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在小區里,只覺得身體發冷乏力。好不容易熬到了家,換了衣服便窩床上睡覺了。
一直到覺得口干舌燥,她才懶洋洋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摸黑去廚房喝了點涼水,那一股清涼瞬間通到了全身,整個人都震顫了。這時才覺得肚子也有些餓了,一看手機才發現已經晚上九點多了!竟然睡了四個小時!可是身體一點都不輕松,頭還重得狠!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像還真發燒了!心情不好的時候,帥哥不來,生病卻跑來串門。
于是她拿了錢包,套上毛拖鞋打算去附近的藥店買退燒藥。看著電梯的顯示器,時間好像過了好久。可是好奇怪,怎么今天的電梯左等右等也不來。她覺得身體實在乏力,只好靠著墻去支撐。
不知為何,何溪又感到嘴巴十分干澀,還泛著點苦味。她努力想吞咽,但干干的喉嚨讓她十分難受。她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被金屬架子隔出了一塊,這畫面好熟悉。
耳邊傳來救護車的聲音,有人將自己抬了起來,一陣晃動后,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動。她想起來,卻發現腿不聽使喚。她試著想看清楚四周發生了,但眼皮卻重得抬不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感覺到是有人在推著她快速前進,最后被推進了過道。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快速地從眼前飄過,讓沉重的眼皮越發抬不起來,周圍有很多人影,卻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因為大腦已經累到不想去想,只想好好休息。
何溪的心忽然一陣抽痛,有什么東西正從腦海里萌芽,穿過身體的每個細胞提醒著自己。
“不要……”她虛弱地喊出這兩個字,她覺得這樣恐懼就會消散,離去。
“醒了?”聽到動靜的Sam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何溪的跟前,關切地看著她。
何溪的視線轉向Sam,一張熟悉的臉,安然無恙地出現在眼前,忽然她的眼眶一紅,淚水便順著臉頰滑下,你在,真好!
“你這是感動得流淚了嗎?”Sam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何溪點點頭不說話,目不轉睛地看著Sam幫她將床搖起來,隨后又倒了杯水給自己。
開水沖淡了口中的苦味,她才想起自己好像是發燒了。
原來當時自己燒地有些迷糊,根本沒有按下電梯,頭重腳輕的她以為自己是靠著墻等,實際上早就半坐在地昏睡了過去。
Sam回來時,一出電梯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她,慌忙將她扶起。摸了摸額頭才發現她身體發燙,于是就趕緊送來了醫院。
“現在幾點了?”病房的窗簾是合上的,但是隱約可以感覺到光透過窗簾努力地正要往里鉆。
“八點。”Sam看了下手表說道,隨后起身將窗簾拉開,一陣刺眼的光瞬間沖入整個房間,使周圍變得更加通透明亮。
Sam打開了窗戶,有一股晨起的清新。何溪盯著窗外,原來已經是第二天了,是Sam陪了自己一整夜。想到這,何溪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讓略帶病態的臉上多了一分光彩。
“今天是晴天吧!”
“嗯!挺好的天氣,帶著雨后的清新。”
何溪看著眼前的Sam,背著窗站著,光從他的身體折射向四周,釋放出無限地光芒,她知道,幸運之神回來了!
“我幫你買點早餐!”可能是工作的原因,Sam似乎從何溪的眼神里讀出了不一樣的情愫,只要她不是刻意去表現,那就是她內心真實的情感。只是這么一點點的變化就讓他的心情變得無比愉悅,折騰了一晚后身體的疲憊感也瞬間退散。
兩人在病房吃著稀飯,靜靜地沒有說話,卻都面帶微笑。醫生幫何溪檢查后,身體已無礙,上午便出了院。
看到那輛白色的路虎,何溪想到昨天遇到的常悅,想到他們之間的關系,明朗的心情立馬陷入了沮喪。
“怎么了?”Sam看著一言不發盯著窗外的何溪,很明顯此刻她身上散發的氣場已不同于之前。
何溪搖搖頭:“可能還想睡!對了,片子都搞定了嗎?”
“嗯!從選片、修片、排版,甚至文字編輯我都看了,期待一下這次的成果吧!”提到工作,Sam似乎特別有自信。但何溪心里還有那一點小小的擔心,因為自己的不專業,怕毀了Sam的前程。
“這是你回國后第一刊?常小姐,對于我這個業余模特沒有意見嗎?”
“這方面,她還是很信任我的!而且也不是第一刊,雜志社不止C.Y一本雜志!”
說這話時,Sam臉上揚起自信的笑容,明明非常好看,但在何溪看來卻變成了刺眼。
“哦……你們的感情真好!”
“十三年的同學情誼,怎能不好!”
“同學情?”
“我跟你說過她是我大學同學吧?”Sam輕松地打著方向盤,視線投向左轉的路口,沒有注意到何溪的眼睛一亮!
“我的養父母去世后,本來我只打算回國看看,但是Cyn一聽說我要回來,當即邀請我擔任雜志社藝術總監。我其實沒有做好準備在國內生活,但假如有工作的羈絆,我應該更有理由留在這里。”言語中,何溪似乎聽出了他回國的目的,但卻拿了工作為借口。他的內心有期待,卻又害怕期待。
“你留下,不是因為常小姐?”
“為什么這么問?”
想起那天在小區初見常悅,兩人之間有過親密的舉動。何溪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當初問你是否見過卸妝后的女朋友,你說你不介意......”
“的確不介意啊!我見過這么多素顏和化妝的女性……”Sam回答得依舊很干脆,但是轉念一想,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何溪,“你以為Cyn是我女朋友?”
何溪被看得心慌,連忙轉移視線,Sam會心一笑繼續開車。
“如果是工作上為她留下,她會十分滿意。如果是私人感情,那她是不需要我的。”
Sam解釋了他和常悅的關系,倆人在國外讀書時認識,當時聽說常悅是大安人,那是他認識的第一個離清水鎮最近的人,所以不知不覺間,他們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別看常悅如今氣場十足,曾經一度也因為遭到各方的背叛而陷入絕境。那時候,是幾個朋友跟她一起渡過的難關,而當時Sam也是第一次回國。不過因為養父母年紀大的原因,這邊的工作一結束,他便回了美國。
后來的常悅變了,在商場是個眼光獨到、殺伐果決的人。而她的人脈很廣,身邊更不乏追求者,只是那些人多數都帶著不同的目的。
這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加上曾經受過傷,所以如今她是個對婚姻十分抗拒的女強人。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事業上,當聽到Sam回國的消息,她又怎會錯過,幾乎是威逼利誘,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無所不用其極,這才讓Sam下定了決心在國內生活。
說完后,Sam自嘲地一笑,因為自己是以地理攝影出名,跟時尚沒有交點,當時空降高位,在公司遭到各方質疑,他都沒有想去解釋什么,他相信自己的實力能證明一切,可是現在他居然急于澄清自己的清白。而且他的確不介意女人是否化了妝,別的女人是,自己的女人更加是。只要喜歡,即使此時穿著睡衣,拖著拖鞋,頭發還有點蓬亂,那依然是自己喜歡的樣子。
何溪沒有發現Sam看自己的眼神帶著一點寵愛,一心想著常悅和他只是同學關系,發現真相的她不著痕跡地一笑,開口道:“放點音樂吧!”
Sam開了CD,隨著電吉他的伴奏,一個中低的男音帶著慵懶的唱腔回蕩在車內,像在講述一個故事,娓娓道來。
美好的時刻就像大安的冬天,總是伴隨著陰雨陣陣。何溪回到家里,握著Sam剛為自己買的豆漿,還熱的,溫度直達心底。
忍不住將視線飄向對面的窗戶,此刻他正站在落地窗前,也望著這邊。何溪心中一喜,借著自己這邊光線更暗,偷偷伸出一只手,隔空撫摸著那個令自己著迷的身形。每觸碰到一次,便像熱豆漿一般,能讓心底發燙。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何溪有些癡迷地遙望著對面,卻被一陣刺耳的鈴聲無情地驚醒。她轉身去餐桌拿手機,一看號碼,心里一慌。屏幕上還顯示著三個未接,她緊張地接起電話,倒像是做賊心虛。
未開口,對方便是一通大吼,大抵是說她是不是故意不接電話。何溪解釋因為出門時電話沒帶身上,可是對方似乎根本聽不進去,不依不饒。
“快過年了,什么時候把錢還了!”電話里中年婦女的聲音再次高了八度。
“我已經把房子掛上賣了,中介說可能要到三月后旬……”
“已經過去這么久了,誰知道是真是假!反正都要賣,你父母不是有錢嗎?你先跟他們拿,房子賣不賣隨便你!再不然,我們就親自去跟他們要!”
“不要!您別找他們,我一定盡快解決!兩個月內,我就把錢還給您!”
掛掉電話,何溪看著整個房子,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膈著胸口,堵著喉嚨。都說一個家庭的結合是為了讓兩個漂泊的心有個棲息的地方,可是面對這個她用力得到的港灣,心卻比挑個千斤的石頭還累。她看向對面,眼里帶著委屈,那個身形已經不在窗前,但卻聽到了敲門聲。
Sam下午有事要去公司,臨走時問何溪一個人是否沒有問題,何溪笑著比了比肱二頭肌,讓他不用擔心,她會按時吃飯,隨時睡覺!看著她俏皮的模樣,Sam放心地離開了。
她給中介打了電話,讓他們把自己的房子稍微降點價,寫急售。過年期間會有很多年輕人對買房持觀望態度,年后房開的新樓盤對二手房也是一大沖擊。她這個是精裝房,也許會有小兩口急需婚房,說不定就可以賣出去。縱有千般不舍,也將揮淚斬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