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院里，此刻只剩下老祖宗翻閱本子的聲音，周遭的一切像是被按下了靜音般，無人敢開口說話，都等著主位上那位滿臉嚴肅的婦人開口。

　　「盧氏，妳說妳的丫鬟，昨日看到劉嬤嬤外出是為替耀潔請大夫……」

　　「是的。」盧姨娘已經感覺到老祖宗語氣中的不悅，如果此刻改變說詞，她肯定會更慘，所以，她咬牙撐下去不改口。

　　「但是，耀潔兩天前就醒了。」這佛經帶著墨水的清香，一看就知道是新帖，上頭工整，線條分明的字跡，不像可以在一兩個時辰寫的出來。

　　「老祖宗容稟。」小樂在耀潔的眼神示意下，從后頭走了出來，跪在地上。

　　「準。」老祖宗揮揮手示意小樂起身。

　　「是否是盧姨娘的丫鬟聽錯了？昨日，昨日劉嬤嬤出府是為替三小姐買糖葫蘆。府醫，不許三小姐吃，昨日三小姐還抗議了一番……」

　　「小樂。」耀潔羞斥。「誰要妳多嘴~」

　　「宋嬤嬤，妳聽聽，才剛說她轉性了，原來還是會為了串糖葫蘆吵吵鬧鬧的。」老祖宗笑開了嘴，剛剛的不悅煙消云散。

　　「老祖宗，別笑話人家。」耀潔羞紅整張悄臉，不依的跺腳。

　　突然她站起身來，噗通一聲的跪在地上。眼眶泛紅，語帶哽咽。「老祖宗，剛剛聽聞劉嬤嬤在被關進柴房，從昨日至今日，肯定饑寒交迫，劉嬤嬤是耀潔的奶娘，耀潔擔心她……」

　　「妳們起身吧！宋嬤嬤，吩咐下去，把劉嬤嬤放出來，讓她回巧瓏院去。」老祖宗二話不說就差人去把劉嬤嬤放了出來。

　　小樂將耀潔攙扶了起來。

　　「老祖宗，妾身不服。」盧姨娘跪在地上不起。不愿意就這樣輕輕放下，這是在虞健明面前立功的好機會，而且她相信月香不會欺騙自己的。「妾身相信自個的奴婢。」

　　「那妳打算怎么做？」老祖宗臉上露出濃濃的不悅，她是當家主母，她說的話還誰能夠反駁。

　　「我要求當面對質。」盧姨娘悲憤的陳述，抬起嬌俏的臉蛋，圓潤的雙眼直視著老祖宗。

　　耀潔站在一旁看著跪在旁邊的女人，幾不可見的搖了一下頭；為人作嫁衣，實在愚蠢。

　　「耀潔，妳怎么說？」老祖宗看向耀潔問道。

　　「一切全憑老祖宗做主。」耀潔低下頭垂眸直盯地面，乖巧不吵不鬧的模樣。

　　虞耀祖坐在老祖宗一旁，沉著一張俊逸的臉不發一語，對于妹妹的轉性，感到心疼又不舍。

　　他的耀潔，應該要隨心所欲，毫無膽怯、自由自在的活著才對。

　　若老祖宗答應對質，不管結果如何，對耀潔而言，同等老祖宗對耀潔的話有所懷疑，而耀潔卻能夠不喊冤，心平氣和的任憑老祖宗的安排，此等模樣正好與盧氏形成了對比。

　　「盧氏，是哪位ㄚ鬟說劉嬤嬤出府請大夫的？」老祖宗銳利的視線來回在兩人之間，心理似乎做了打算。

　　「是妾身院里的月香。」聽聞老祖宗這樣問，盧姨娘暗自欣喜，似乎覺得還有翻盤的機會。

　　「宋嬤嬤叫月香進廳來，我來問問是否她聽錯了什么。」老祖宗緩緩開口。「劉嬤嬤從柴房帶出來后，直接送回巧瓏院去。」

　　虞耀祖聽完老祖宗的安排，淡淡松了口氣。老祖宗這是相信了耀潔的說詞了，他用眼神示意耀潔安心。

　　耀潔看到兄長的眼神，嘴角勾起了微微的弧度。

　　跪在地上的盧姨娘，心中大喊著不妙，老祖宗的做法讓她警鈴大作。娃娃臉上透露出些許的緊張。

　　「耀潔，妳先坐下吧。」老祖宗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盧姨娘，眼底掠過不喜，也不打算叫她起身坐下。

　　「是，老祖宗。」耀潔端正的坐回椅子上，她美艷動人的臉龐，依舊波瀾不驚，她的模樣使得盧姨娘的慌張之色更為明顯。

　　不消一會功夫，一名身著淺灰色三等ㄚ鬟服飾，名叫的月香的ㄚ鬟，來到了朝露院，她神情緊張的來到偏廳。【噗通】一聲的跪在地上。「奴婢月香，叩見老祖宗、大少爺、三小姐、盧姨娘。」

　　「月香，聽盧氏說妳昨日，見到三小姐的劉嬤嬤打算出府去請大夫回來給三小姐治病，是否屬實？」宋嬤嬤站在老祖宗身旁，問著跪在地上的月香。

　　「是…」月香聲音輕若細蚊、有些心虛的不敢抬頭，細小的雙眼一直往盧姨娘身上飄去。

　　看起來，就如耀潔所猜測，盧姨娘只是被派來做打手的，見到劉嬤嬤的人也不是月香，所以月香行為舉止才會如此的不確定。

　　宋嬤嬤見月香遮遮掩掩，一付心虛的模樣。「月香，抬起頭來回話。妳把當時見到劉嬤嬤的情況，詳細描述一遍…」

　　月香怯怯生的抬頭望向主位的老祖宗，見她不怒則威的模樣，腿下一軟，連跪都跪不好，她身體不住顫抖。「奴婢…記…不得了…！」

　　「昨日才發生的事情，今日就記不住？」老祖宗音調略略的提高。「是否妳信口開河，隨意誣陷劉嬤嬤。」

　　「奴婢…奴婢…」月香心理一著急，口無遮攔地把所有的事情，說了出口。「…奴婢昨日沒有見到劉嬤嬤，是盧姨娘說，如果有人問起，要奴婢說劉嬤嬤是要出府請大夫…」

　　「月香，妳在胡說八道什么，誰要妳這樣污蔑于我？」盧姨娘心急出口反駁。「老祖宗，您要替妾身做主，昨日分明就是這個ㄚ鬟，對妾身說劉嬤嬤打算出府破壞府里的名聲，妾身才會將劉嬤嬤關進柴房的…」她急忙喊冤。

　　「盧氏，月香是妳合歡院的ㄚ鬟，她說的話，妳沒有經過查證，就將劉嬤嬤關進柴房，這是何用意？」老祖宗可沒有那么好呼巄。

　　「妾身只是一時不察…」盧姨娘有些羞愧的低下頭，她常聽鄭姨娘老爺十分討厭虞耀潔，若能抓到虞耀潔破壞相府名聲的事實，老爺必定會大大贊賞她。「這攸關府里名聲之事，妾身不敢大意。」

　　所以當她聽到月香說劉嬤嬤擅自出府請大夫一事，她就連忙去向鄭姨娘請教，才將劉嬤嬤關進柴房，等虞耀潔到柴房去大吵大鬧，她再出面說出劉嬤嬤的罪行，進而得到老爺的歡心，還能得到府里人的尊重，怎知一切不如鄭姨娘的預期，虞耀潔不旦沒去柴房，還鬧到了老祖宗這里，而且還被月香這個賤婢，還反咬她一口。

　　「妳一時不察，還是妳別有居心…」

　　盧姨娘不停的磕頭賠罪。「老祖宗，妾身陷害三小姐有什么好處，一切的一切真的是月香這個賤婢害妾身的，請老祖宗明察啊。」

　　「盧姨娘，您怎么可以把罪過都推到奴婢身上…」月香也急忙喊冤。「我陷害三小姐也沒有好處啊！」

　　「通通給我閉嘴。」老祖宗火氣上揚、拍案怒斥。

　　耀潔坐在一旁觀虎相斗，片刻間把所有一切都摸清楚了，她心理贊嘆著鄭姨娘，好厲害的一招，若害不成她，還能倒打一把虞健明現在最寵愛的小妾。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耀潔打算出手幫助盧姨娘。「老祖宗，可否聽耀潔一說？」她站起身來，屈膝向老祖宗秉告。

　　「說吧。」老祖宗接過宋嬤嬤遞來的茶水，輕啜一口。

　　「老祖宗，盧姨娘與月香各執一方，片刻間也難分真偽，但耀潔想不明白，身為最受寵的盧姨娘，有什么理由要陷害耀潔…」耀潔頓了頓，看了一眼盧姨娘。「還有一點更想不明白了，劉嬤嬤昨日準備出府替耀潔買糖葫蘆是事實，月香又說沒見到劉嬤嬤，那月香的消息從何而來？是否另有…」

　　左一句右一句，耀潔直指月香，有意無意替盧姨娘說話。

　　「月香，妳說，妳的消息是誰告訴妳的？為何要陷害劉嬤嬤、陷害三小姐、還陷害于我，我平時待妳不薄啊！」盧姨娘連忙順著耀潔的話問道。

　　「不是奴婢、是…」月香驚慌失措，眼神閃爍，她想起了鄭姨娘交代的事情。事跡敗露后，無論如何，要咬死盧姨娘。「是盧姨娘教奴婢的，一切都是盧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