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子在乾坤山吃了一場虧,便知道冰雪兩人要逃跑。可是回來許昌城后,只有被麻翻的看守、醫者,和那些拖著流矢之傷的將佐。所以問道:“是何人接應?”獲答道:“是娉嬣領強弩手劫奪了去。”劉興子苦笑道:“就怕賊惦記呀!”卻才嘆息罷,便有報馬到。打開文書看時,只是要冰雪兩人。所以笑道:“兩個狐貍精本欲詐我!”弄得左右只要殺這報馬。劉興子攔住道:“與他無關,想是在路上被人掉了包。”而后親自寫了一封書,派精細人送回齊地:“途中不許歇馬,準備定心符,以防他們的幻術。”等人去后,又下令:“許昌全城搜查,但凡可疑的都打入監牢!”
齊地的回書也不甚樂觀:“登州雖克復,然萊州敵軍愈多,僵持難以久。望殿下早攻洛邑,震服敵酋!”劉興子看罷,心中也嗔道:“專只我五萬兵馬?混蛋!”可轉念一想:“是該打洛邑了!”于是敲響聚將鼓,下達行軍令。五萬倭軍,加擄掠招安的降兵雜役,共有十萬眾,對外號稱二十八萬大軍,打出的旗幟是大漢火德赤色。所以浩浩蕩蕩出城,無邊無沿行軍。一切仿佛很是順利,不但受到了于路縣城的犒勞,而且進入山區后,也沒有遭遇襲擾。這般異常的順利,當然更使劉興子警覺,可是大軍已經到了伊河南岸。正可謂:臥牛熊耳依舊麗,洛水伊川未停流,一十三朝皆是夢,誰家萬代種王侯。感懷過后,并沒有馬上下令渡河,而是向對岸以鞭指道:“爾等鼠輩還不現身,休繆想伏擊本王雄師!”
回答不是言語,而是各型流矢。對于輕防護的武士來說,殺傷當然不小。但是前赴后繼地沖過河去,卻連一個人都沒找到。搜了良久,也只有遺落的幾顆箭支和幾張壞弓。劉興子看罷,便叫眾軍喊:“此次不與計較,如有下回,盡殺方圓十里內一切生靈!”可是任何時代,任何種族,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極端主義者,結果劉興子兌現了她的承諾。殺到洛邑城下,便叫俘虜進城:“你去告訴他們,孤前來就藩,若開城一切如初,敢有半點阻擋,全城屠盡!”不久便有了回答,血淋淋的回答,從城上將使者的首級砍落了。于是便下令拋石車轟城,大驅俘虜填壕開路。城上守軍也顧不得什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只用箭雨和拋丸亂射。
攻守雙方幾日下來都是在重復套路,壕溝雖然漸漸被血肉之軀和拋丸、流矢填平,但中岳的援軍卻是遲遲不見。這不僅令洛邑守軍愈來愈擔憂,而且也讓劉興子很是下不了臺:“我軍不過五萬,又長于野戰,攻城耗損太大,更有太室山為后顧之憂。孤本欲誘使太室山分兵來援,我軍好一舉殲之,再去取太室山。不想其龜縮不來。眼下若直往太室山,又恐怕洛邑軍出城夾擊;若攻城,傷損實在太大!”族弟建議道:“洛邑乃大王封地,安能不得。可修書少室山,許以分土,說其啟事攻打太室山,解我后顧之憂。我軍則奮力奪城,克后則修養至秋來,再克橫掃中原矣。”劉興子采納了這建議,而且還派人去白馬寺聯絡許愿,游說其為她所用。
白馬寺的回復很快到了:“……合寺眾僧愿聽大王使命,但求全洛邑城內生靈!”劉興子看罷后雖然道:“這幫禿驢好不虛偽,明明是司馬昭之心,卻說得如此大義凜然!”但還是封白馬寺方丈為國師。族弟卻問道:“那少室山再如何冊封?”劉興子竟是噗嗤一笑:“你小看少室山那些武僧了。他們不一條棒子打天下才怪。稀罕我的封號!”話音剛落,探馬報道:“太室山攻打少室山,戰況十分激烈!”這很是讓劉興子不解:“太室山的實力能強到可以攻克少室山?!”族弟道:“應該是察覺了少室山的意圖,或者是想突襲一舉敗之。”劉興子只得又派探馬仔細去偵察,再下令大軍立刻增援。族弟點破道:“莫非退敵之計?”劉興子雖然沒有回答,但隨后的部署確實是誘敵之計。
劉興子領五萬倭軍來至中岳地界,便令偏師佯攻太室山,而她自己卻與主力埋伏于從洛邑來中岳的必經之路上。但等待了六個多時辰,洛邑仍無一兵一卒過來,所以她只得領不賴煩的主力去回攻太室山。不想才至山下外圍陣地,后面便響起了滾雷般的馬蹄聲。不用探馬回報,她也知道自己中了埋伏,而且很有可能是游步楷等人的埋伏。等她穩住軍心,探馬也來了:“后面乃是孟道轍部!”可她并沒有向后看,因為前方已經出現了一面“游”字玄色大旗。
當然不只是游步楷的旗號,她所有勁敵的旗號差不多都在前方迎風招展。無心柳、禺瑤顏、岳崎、彌綽,還有石瑋和石珊,居然還有高陽玦的旗號。除了旗號,還有整整齊齊,由幾萬身穿鮮明鎧甲,手持奪目槍刀的士兵。不過她卻沒有顯得那么驚異,只叫報馬:“去請幾位將軍陣前答話。”
片刻之后,報馬回陣道:“禺瑤顏說將軍要戰便戰,不戰及降,無話可說!”氣得劉興子笑道:“不就是這點兵么,還拽上了!”而后傳令道:“高橋部隨孤斷后,其余部隊全力向孟直部猛攻。突圍后撤回萊州!”眾將佐從令去后,她便取出隨心鐵桿槍,領兵直沖上前。不消片刻,便和游步楷等人迎面相逢。也不喊話,只將手中槍抻到五丈長,中的人非死即傷,真個一寸長一寸強。但游步楷畢竟是鐵桿槍的舊主,所以游步楷抓住槍后,便變成了拔河。兩邊人幫忙添亂一起上,耗不多時,槍便又折了。這時兩方將領多會到一處,所以各要捉對廝殺。可游步楷卻下令:“獨留劉姝瓏,其余全用箭射死!”劉興子便叫己方將佐退后避箭,獨她擋在前面。禺瑤顏便嗔道:“護犢子,你當你是老母雞啊!”劉興子反嗔:“和你無話可說!”再問無心柳:“你相公怎么救回去的?”無心柳雖然還算客氣,不過卻道:“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你投降了再告訴你也不遲呀。”劉興子還欲嗔怪,卻見吉姒兒、蚩阿娻、阿史那娽賢三支箭不偏不倚射將來。真個會者不忙,只見她輕扭蠻腰,微動肩頭,三支箭便都偏到身后去了。
互相嗔罵了半晌,敵不過眾口的劉興子止道:“這又不是集市上,你們還打不打啦!?”彌綽道:“當然打。不過,你太厲害,我們誰都單挑不了你。——所以,我打算用吳用的車輪大戰。我們每人只和你斗三十合,就是死你手里,也心服口服。如果我們其中一個人贏了你,你就得無條件投降。”劉興子帶著感嘆笑道:“你們也太妄自菲薄了吧!”要過從者的大槍,指著喝道:“來呀!”彌綽持梨花銀槍出陣道:“前日龍徠山未曾一會,今日倒要看看你是否浪得虛名!”說罷,便縱胯下眥獸沖上前去。前幾回合倒是斗得著實好看,但劉興子摸清彌綽的實力后,便是一邊倒了。彌綽也不逞強,十九合后,便攔住道:“不打了不打了!甘拜下風!”劉興子嗔道:“要不然改三合你們?!”石珊拔劍上前道:“不必不必,我來接彌將軍與你斗。”劉興子見石珊沒什么名氣,所以便有些輕視。不想戲言尚未出口,石珊手里的七星劍便非來亂刺。初時撥了幾撥,次后來竟將大槍擲向石珊。石珊閃身躲過后,卻見劉興子棄馬持倭刀劈來,所以也只得收回七星劍在手,與其短兵相接。好在石珊持家時沒有放下武藝,再才勉勉強強撐了六十合。石珊筋疲力盡回來,石瑋又抖擻精神上前繼續。靠著法身皮實,也扛了九十多回合。石瑋回陣后,禺瑤顏再看劉興子時,汗水已合著塵土將人裹了,但還是斗志昂揚。所以便拔皎月劍上前道:“要不我先讓你找個地兒洗個澡,都成土地奶奶了你!”劉興子笑道:“孫女的一片孝心奶奶我領了,不過還是等奶奶我斬了你再去收拾不遲。”禺瑤顏當然會先嘴斗,而后才施展移身幻影之術,和劉興子周旋完了三十回合。再看劉興子時,還是面不紅氣不喘。所以岳崎便對彌綽低聲道:“這婆娘實在了得,斷不可留之。我去與她好斗一場,若有可乘之機,便強弩射……”彌綽卻是嗔道:“你想舍生取義,我還想青史留名,天倫之樂呢!”岳崎也只得嘆息而罷,出陣小心翼翼地耗了一百多合。
被高陽玦用兩根金锏耗下來,劉興子的元氣真的損了不少。于是游步楷便拔所佩彎刀,上前不容她有喘息之機。游步楷這刀雖然是無心柳繳獲的,但游步楷用起來,也非常得心應手,而且這刀又有磁性機關。只要開啟,但凡鋼鐵都會被吸住。因此游步楷將劉興子的倭刀吸住后,便用太極刀法,與之推了二百余合。劉興子試過很多種方法,但游步楷就是不松手,所以她只得又棄太刀,拔脅差突然刺出,游步楷躲得不及時,被刺中了右肋。劉興子不但沒有內疚,還又補了數刀,因為他們現在是死敵。好在無心柳等救的及時,游步楷才暫時保住了一條性命。
禺瑤顏雖然照顧著游步楷退下去了,但臨行前卻對無心柳道:“讓她跑了我跟你沒完!”就是禺瑤顏不說,無心柳及在場的所有將佐,也會給自己下這樣的死命令。所以無心柳便拔皎月劍與南云劍,憤威上前道:“我哥不想兩軍士卒枉送性命才叫我們和你賭斗,可你居然如此惡毒!也沒什么可說的了,只你死我活罷了!”說罷,便舞雙劍直刺劉興子而去。劉興子更不答話,也舞兩刀來戰。真個好殺,但見:爛銀一片燕雙飛,雪波敏敏壓金輝。橫刀冷刃太行斷,雙劍寒鋒秦嶺頹。黃河逆,洛神悲,紅顏何處落須眉?國仇家恨無窮盡,定要輸贏更憤威!由地至天,又由天至地,早已過了一百余合。彌綽見無心柳九不能勝,便對眾將道:“游將軍已經傷了,我們不能再讓無將軍冒險。我們一起上,不信斗她不過!”又對躍躍欲試的石家姐弟道:“二位將軍方才多損元氣,不如指揮大軍圍殲她這些部羽。”遂將令旗交了石瑋,而后與高陽玦、岳崎成半月形夾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