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彥神色溫柔。“我一直貼身藏著，直到四年前，才知它的用處。”對心愛之物，此時卻沒半分不舍。

　　于楠的目光落在荷包上，驚疑地看向祁景彥。聽言，田德西眉毛輕挑，對祁景彥這番似告白的話嗤之以鼻，不過目光隨之一沉，他能忍著多年不用，毅力也非常人所能及。這可是能改變大胤國半壁江山的東西啊！

　　姜平然目光幽沉，臉上半分動容。“贈與你，用不用是你的事了。”但眼里劃過一絲異樣暴露了她內心。

　　祁景彥沒有因這話傷心，淺淺一笑。“我還未當面向你道謝，當年的你相贈相救之情。”話說得圓滑乖巧，很像當年的令人好感的嚴景。

　　蕭鶴此刻差點揉揉眼睛，無法相信眼前這般溫順是他們熟知的威嚴天子。

　　他對她仰慕之意表露無疑，可言語行動間十分守禮讓人叢生好感，偶爾言語上的挑逗又讓人心癢難耐，不得不說，果然皇帝天生就是情場高手。姜平然默默無奈，這是她這么多年來遇到的，最難擺脫的仰慕者了。

　　他三言兩語讓緊繃的氣氛緩解，引人矚目。

　　他如今的身量高出她一個頭了，姜平然不得微微仰頭看他。“皇上大張旗鼓的來，不是敘舊的吧。”

　　姜軒浩和姜啟一直看著他，生怕這位冷面皇帝下達什么命令，青梅和方氏則是有些膽怯，天子近顏，可不是那么好見的。

　　他此刻顯出兩分羞怯，不知是不是裝的。“此番來，只是想見見你。”目光重新落在她臉上，吹彈可破的肌膚光滑如玉，唇不點自紅，九年過去，她嬌嫩得一如十七八芳華。

　　這樣直白，意思顯而易見。姜平然平淡地回到：“我奉太后懿旨，明日就會啟程離開京城。”語氣稍緩。“從此不再踏入京城。”

　　這話明顯拒絕了。

　　除田德西外，其他人低著頭，裝作什么都聽不見，聽到皇帝告白被拒，不知明日還有沒有命呢。

　　祁景彥眉宇間郁氣一閃而過，只有離他最近的姜平然看清了，他光顧著失而復得的喜悅，把緣由差點忘掉，想到祁景霖，他的心情就不那么開朗了。但面對姜平然，讓人看不到半點怒火。“我會回去跟太后說，你可以在京城多住幾日。”最好就是在京城定居。

　　姜平然笑著拒絕。“不用了，我本意也是要走的，早走晚走都一樣。”

　　祁景彥皺了皺眉頭，不高興但沒有立即反駁她，他看看屋內。“能否讓我進去坐著說話？”

　　姜平然知他的建議不懷好意，可這是京城，天子腳下，誰又能拒絕他。況且他在她面前一直稱“我”，姜平然哪里能拒絕他。

　　她退后一步側身。“請進吧。”

　　他身后的蕭鶴沒有進來，而是自覺守在屋外，姜軒浩和姜啟面面相覷，不知是進還是退。

　　祁景彥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卻不說什么，找了位置坐下，不等青梅倒茶，自己提起茶壺倒滿一杯。不知是熟悉的甘甜的味道讓他渾身通暢，還是熟悉的人讓他身心愉悅，一杯茶下肚，他低聲痛快地呼出聲。

　　姜平然看著傻站著的幾人，眉眼上有點點笑意，對他們的稱呼毫不避諱。“你們這是要進來還是出去。”

　　姜啟最先反應，行禮作揖。“我們出去等陛下。”說完拉著兒子走了。

　　田德西張望一眼，和蕭鶴一樣站在屋外，于楠見田德西出去了，自己倍感壓抑，拉著青梅小步識趣地出去。屋內只剩下他們倆人。

　　以前也曾獨處，可在狹小的空間里，曖昧的熱意無從逃竄，不經意間讓屋內暖意升高幾分，祁景彥的心跳加快，大腦有點暈眩。原本淡然的姜平然受他感染，不免有幾分不自然，她第一次遇見這樣強烈的感情，無所適從。

　　祁景彥捧著茶杯，尋找話題。“茶還是原來的茶。”那種淡淡的甘甜，讓他沉迷，亦如她一般。“可你離開京城后，就喝不到了。”

　　姜平然看了眼他的杯子，不知他是有意無意，那是在他來之前她用過的。“你喜歡，我讓人留給你一些，我在不在都無關系。”

　　見姜平然不會輕易改變主意，換些別的聊：“我現在，應該怎么稱呼你？”

　　他語氣隨和，又帶著兩分羞怯，讓姜平然想起他年少時她使壞讓他叫姐姐的場景，面上浮現兩分笑意。不過如今他和她的樣貌早已不符當年的稱謂，她笑。“皇上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第一次聽她開口叫“皇上”，不同于別人的叫法，祁景彥心里癢癢的，這么多年他過度隱忍，如今這一絲絲的暖意都能讓他癲狂。他深深呼了口氣，對她道：“我還從未聽你親口說過自己的名字。”哪怕從太后和祁景霖那知道了，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姜平然目光直視。“姜平然。”她的聲音故意放緩，像清泉淌過他的心房，他忽然想起鄭應天的話，她果然姓姜……

　　“我叫祁景彥。”他目光灼灼，十分認真。

　　姜平然忍住笑意。“我知道。”全大胤國都知道。

　　祁景彥意識到這話有些幼稚，抿唇一笑。“你可以叫我景彥。”他更期望，有一天她能叫相公就更好了。

　　姜平然笑笑，點點頭。她不會叫的，即使他不會治她的大不敬之罪。

　　祁景彥知挽留這事不能一口氣呵成。問：“我能叫你平然嗎？”

　　他的語氣帶著一分試探，最后那兩字讓他故意放輕，像根羽毛在撓癢癢。姜平然從未被人叫過“平然”，忽生了揶揄的心思。“后面記得加上姐姐兩字。”

　　祁景彥一頓，浮現出大片的笑容。“我要叫出來，別人也不會信。”他過了年就二十四了，可她還像十七八一樣，皮膚光滑，臉龐稚嫩，這是再保養都做不到的，他知道，這又是她的一個秘密，很可能這個秘密驚人，他們心照不宣地不去提。

　　姜平然輕輕一笑，心中那絲擔憂卸下來，看來他是不會立即將她抓緊宮里當妃子了，以為這么多年過去，記憶雖對這位少年郎尤新，可時過境遷，人都會變。她想，恐怕早已沒了當年的親近了。

　　祁景彥道：“那我管你叫什么？安平縣主？還是，小姐？”說到“小姐”，他故意停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