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陽府知府錢默,此時正躊躇滿志的騎在馬上,帶領著五千精銳,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朝元陽縣快步襲來。
那個該死的云楓小賊,真是膽大妄為,連我錢默的人都敢擊殺!要是不把那云楓大卸八塊幫周有德出氣,我錢默以后還怎么讓小弟們死心塌地跟我干?
不過,雖然錢默對云楓恨意滔天,在聽說周有德被害的消息后,卻保持了難得的清醒。
想那周有德也已跟隨自己多年,是個頗有城府之人,竟然被那云楓小兒憑借區區百人的護衛隊,一舉給干挺了,由此可見那云楓絕不是什么善與之輩。
為了謹慎起見,錢默在接待吳為、梁木的時候,故意不假辭色,讓云楓摸不準自己的態度。
等到聽說云楓調兵剿匪一事后,錢默立即意識到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為了進一步麻痹云楓,錢默假意派出使者專程來到元陽縣,對云楓剿匪一事大肆褒揚,讓整個元陽縣都沉浸在一種誤判之中,以為元陽縣形勢一片大好。
并且,為了徹底消除云楓的戒心,錢默甚至還假惺惺表示贊助元陽縣一萬石糧草,糧草隨后送到。
只不過,一萬石糧草是沒有的,有的只是用來將云楓送進墳墓的五千精兵。
如今,錢默騎在馬上,心情激動。
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正在全副身心剿匪的云楓,在忽然腹背受敵一敗涂地時凄慘的場景。
他的眼前,甚至隱隱浮現出那云楓匍匐在地上,拼命的向自己搖尾乞憐,苦苦哀求自己饒他一命。
只不過,由于與云楓素未謀面,這個搖尾乞憐之人的影像,倒是很模糊。
兩邊的山壁越發陡峭起來,五千官兵僅僅能夠分成四列,在這羊腸小道快速疾奔著。
按理說,兵行如此險地,可是兵家大忌。
但錢默覺得,兵家講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帶兵打仗哪有不兵行險招的?
平坦的大道看起來倒是安全的很,但來往人員也多,萬一這事傳到元陽縣,那云楓勢必要引起警覺并進行防備,到時候就達不到突然的效果了。
況且,自己前期已經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足夠讓那云楓小兒產生戰略誤判,這種情況下,自己兵行險道,不但沒有半點危險,而且還是一個神來之筆呢。
錢默越想越興奮,渾然沒有留意周邊的情況,直到他的鼻子好像隱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咦?這是什么味道?錢默拼命的聞了聞,好像有點像硝石的味道呢。
怎么這么濃烈的硝石味道?
這時候,整支隊伍幾乎都被濃烈的硝石味道給刺激到了,都是相互張望著,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倒是錢默的貼身幕僚李林頗為心細,順著味道使勁嗅了嗅,又仔細觀察了下,滿臉疑惑的對錢默說:“知府大人,這味道好像都是從地上傳來的。”
錢默聽了,皺了皺眉頭,這怎么滿地硝石的味道呢?而且,這味道好像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年頭,硝石主要的功效乃是醫藥方面,連卷紙爆竹與火藥,也是被云楓剛剛發明出來,卷紙爆竹才剛剛從元陽縣經銷出去,銷往了山陽府其他縣城。因此,饒是錢默精明無比,對于硝石的其他功效,卻懵然無知。
但是這里怎么會有如此濃烈的硝石味道呢?
錢默滿臉詫異的望著李林。
李林也茫然的搖了搖頭,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錢默騎著馬繼續前行,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里忽然漸漸浮現出一種強烈的危機感,隱隱覺得好像自己此時已經置身于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
究竟是什么樣的危險,錢默偏偏說不出來,只是憑著他帶兵多年所磨練出來的戰場直覺感受到的危險的迫近。
錢默一邊騎著馬,一邊沉吟著,忽然他隨口問道:“李林,之前可聽說過這條路有這么濃烈的硝石味道嗎?”
李林搖了搖頭說:“沒聽說。”想了想,又說:“只是這條路太過于險峻難行,加上這年頭兵荒馬亂,到處都是土匪,幾乎有很多年沒人走這條路了。”
錢默點了點頭,也許是自己太過于疑心了。
又走了一會,錢默心里那種危機感越來越強烈,連帶著他的坐下馬也越來越局促不安起來。
錢默分明覺得自己的眼皮跳得越來越厲害,終于,錢默忽然勒住了坐下馬。
李林見知府大人臉色不善,不禁吃了一驚,忙問:“知府......”
錢默一言不發,黑著臉跳下來馬,然后彎下腰,伸手撫摸了下地面。
只見,那地面上,均勻灑落著一層薄薄的好似細沙的東西。
錢默小心的撿拾起了一點細沙,放在鼻子邊嗅了嗅,沒錯,硝石的味道就是這細沙發出來的。
只不過,好端端的,誰會閑著沒事往這里灑下這么多的細沙?
錢默心里的危機感越來越強烈,猛然間心念一動,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意識到不妙,渾身也是猛烈的顫抖了一下。
他忽然想到了,前天山陽府城出現了一種全新的爆竹,據說是元陽縣沈家的最新工藝,專門用卷紙裹著一種特殊的藥沫制造而成。
本來,錢默對這些東西從來不感興趣的。
只是,他偶然聽那賣卷紙爆竹的聲稱,這東西乃是元陽縣新任縣令親自發明的,當時,錢默就起了好奇心,于是就拿過來兩支看了看,并且還親自掰開了一個研究了一番,發現里面不過是一種聞著有淡淡的類似硝石味道的細沙。只是,當時忽然臨時有了別的事,錢默沒有顧得上細細研究那卷紙爆竹,就趕緊走了。過后,就忘了這檔子事。
這下,錢默終于想了起來,難怪剛才聞著這味道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原來,這地上的狀若細沙的東西,極有可能就是那沈家卷紙爆竹里的配方。
真是活見了鬼了!難不成沈家的神秘配發,居然都是從這么個鳥都不來拉屎的鬼地方找來的?
錢默才不信這套自欺欺人的東東呢,總之他第一時間感受到一種空前的危險已經迫臨,當務之急,不論如何都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這支隊伍立刻帶離這里。
否則,就要發生一種難以預料的災難性后果。
錢默快速的翻身上馬,幾乎用渾身所有的氣力,大聲的嘶吼著:“快!快沖出這里!”
所有官兵都茫然的望著知府大人,不知道忽然發生了什么事。
不過,錢知府帶兵多年,這些官兵不少都跟了錢默好幾年了,都對錢默的能力頗有了解。如今一聽錢默這么說,雖然不知道原因,卻也不敢怠慢,迅速加快了速度。
但是,一切已經太遲了。
忽然,聽見山壁兩側,嗚嗚角聲響徹,陣陣鼓聲齊鳴,好似數千人一起發出了吶喊的聲音。
錢默心里咯噔一下,趕緊張目看去,只見山壁兩側,早有數不清的旗幟,都在打著“云”字的旗號。上千人也都架著弓箭,虎視眈眈的對著谷底。
錢默見狀,不禁倒吸了一口氣,自己一時不查,竟然誤中了那云楓小兒的奸計?
這怎么可能!自己帶兵多年,這一次策劃,不論怎么看都是神來之筆,怎么能被一個乳臭未干的小賊給看破!自己怎么能被那云楓小兒給算計了!
卻見山壁的左側,正中間人群分開,一個年約二十的青年正笑吟吟的望著谷底,抱著拳說:“這位可是錢默錢知府嗎?”
不是云楓,卻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