做不僅打恩國公府的臉,皇上那邊也不好交代啊。王妃雖然脾氣好,可脾氣再好的女人也受不了這樣的冷落,都城皇親國戚后院的婦人們又人多口雜,王妃多沒面子啊,所以才賭氣南下了,我看她這是提醒您,請您必須要親自去請一趟她才肯回來呢。”
暮少堯瞥了他一眼:“話多。”
赫連委屈極了:“屬下是話多,可您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暮少堯嘆了口氣:“這回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什么樣,也不知道和宛世衡會如何相見。如果沒有什么異常,回頭見了恩國公,我自然會給個合理解釋的,我看恩國公也不會計較這些。”
赫連點了點頭,輕輕退下了。
暮少堯依然站在那里,想到了那個遠在天邊的王妃,只覺得心煩。又不禁想到,蘇卿不知道此刻在做什么,今天,她會進自己的軍帳了嗎?
她到底是宛世衡的什么人?如果她上回提及的拋棄她的夫君是宛世衡,她如此恨他,又怎么會如此關心他?
越想越心煩,暮少堯轉身上馬,大聲喝令道:“回營。”
回到營帳,他大步快走掀開簾子,看見蘇晴坐在角落里歪著腦袋,竟然睡著了。暮少堯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輕輕走到她身邊。
她靠著一排架子,睡得很香,看來昨晚沒休息好。長長的睫毛時不時微微跳動,看來是做夢了。薄而小巧的嘴唇抿著,就算是熟睡中,神情也如此不放松。流暢的下頜線、光滑的肌膚,精致又細膩,和這粗獷的軍營處處彰顯著不搭。
暮少堯靜靜地看著她,這樣一個不知道懷著什么目的來到自己身邊的人,笨拙卻精心地照顧著他的起居,一道道精致的餐點、一杯杯恰到好處的溫茶、一個個再困也陪在他身邊的深夜、一次次煩悶時她的逗笑,不知不覺,竟已這么久了。
他輕輕走到床邊,拿起一條毯子,給她輕輕蓋上。
她的額角有一絲碎發掉了下來,他順手輕輕替她別到了耳后。
掀開簾子正要進帳的赫連正巧看到了這一幕,嚇得立馬退到了帳外。
身后的小將驚訝極了:“赫連將軍,怎么了?”
赫連穩了穩情緒,輕輕咳了一聲,走了進去。
暮少堯已經端坐在桌前,正盯著行軍圖在看。
赫連走上前,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蘇晴,小聲說道:“王爺,司晏那邊消息傳回來了,一切都已布置妥當,就等您的指示了。”
暮少堯沒有說話,赫連猶豫了一下:“王爺,您……您該不會……”
他看了一眼蘇晴,又看了眼暮少堯,沒有接著往下說。
暮少堯知道他在想什么,瞪了他一眼:“本王心中自有定數。你告訴司晏,一切照常,按計劃行事。”
赫連立馬站直,應聲道“是”,一溜煙跑出了軍帳。
蘇晴這一覺睡得很熟,昨晚一晚上沒睡著,今天一個人在暮少堯軍帳里收拾完了沒事可做,本想著歇一會,沒想到靠著架子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