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凌翎乘坐的機場大巴約在五點一刻到達市長途汽車站，凌四海開著大奔五點前便早到車站等著了，可他沒接著，打凌翎的手機關機，咋關機呢？噢，也許沒電了。要不再等等看，半小時后，還有一趟機場大巴，結果依然沒見凌翎來。怪了，難道凌翎坐的不是R市的機場大巴？抑或車中途出了狀況？或是別的緣故？凌四海又急又納悶兒，已經快六點了，再無機場大巴來了，不如先回家看看再說，于是開車直奔家中。
車直接停在家門口，一推開院門，就聽見客廳里傳出說笑聲，沒等走近，便聽出凌翎也在，凌四海大喜，好呀，你這個凌翎，跟俺玩捉迷藏呀！趕緊跑上前推開門一看，登時傻了眼：
但見沙發上，凌宗盛擁著面貌清秀白凈稚氣未脫的一位奶油小生坐一塊兒，那個親熱勁兒勝過他跟亮亮在一起，笑得合不攏嘴，罕見父親如此開心；凌翎則依偎著奶油小生坐著，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手攥著他的手，甚是親密無間。母親、姐姐、姐夫還有媛媛圍坐一旁。大家說笑逗樂，異常熱鬧，以至于凌四海進來好一會兒，都沒發現。
凌四海像泥胎一樣呆立在門口足足十幾秒鐘，門都忘記關上。今兒天可冷呀，零下八九度，寒風刺骨。
“啊，四海回來了！”這時凌楠轉過身首先看見了凌四海，不禁驚叫道。即刻驚動了大家。凌楠靠近門口坐著，可能感到冷了，覺得門沒關嚴，起身關門去。
大家全都站起，一齊看向凌四海，眼神兒驚訝中不乏欣喜，凌翎攬著那個比她還高的奶油小生，更多的是驚喜。凌四海瞪大眼睛木然地往前走了兩步，指著那個奶油小生，問凌翎，又像是問大家：
“他，他他是……誰呀？”
“是……”凌翎剛開口就卡住了，隨即一手捂嘴，一手摟緊奶油小生，奶油小生雙手抱住凌翎的腰斜睨著凌四海，似有些羞怯。
“哎哎，凌志，快叫爸爸呀！不是說好，一見面，就叫嘛？”這時凌四海他母親過來拉過小生的胳膊向他指著凌四海說。奶油小生的嘴欲開又閉，扭頭望了一眼凌翎，低下頭來。
凌四海一聽差點兒沒站住，幸虧給姜大剛及時扶住。哎？他憑嘛管我叫爸爸？哪個石頭縫里蹦出來的，莫名其妙嘛！凌四海一頭霧水。
“你看這孩子，快叫呀！凌志?！绷杷暮Ｋ赣H再次催道。
“凌志呀，他，這位大個子，就是你親生父親呀?！绷枳谑⑦^來拽了下小生的胳膊向他指著凌四海說。小生抬頭瞥了一眼，還是不好意思開口，不過眼角顯出笑意，不再那么緊張了。
“凌志，你看，你長得多像他呀，大高個兒，濃眉大眼的，你也是大高個兒，才十二歲就快一米八了，他真是你爸爸呀。”凌楠關上門過來說，門開了好久，大家竟都不覺出冷。
“凌志，面前這位就是你日思夜想的爸爸呀！在日本不是整天念叨想見爸爸嘛，而且我也給你看過你爸的相片了，今兒咋了？”凌翎拍拍小生的肩膀說，“咋忽然變成大姑娘了，快叫呀，你不叫，他就永遠站那兒發呆！”
一句話把大家全逗笑了。凌四海盯著奶油小生百思不得其解，平白無故多出個兒子，凌翎從來沒提及過呀，難不成她領養的？也不對，她不可能擅自做主，會事先跟我商量的。
見狀，凌翎先看了眼凌四海他父母，兩人均向她點點頭，她接著走到凌四海身旁對其耳語了一番，凌四海臉上的疑團很快給笑意化解。大家再次鼓動奶油小生叫爸爸，同時催促凌四?？煺J兒子。
“爸——爸！”奶油小生猛然走到凌四海跟前，向其躬身俯首，隨即挺直身子大聲喊叫。
“……哎——哎！凌志。”凌四海愣了一下，大聲應道。第一次聽到有人叫自己爸爸，激動不已，隨即一把抱住凌志，凌志在他懷里揚起頭來再次叫了聲爸爸，凌四海應著一把抱起他原地一邊轉圈兒一邊不住高喊：
“我有兒子啦！我凌四海也有兒子啦……”
父子相認，淚流滿面。
大家給感動的熱淚盈眶，鼓掌喝彩。凌翎望著父子倆歡聚的樣子激動萬分，忍不住一邊哭出聲來。
凌宗盛硬是從凌四海手中奪下凌志，怕給轉暈了，傷著大孫子。接著把凌志拉到沙發上重新坐一塊兒，拿起一個紅富士蘋果邊削邊一口一個孫子的叫著，待削好給凌志時，他非要和凌宗盛分食，說要與爺爺分享平安，把凌宗盛樂的不行，直夸孫子懂事兒，懂事兒的孩子一定有大出產（出息）。凌志問，啥叫大出產，一下把大家逗笑了，紛紛向他解釋，大出產是咱家鄉話，就是大出息的意思。隨后，凌宗盛將蘋果用水果刀切成兩半，一半給凌志，接著把另一半切成幾塊，每人都有份兒，讓大家一起分享平安。笑聲中，大家蘋果吃的格外甜美，連平常怕酸的凌四海他母親也吃得津津有味。
凌志正是13前，凌翎去日本留學離開R市的頭天晚上，她與凌四海在他房間偷吃禁果種下的愛情結晶。臉面身材隨凌四海，皮膚隨凌翎，性格兼顧兩者，能歌善舞，愛好打籃球和武術，異常聰明，學習超好，日語說的比漢語好，英語也不錯，達到國內?？扑剑瑴蕚浠貒竭^初一直接插班初二上學。是個全優生。
當凌翎把這隱藏了十三年的秘密先行告知凌宗盛及其家人時，無異晴天霹靂，一下把大家嚇傻了，驚訝之狀甚過凌四海。尤其是凌宗盛，驚的半天說不話，像木偶一樣呆坐在沙發上，持續了幾十秒鐘，幸虧坐在沙發上，要不非暈倒不可，表情木納失語，一時沒了反應，狀似植物人，可把大家嚇得不輕，趕緊給他喝了兩大杯溫水后，才醒過勁兒來。隨后盯著坐在身邊的凌志眉開眼笑，一把抱起凌志，滿屋轉著喊叫：
“我有孫子啦！我有大孫子啦……”熱淚口水弄得凌志臉上身上都是，可凌志一點兒不在乎，咯咯咯笑得不行。
“這……這等于是天上掉下個大餡兒餅，白撿了個大孫子喲！老天有眼呀！造化，造化呀……”凌四海他母親毫不避諱地從后面抱住凌宗盛的腰將臉貼在他背上叫喊不止。
凌志硬是掙脫開凌宗盛的懷抱，雙手拉著凌翎的手，一起歡呼雀躍，“媽媽，媽媽，哈哈，讓俺說中了吧，‘天上掉下個大餡兒餅’！哈哈哈……”
凌翎高興的淚眼汪汪頻頻點頭。
不想，凌四海他母親將凌志攬在身前對凌翎說，“翎兒，今兒恐怕來不及了，趕明兒，俺就做洋蔥牛肉大餡兒，做的跟臉盤兒一樣大，好好犒勞犒勞你娘倆兒！”
“嘻嘻，兒子，你有口福了，”凌翎摸弄著凌志的頭笑道，“爺爺奶奶做飯可好吃了，用不了幾天呀，你就吃成小胖豬了。”
凌志抓住凌翎的手說，“媽媽，這俺早知道了，你在日本時都說了八百編了，每次說，都吧嗒嘴，饞的俺直流口水?！?p> 當即引得大家一陣兒哄笑。
“啊，真的？！”凌四海父母隨即問。
“嗯，爺爺奶奶?！绷柚緫溃拔页柊硧專凵稌r回國吃爺爺奶奶做的飯呀，俺媽每次都說快了快了，結果讓俺一等就是將近十年，打俺記事兒起就說個不停哪。”
“呵呵，”凌宗盛笑著把他拉到沙發上一起坐下說，“馬上開吃！等你爸一回家，咱就開吃。好不好？”
“太好了！”凌志拍手叫好，接著埋怨起凌翎，“俺爸咋還不回家呀？都怨俺媽，非要來個‘直搗黃龍’……”
“哎哎哎，啥？直搗黃龍？”凌宗盛打斷問。
“呵呵呵，爸呀，俺聽明白了，凌翎這是玩了個聲東擊西的戰術，一下把凌四海給閃到一邊去了，結果她跟凌志并未在車站下車，而是提前下了，讓凌四海在車站上接了個空，然后娘倆直接來家里，無非就是想給大家來個驚喜。我說的沒錯吧，凌翎?！?p> “嘻嘻嘻……”凌翎點點頭笑而不語。
“哈哈哈，這個驚喜來的好，俺就喜歡突然襲擊?！绷枳谑⒋笮Φ?。大家無不拍手叫好。
凌志的出現使得凌四海與凌翎原本定了的婚事錦上添花，萬事大吉。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兒自然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喜事連連了。凌四海與凌翎準備一過完春節就登記結婚，婚禮就定在今年（2003年）櫻花盛開的時節，且去日本旅行結婚；凌翎也事先與R市師范大學聯系好了，被聘為該校歷史系教授，碩士生導師，春節后即回日本辦結自己跟兒子的回國手續正式回國。
凌翎跟兒子在凌四海家小住兩宿后，凌四海開著大奔（馳）將娘倆送回老家凌河子過年，當晚凌四海在凌翎家喝醉了，并住下，一覺睡到天大亮。第二天午后，凌四海即由爺爺家返回市里。大年初三，凌四海開著大奔接上凌翎和兒子及其父母一起來凌四海家過了兩宿。春節后上班的第一天，凌四海就跟凌翎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從此，凌四海家就響起了凌翎“爸爸、媽媽”甜美的叫聲，叫得倆人心花怒放，甜美無比。凌宗盛整天笑呵呵，重新拾起丟棄了幾十年的老家梆子戲，沒白沒夜地掛在嘴邊，且一早就吊嗓子練唱，跟專業演員似的，還說準備將之發揚光大，爭取申請上非物質文化遺產；他其實有這個實力，五六歲時就拜梆子戲班主為師，斷斷續續學唱并演出到十來歲，有童子功基礎，要不是后來參加革命隊伍，他將來很可能接班主的班，成為名角。
凌四海他母親悄悄對凌翎說，俺跟他熱戀時，他就這樣，唱個沒完，硬說練過，當時俺沒相信，其實唱的挺好，盡管俺不懂梆子戲，但也能聽出個大概來，不過俺故意說，難聽死了，他卻偏唱，說是唱給自個兒聽的，高興就唱，自娛自樂，誰也管不著。凌翎笑了笑說，凌四海也一個樣，不過他逮啥歌都唱，卻從沒完整地唱下過一支歌，都半截拉塊的，不是歌頭就是歌尾，或掐頭去尾，有時睡覺都唱，氣得俺“狠狠”擰了他幾下，老實了，不唱了，可俺剛睡著，他又唱了，氣得俺直接跟他分床睡，嗨，這個招兒真靈，不出兩晚他就屈服了，向俺保證再也不擋著俺面兒唱了，還怪有癮，嘻嘻，果然說話算話，但卻埋怨俺，剝奪了他快樂的人權，笑得我不行。
凌四海他母親說，這就叫父唱子隨嘛！婆媳倆隨即笑著抱在了一起。
云霧縈繞在凌四海與季然眼前，像隔著一層沙幔，視界神秘莫測......太陽直射頭頂時，兩人攜手登上了趙家河子以南十多公里處海拔480多米的甲子山峰頂，由于風大，兩人戰戰兢兢在山頂上的巨石上勉強站了半分鐘后，一屁股坐了下來。爬甲子山乃凌四海孩時的夢，直到今兒才圓夢；季然對甲子山比較陌生，僅僅聽說過而已，因為著名的甲子山戰役得知。他之所以爬此山，是受到了凌四海的蠱惑，說山上有仙氣，許個愿啥的往往比較靈，這正契合他的神神叨叨的特性，此刻他已經認定不虛此行。
陣陣山風裹著松香花香吹得倆人如醉如癡，心浮身飄，看著盤飛在身邊的山鷹，感覺自己也隨之飄飛，恍恍惚惚，如神仙般逍遙快活，凡間的一切頃刻全無……倆人人手舉著一罐青島啤酒，向東望著幾十公里外天邊的一抹山嶺，邊喝邊侃，信口開河，無所不談，無所顧忌，想著嘮著幾十年來各自的經歷，各自的家庭，老婆孩子，以及事業......
“山那邊是海吧？”季然問。
“不錯！”凌四海十分肯定地說，“直線距離不過幾十公里，不過，即使這么近，像這片兒山區的不少人到老都沒去看過海。但人家并不遺憾，問他為啥，他說，海算啥，不就是比山下的水庫大點兒，水深點兒，浪花兒蹦的高點呀，我聽了，笑了笑，還能說啥，人家就那眼界，知足常樂嘛。哪像咱倆，胸懷祖國，放眼世界，野心勃勃，永不知足。唉，人家那也是活一輩子，到了，也算入土為安?！?p> “嗨～～”季然嘆道，“各有各的活法，不能強求一致，順其自然吧，萬事萬物大都這樣平淡無奇，像咱倆非要活出點兒名堂的畢竟鳳毛麟角。”
“歧路荊棘，人生無常，一道走來，拐彎抹角，苦頭吃盡，享樂不盡，笑到最后，一生足矣！”凌四海說著從褲兜里摸出一支中華煙叼在嘴上干含了一會兒，隨即掏出金殼防風打火機點著大口抽起來，煙霧迅速被空氣吞沒，正應了“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唉~~眼看著咱們孩子都成家立業了，才感覺到咱都老嘍！”季然說著將啤酒罐喝了個底朝天，直到空不出一滴酒。
“嚯嚯~~真夠過日子的！我這兒還有呢！不過就剩兩罐了，一人一罐，省著點兒喝，細水長流，爭取喝到山底?！绷杷暮Ｕf著從雙肩包（還是幾十年前凌翎從日本給他買的那個海藍色背包）掏出兩罐青島啤酒，爬山時包還有十多罐呢。
“唉~~四海，咱眼瞅著奔六（十歲）了，沒點啥想法？”問著，季然拉開啤酒罐咕嘟喝了一小口。
“呵呵，可不咋地，開始走下坡路了，奔馳的機會越來越少了，想法嘛指定有，我想著讓兒子凌志盡快辭職（在市委組織部當科長）到公司來，早點兒培養他。你呢？”凌四海同樣咕嘟了一小口啤酒道。
“我倒好說，畢竟自己開的旅行社，再干幾年，等干不動了，自然放手讓兒子接班了，不過現在還不行，不到火候，總感覺兒子尚不夠成熟，難以單打獨斗掌控大局；可兒子早就等不及了，自信的很，覬覦我這位子了好久了，屁股早在我給他的總助椅子上坐不住了，還暗地里鼓搗他媽催我早點讓位，把機會早點留給年輕一族，你說這小子，野心比我當年還大，呵呵呵?！奔救徽f著憋不住笑起來。
“這也就是他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兒子，要是換做國營或集體公司，別人對他這樣，他指定笑不出來。”凌四海乜斜著季然暗自譏諷，隨即說，“這就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嘛！嗨~~我那個兒子正好反著，死抱著那個公務員所謂的鐵飯碗舍不得放，所謂的鐵飯碗不過是驢屎頭子外面光徒有其表一不留神就摔成八瓣的瓷飯碗罷了，待退休了，就變成要飯的泥飯碗嘍，可憐得很！到底年輕整不明白呀，眼界不夠長遠，就像那山里的老農。
——說到底，人哪，就是個格局問題，格局大才有大人生，人貴在格局大，但這個往往最難擁有！
像咱倆這樣守著一大份兒產業，那才是受用一輩子的金飯碗呢，如同雪球越滾越大，財富越聚越多，咱人哪，更是越老越金貴，永遠不過時，根本不用擔心退休無事寂寞無聊，滿腦子智慧撐著不是?！绷杷暮Ｕf著續上一支煙大口抽起來。
“哎~~給我來一根，我的抽沒了?！奔救挥沂謴难澏道锾统鲆粋€紅色煙盒，攥癟了遠遠拋下山，直到望不見，隨后朝凌四海伸出倆指頭道，凌四海給了他一支并給他點著。
“嗨~~說來，咱倆還是幸運的，事業愛情兩豐收。總之，沒啥遺憾的，沒白在世上走一遭，活一回，估計給后人留個腳印沒問題。”凌四海說著望著東方長吁了一口氣，隨即又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想把前半生的晦氣全部吐出，再把來日的喜氣一股腦兒吸進。
“誰說不是呢！老婆漂亮，孩子爭氣，咱倆更不差，也算是精英，成功人士了，今后更要好好活著，可不能像絕大多數人那樣碌碌無為，行尸走肉般平庸地賴活一輩子，一進小木盒（骨灰盒）啥都完結了，一了百了！咱得爭取留下點兒啥，最好讓后人記得咱，不說流芳百世吧，起碼也能讓人多記住咱幾年，不枉活一生，當然能給載入史冊那更好呀！“季然騰地站起，接著又坐下對著東方大聲說道。
“還想寫入史冊，哼，想得美！小心‘遺臭萬年’哪！哈哈哈……”凌四海譏諷道，隨即兩人大笑起來，山谷回蕩，海天回應。
恍惚中，屁股下的甲子山變成東海里的一個比足球場大不了多少的島礁。島上寸草不長，荒蕪不堪，感到又饑又渴，兩人不禁心寒膽怯，這是誰把他倆往絕路上逼呀，莫非踐行魯濱遜漂流荒島的歷險經歷。不過好在，島上長滿了海蠣子，又肥又大，特別誘人，從未見過這么大這多的海蠣子。天不絕我矣！兩人歡呼雀躍，海蠣子就是希望和生命。面對那么多海蠣子，可惜沒有工具，兩人只有徒手扒海蠣子了，鋒利海蠣子殼劃破了手，皮開肉綻，鮮血直流，海水一殺鉆心的疼，不過兩人都能忍受，疼并快樂著，畢竟有了收獲，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只要能活著就中，這點兒皮肉之苦付出算啥，太值得了，扒了約約十斤海蠣子（帶殼），兩人趕緊掏出防風打火機，找不到柴草，只能打著火機對著海蠣子燒烤起來，瞬間鮮香撲鼻，引來無數海鷗，狂叫著盤旋頭頂，眼睛瞪的嚇人，跟老鷹一樣，隨時都會俯沖下來掙食海蠣子，有的已經落在周邊，鷗視眈眈，伺機偷襲，海鷗一下變得兇殘起來，惡劣環境造就人，也改變了海鷗。一下顛覆了凌四海對海鷗和友善平和的良好印象，直接視作魔鬼。兩人不等把海蠣子弄熟，便喝著僅剩的一罐啤酒，就著半生不熟味道一樣鮮美的海蠣子，就跟半成熟的牛扒一樣，狼吞虎咽大口朵頤地貪吃起來，生怕吃慢了，海蠣子給海鷗搶去，主要還是餓極了眼。不想，很快貪睡過去，不知睡了多久。
待醒過來后，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條獨木舟上，太陽紅彤彤冉冉升起，兩人趕緊坐起來，環顧四周，只有海天一片，恐懼再次襲來，心想這剛出了火坑，又進了狼窩，咋這么倒霉。好在此刻風平浪靜，但這不過是暫時的，大海可不像水庫，狂風駭浪隨時會襲來，那樣定會船翻人亡，葬身魚腹?？杉救粎s笑道，那豈不更好，說不定來世也托生個安徒生筆下的美人魚，繼續演繹著愛的動人故事，但咱是喜劇，善始善終，也臭美上一回，讓人驚艷一下，流芳百世，永遠活在贊美和艷羨的花環中，呵呵。都這時候了，季然也不忘幽默一把，確是個樂天派。凌四海不無欣慰，來世無論變成啥，還交他做摯友。
盡管這樣，但還是要直面現實，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須得未雨綢繆，想法盡快脫離這無邊的苦海，只要奮斗，就有一線希望。于是，兩人趕緊奮力劃起船槳，傾盡全力，不斷喊著加油給自己鼓勁壯膽，向著太陽，沿著太陽的軌跡，一直拼命劃下去，就一定能找到大陸和希望！待太陽又變的紅彤彤時，季然雙手做成喇叭狀，猛然對著夕陽狂喊：
——看哪，椰子樹！
——哈哈，可不，她正在向咱婆裟起舞哪！
兩人竭力劃去，向著幸福的彼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