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然深深看了眼田氏，一言不發。姜啟會意，揮袖讓兒媳退下。田氏緊抿嘴唇，靜立一瞬后，眼中滿含不甘和失落退下了。

　　姜軒浩本欲不想妻子摻和進來，所以對父親讓妻子避開的舉動并無不滿。

　　姜平然又看了眼姜軒浩，心想：這粗心的孩子，總有一天跌跟頭的。

　　等姜平然坐下后，姜啟跟著坐下。“昨日的事……查清楚了。”

　　姜平然點點頭。姜啟繼續。“除誠郡王外，另一位是榮恩伯府世子，蔣俞良。”他猜想，誠郡王紈绔名聲在外，據他們調查的消息知，他不會讓姜平然當場和坊主翻臉的地步，那么就剩花名在外的榮恩伯府世子蔣俞良了。

　　姜平然清冷的聲音傳來。“我知道。”

　　姜軒浩還不明白怎么回事，姜啟最先反應過來，她有自己的打算了。問：“小姐，是想動榮恩伯府？”這榮恩伯府是淑妃蕭明悅家的表親，蕭家是世家大族，即使蕭淑妃不受寵，也依然撼動不了蕭家的地位，榮恩伯府雖是表親，但也比普通貴族強上一線。至少是現在安平伯府不能比的。

　　姜平然不會蠢到拿安平伯府去硬碰硬，安平伯府也沒那個本事。從始至終，她只把安平伯府當作她的背景，如若有天她的身份公諸于世，有個世家的背景，會讓她多重保障。

　　最重要的是，姜府與她畢竟血濃于水，她不會讓姜府如此冒險。

　　“暫時不會。”姜平然又道：“這事你們就不用管了，我會解決的。”她解決榮恩伯府有很多辦法，不用委身樂坊，除了當年的一小部分交情，最主要是在秀春街打聽各路消息，僅憑這點，還不足以扳倒榮恩伯府的。

　　姜啟和姜軒浩點點頭，有些泄氣。今日本想好好替姜平然出一頓氣，結果他們只是跑腿傳消息，就像他們對她來說總可有可無，只是一幫富貴閑人，連田德西和于楠那樣成為附庸都沒機會。

　　事實上，姜平然只是習慣性把他們當小輩看。

　　姜軒浩猶豫了一下，道：“小姐，需要我們做些什么嗎？”

　　姜平然搖搖頭。“不用。”

　　他們兩人只好告退了。剛踏出門外的姜啟又被姜平然的眼神叫了回來。他面不改色：“你先走，你母親還有些事讓我轉告小姐。”

　　姜軒浩不疑有他，先行一步。

　　而留下的姜啟重新坐下，望著她。“小姐是要跟我說軒浩的媳婦？”剛才姜平然望向田氏那一眼他有察覺，能讓姜平然把他單獨留下的原因，只有這個了。“田氏是徐州鄉紳家的小女兒，父母比較疼愛。是軒浩中意的。”這樁婚事，算是田氏高攀了。

　　今日見了田氏，恐怕這婚事多半是算計來的。姜平然道：“你這個兒媳，看緊點。最好，不要讓她接觸孩子。”一眼看去雖然端莊大方，但目光輕浮，眼底的那點得意姜平然也沒有漏掉。

　　姜啟一愣。他知田氏為人不穩重，但各方面都很好，那一點點為人浮躁就忽略了，但現在被姜平然指出，就不是小問題了。“有何不妥？”他到現在還未看出什么異樣。

　　“現在沒有，就怕以后。為了姜家以后考慮，還是盯緊些孩子。”

　　姜平然很少插手這些事，要是她，像方氏那樣軟弱的性格決計不合格的。可姜啟喜歡就另當別論了，姜府需要的不只是昌盛。

　　說完她自己都一愣，她從來不過問，她何時變得這么啰嗦了？

　　姜啟臉色變得鄭重。“我知道了。”

　　看著姜啟認真的臉色，姜平然想解釋什么，卻不知怎么開口。她話鋒一轉。“軒浩也該多歷練歷練。”要不然也不會娶個這樣的媳婦了。

　　姜啟認真點點頭。是啊，他百年之后繼承姜府的可是姜軒浩。為保守姜平然的秘密，姜府歷來單傳，方氏是個柔軟的性子，對獨子寵愛過多，導致現在三十多歲了，還未能立門戶。

　　姜啟知其中重要性。“我會嚴加管教的，讓小姐費心了。”

　　姜平然欲言又止：她不是這個意思……

　　等姜啟走后，姜平然嘆了口氣，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因為樂清坊一點小事而生氣，后是對田氏的不中意多啰嗦。她真是……

　　她揉了揉額角，明明，很多年了，她都一直清心寡欲，無波無瀾，但這兩年，身體衰敗過快，她的心緒也受了影響……

　　第二日，方氏和姜啟便要求田氏將姜軒浩十歲的獨子抱到他們膝下養，田氏自是舍不得的，可舍不得有什么辦法，總不能因為這點事得罪公婆。

　　她問姜軒浩，他只是笑笑。“孩子給我爹娘帶，只會更好，不用操心。”田氏那股氣梗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可是，她心疼孩子啊！不知為何，她想起了昨日看見的小姐，想到那雙漂亮過分的眼睛，總覺得這里面有她的關系。不然怎么她一來，她的孩子就離開了自己！

　　姜平然不知，在某種程度上，她徹底得罪了田氏。

　　她沒有注意，因為她現在有一件事要做。

　　姜軒浩早就派人盯著樂清坊，前日她離開迷暈一眾護院家丁的事秀春街早已盡知，郡娘算是徹底和榮華富貴斷絕了，同行都把郡娘當作一個笑話來看。連自己手下的姑娘都壓不住，可不是個笑話嗎。

　　青梅知道后，高呼一句。“活該。”要不是她貪心，不至于如此。

　　于楠猶豫了一會，開口問道：“小姐，以前是在那，當頭牌？”要不然怎么郡娘看見她就兩眼放金光。

　　難得姜平然對那段往事沒有避諱，點了點頭。

　　兩人震驚地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于楠脫口而出：“小姐你怎么想的！”

　　是啊，一個好好的姑娘，怎么會想到去樂坊那種地方當頭牌呢！聞所未聞！

　　姜平然對此毫不在意，答道：“新鮮啊。”

　　于楠青梅愣在當場。所以，你是覺得新鮮，跑到樂坊去當了頭牌？

　　于楠和青梅無言以對。

　　姜平然笑了，世人對藝妓之類的女子存在很大的偏見，例如前日，蔣俞良的語氣，眼神，像在看一個玩物，所以，她無法忍受。可大多數被迫很多女子，都是被迫走上這條路，這些事于楠和青梅所看不到的。

　　于楠“嘿嘿”一笑。“想必當時京城子弟都擠破了頭要見小姐一面吧？小姐怎么沒個相好？”

　　青梅無語，這話也就她敢說。

　　姜平然笑了。“你當我是阿西呢？”

　　于楠捂嘴一笑，青梅默然，感覺知道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