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周有德的話,云楓的目光中寒芒一閃即逝。
好貪婪的家伙!竟然根本不想采購老子的突火槍,直接就想把老子收編吃掉!
云楓淡淡一笑說:“茲事體大,護衛隊雖然名義上由沈家掌管,但畢竟是十八家爆竹生產商所共有。周大人可否容我們好好商量一下,再行回復?”
周有德笑了說:“當然可以,那本官就靜候佳音!云先生,本官公務繁忙,先行別過了。”說完,轉身就走。
沈老爺、云楓等人把周有德送走,回來的時候,沈老爺就滿臉愁云了。
不但如此,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聽懂了剛才周有德那番話的言下之意,意識到局勢似乎有點微妙,所以都紛紛找著由頭,趕緊告辭走人。
喧嘩一時的沈府,頃刻之間重復平靜。只不過這份平靜,顯得格外的讓人壓抑。
沈大少進院的時候,眼見這么反常的場景,也是嚇了一跳,忙偷偷跟人打聽,一聽那周有德竟然如此無恥,不禁氣得暴跳如雷。
好在,云楓眼見沈大少要爆粗口,早有防備,一聲斷喝:“閉嘴!”
說來奇怪,一向跋扈的沈大少果真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
這一下,讓沈府從上到下都暗暗稱奇,沒想到這沈大少也有今天呢!
沈老爺徐徐走回里堂,云楓隨之入內,喝令沈大少把住門口,嚴禁外人進來。
沈大少好排場,便領著自己那十個貼身護衛來到門口,齊刷刷的把突火槍一豎,好不威風。
沈大少本人,則是大喇喇的進來,找個角落坐了下來。
他才懶得在外面站崗呢。
云楓懶得管他,畢竟還有更加棘手的事情等著去處理呢。
沈老爺長嘆了口氣,他本來以為這一次沈家先是研制成功了卷紙爆竹,隨后沈家護衛隊又一舉擊殺了橫絕多年的土匪頭子馬老六,沈家一時之間大放異彩,可以好好的揚眉吐氣一段時間呢。
誰成想,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卷紙爆竹,引得那楊員外嫉恨之下心態失衡,竟然勾結土匪馬老六,想要一舉滅了沈家;馬老六被擊殺了,按理說該有兩天好日子過了吧,偏偏縣令周有德又盯上了新式武器突火槍,干脆要收編這支護衛隊。
哎,沈老爺長嘆一聲,民不與官斗,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沈老爺抬起頭來,徐徐的說:“云先生,要不把護衛隊以及突火槍的工藝,全部交與周大人?”畢竟,周有德看重的只是突火槍而已,只要把突火槍交出去,沈家不但可以轉危為安,而且周有德感激之下,說不定還會對沈家格外照顧呢。
云楓卻沉聲說道:“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則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無厭,奉之彌繁,侵之愈急。”問:“沈老爺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
沈老爺聽了,陡然變色,騰地站起身來。云楓所念的,乃是《六國論》,雖然沈老爺這個年代還沒有這篇文章,但是這淺顯易明的道路,沈老爺卻是明白的。
如果那周有德真的如暴秦那樣貪得無厭,把沈家的忍辱退讓視為理所當然,把沈家的供奉視為得寸進尺的依據,那么估計用不了幾年,沈家就會被周有德給敲詐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云楓嘆了口氣,對沈老爺說:“莫要奢望咱們交出這突火槍的工藝,那周有德會感激咱們,成為咱們的靠山。單看他今日如此迫不及待,一點吃相都沒有,就來直接要吞并咱們的護衛隊這件事來看,這個人無德至極,豈是個穩妥的依靠?況且,區區一伙土匪,周有德帶領優勢兵力,出城數日,竟然無功而返,由此可見,此人能力實屬平庸。這樣的人,沈老爺還指望著他的未來能走多遠?如此無德無才之人,沈老爺竟然要把自己的未來與他捆綁在一起?如果沈老爺真的是這么想的話,云楓無話可說,即刻告退。”
一席話,說得沈老爺汗流浹背,他又何嘗不知道那周有德不是個好人,只是人在屋檐下,豈能不低頭?
沈老爺嘆了口氣說:“那云先生覺得該當如何?”
云楓面皮一冷:“寄人籬下,不如自強不息!既然那周有德如此無德無才,不若咱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他一舉擊殺,然后取彼而代之好了!”
沈老爺嚇了一跳,險些呼喊出來:“云先生,此舉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那周有德麾下有三千兵馬,我們不過區區不足千人的護衛隊,而且僅僅我們沈家這一百名護衛隊可堪重用,敵我力量可謂懸殊!況且,周有德乃是元陽縣令,咱們乃是他治下之民,若是起兵與他對抗,那可是形同叛逆!即便退一萬步,就算咱們真的成功擊殺了周有德,那么山陽府豈能坐視不理?屆時,咱們將寸步難行!”
云楓一聽這番話,這不挺有條理的嗎?看來這沈老爺不是一根筋,剛才肯定也反復琢磨權衡了半天呢。
當下云楓一字一頓的說:“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成,則沈家徹底掌控元陽縣,敗了,那么也轟轟烈烈一場,比接下來茍延殘喘,仰他姓周的鼻息要好得多!”
沈老爺沒等說話,沈大少忽然一拍大腿,起身喝彩:“說的是!干他娘的!”
沈老爺喝道:“滾!”轉過頭對云楓說:“云先生,事關重大,沖動不得啊!”眼見云楓目光堅毅,沈老爺又說:“就算要……要什么……也要從長計議才好。”
云楓搖了搖頭說:“從長計議?莫不如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的好!從長計議,保不準有人會跑風漏氣,屆時可就毀了。況且,那周有德也不是蠢人,回頭琢磨過味的時候,肯定會對我們沈家有所防范。現在,反而是周有德防備最為松懈的時候。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即刻出兵,突襲縣衙,一舉將周有德擊殺!”
沈老爺嚇得臉都白了,聲音顫抖著說:“使……不得……”卻什么話都說不清楚了。
云楓轉過頭來,看了眼好像打了雞血一樣幸福的沈大少,斷然下令:“把沈老爺綁了!”
沈大少一呆,沈老爺也叫了出來:“你敢……”有點氣急敗壞了。
但讓他更為氣急敗壞的是,沈大少這個活寶在短暫的呆愣后,還真喝令護衛隊過來綁了沈老爺。
要說沈大少沒有心理負擔,那也不現實,畢竟綁的是他的親爹。但他的心理負擔,也就幾秒鐘罷了。畢竟,這件事干的很刺激,而且真要是如云先生所說,從今以后咱們成了元陽縣的主人,到時候就可以風風光光的迎娶茜茜了。
一想起楊茜,沈大少的心里就陣陣抽搐,剛才自己賴在楊家半天,楊茜愣是沒出來見自己,真是豈有此理。每次自己偷偷跑去翻墻鉆狗洞,茜茜都跟自己偷偷約會的,怎么如今自己風光一時,大搖大擺上門,茜茜反而給自己吃閉門羹了?
門外的護衛,乃是沈大少的心腹,平時又早就養成了令行禁止的習慣,一聽沈大少的命令后,短暫的驚詫后,上前就去綁人。
沈老爺氣得臉紅脖子粗,正要破口大罵,云楓忽然笑吟吟的說:“沈老爺,你要知道,我們馬上去做的,可是全家掉腦袋的事情。你要是亂喊,走漏了消息,那大家伙可就都玩完了。”
這話十分管用,沈老爺立即閉上了嘴巴,沉默了半天,才罵了一句:“老子當初怎么被你灌了迷魂湯!”他現在還真后悔接納云楓來沈家了。
云楓眼看著沈老爺被綁得結結實實,嘴巴也被塞住了,便留下兩名護衛在這里守住,自己領著沈大少等人到了后院,將沈家剩下的九十八名護衛緊急集合起來。
望著巋然聳立的護衛隊,云楓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想起某位國外的領袖曾經說過:寧可少些,但要好些!
這支護衛隊雖然人數不多,但經過自己這段時間的強化訓練,再配合突火槍這個新式的武器,可以算是一支精銳之師了。雖然,由于突火槍的武器性能太水,無法與強敵周旋硬鋼,但是想要一舉突破縣衙的防衛,擊殺周有德,應該綽綽有余了。
當下,云楓目光堅毅,掃過一眾護衛隊,厲聲喝問:“我們是什么?”
護衛隊大聲回答:“沈家護衛隊!”
云楓厲聲又問:“如果有人要咱們改了姓,怎么辦?”
護衛隊大聲回答:“干他娘的!”
云楓喝道:“好!干他娘的!出發!”轉過身子,當先帶隊出發。
沈大少沈少京一揮手,一眾護衛隊跟著云楓,小跑著奔上街頭,然后沿著碎石路面,直奔縣衙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