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老蘇都在我家屋后面的地里念叨著,地是他家的園地,平坦坦的。村里人都說他糟蹋了一塊好地,原因就在于他在地里種滿了核桃。他除了種核桃以外什么都沒有栽種,剩下的土地承包給了我家種植烤煙,這使得他每年有幾百塊錢的收入。他屬于困難戶,父母雙亡,四十幾歲光棍一條。房子屬于危房,不能在危的危房,吃喝全靠國家補給。用村里人的話來說,就是“吃國家的人”。何謂“吃國家的人?”就是什么事也不做,就靠國家的補貼。如果讓他做什么事的話,唯有守他的幾棵核桃樹。守到核桃自己掉落的時候,他總說那是神給他帶來的。每年一到核桃成熟的時候他都要買點炮仗、香以及燒紙來祭奠,做完之后核桃就能自己到樹下,而且粒又大又好。
人們對于他的行為已經見怪不怪了,不知是受什么刺激或者什么原因。在他二十多歲的時候腦筋就出現了一點問題,每天都在自言自語。一會兒念***與蔣介石打戰的時候,一會兒又念國家的好,一會兒又罵村里的某個人,最近這幾個月都在念他家的地基。聽說外侄要用他的地修房子,他不愿意就一直念。每天從早上念到晚上,每天晚上都讓我難以入睡。
早些年的時候他是教書先生,是村里有知識的人,畢竟許多人都是他教過的學生。他的瘋癲大概是一個人寂寞久了變得神經缺失,畢竟一個人也算得上孤苦伶仃。在兩年前,他父母沒去世之前,還有人給他做飯吃。可他父母去世后,變成了上頓沒下頓,并不是他不會做,而是不去做,有時候他稱十幾斤豆腐天天吃豆腐,有時候天天吃核桃。屋子是很久以前國家用來做糧倉的,如今已經有幾十年歷史了,已經是破舊不堪了。人是不能在里面住的,下雨的時候經常漏雨,沒一塊干地。刮風的時候屋頂的瓦礫經常掉落。他很少在里面住了,而是在他的核桃樹下面。這讓人覺得他十分可憐。這就是上面所說的不能再危的危房,前段時間國家給他修了一棟小小的房子,也算是國家的恩惠,使得他這樣的人能安家。
總有很多人讓人覺得可憐,使人同情。老趙和老蘇屬于“難兄難弟”,只是一起吃苦而已,老蘇卻比他好一點。雖說老趙神經沒問題,但他做的事卻讓人更費解。無論是天晴還是下雨,老趙總是在土地里燒渣渣,無論是活著的還是死去的他都能燒得燃,天晴的時候可以看得見,下雨的時候也能看見他地里冒煙。村里人都不知道下雨天他是怎么生火的,人們說他是信教的,估計有辦法吧!
他的地里沒種什么莊稼或者果樹,除了野草還是野草。幾塊平坦肥沃的土地都被他糟蹋了,村里人去承包的話,他就說“與其讓給別人發財,我還不如丟荒。”這讓村里人覺得他有些可恨。但人們還是可憐他,他媳婦死得早,剩下一個女兒和他,如今女兒嫁了,生活過得還算富裕。可是就剩他一個人了,穿得破破爛爛、邋邋遢遢,如果他在地里的話,基本認不出那是個人。
人殘疾是可以理解的,但他卻還很健壯。就是不找點“門路”來做,整天就待在土地里,比任何人還忙。村里人說他,他就說“要懶使勁懶,國家好照顧;倒懶不懶,國家管都不管。”
一個人的可憐是自找的,不是與生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