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工頭在手機上不停地記工分,眾噴子一齊搖頭懟鹵小鳳:“他們的評價怎么能當真!他們能比得上食神對美食的評價嗎?”
雖然聽上去似乎仿佛好像確實有那么一點道理,但五百年前的食神實在太遙遠,隔壁的隔壁的拎壺少莊主才是實實在在的,鹵小鳳真的生氣了:“你們倒是說明白了,我的鹵鳳爪到底為什么肯定不好吃了。你們連嘗都沒嘗一口,這不是存心欺負人嗎?”
看著鹵小鳳生氣的樣子,眾噴子很得意,嘲笑道:“當年那位被打零分的廚師也是這么說的,也是說他的乾坤燒鵝味道噴噴香,而且不冷不熱剛剛好,可是食神史提芬周依然是給他打了零分!為什么呢?因為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吃飯也要看心情的啊,要是太難看弄得心情不好,看了就想吐,哪里還吃得下東西。”
鹵小鳳雙手叉腰咬緊嘴瞪著他們:“我剛才都已經說了,搖鈴兒都夸我的鹵鳳爪爪指尖挺,修長又不失豐滿,鹵漬醇香悠遠,色澤晶瑩明亮,散發著金色的光輝!”
你們繞來繞去老半天,卻不說出個所以然來,算怎么回事?還搬出什么食神來嚇唬人!
三號噴子擦了擦嘴角的豬腳油水,嘿嘿一笑,回道:“當然,食神史提芬周也不是說人家的乾坤燒鵝禾花雀長得丑,說得是做燒鵝的人長得太丑,說的是廚師太丑啊!”
“廚師太丑?”頭一回聽說這樣評價美食,鹵小鳳竟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虐人的感覺真爽!三號噴子偏頭斜視鹵小鳳:“對呀,鹵雞爪子雖然看上去還行,但做雞爪子的人難看啊。”
“你是說我丑?”鹵小鳳明白過來,頓時火山噴發了,猛地跨前一步,踮起腳瞪起雙眼,在三號噴子眼珠子兩毫米處怒視對方,嘴里大吼出聲,“我哪里丑了!”
三號噴子趕緊后退兩步,又擦了擦嘴,似乎剛才鹵小鳳的口水都噴到他嘴里了。
他頓了頓,繼續懟人家:“你哪里丑自己都不知道?”
鹵小鳳進逼一步:“我到底哪里丑了!”雖然知道自己算不上很漂亮,但她也從不認為自己很丑,最起碼以前沒有人當面這么說過她。
四號噴子來接招,用右手捏住自己嘴角兩邊,把兩瓣嘴唇擠得撮起來,然后又輕搖頭,甕聲甕氣地說:“所謂云想衣裳花想容,要是不丑,你干嘛要涂口紅?”
十一號噴子緊跟著接上一句:“就是就是,正所謂滾滾長江東逝水,看到你就像看到個鬼啊。”
哎喲喂!工頭興奮起來,這幫家伙還不錯嘛,不但會引經據典,還會玩幾句古詩呢,真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這么一來,等下子到隔壁去噴那個什么愛裝文化的醋熘香,獲勝的把握也多了好幾分啊!
工頭快速按動手機,又給這幾個會吟詩的噴子每人記上雙倍工分,每人兩個五毛,合記一塊一人。
“噫噫噫噫噫!”鹵小鳳肺都要氣炸了,已經顧不上吵架,緊咬牙關,只從牙縫里擠出絲絲怒氣,猛地亮度出了她十根金黃的手指!
她亮出長在自己身上的一雙鳳爪,指指發力,恨不得立即在這些家伙的腦袋上抓出五個窟窿來!
鹵漬深趕將過來把自己妹妹拉到身后去。
老實巴交的他知道吵是吵不過這些伶牙利齒的家伙的,更不想自己的店里出事,只是彎下腰去求工頭:“領導領導,你行行好,大人有大量,讓他們不要再和我妹妹吵架了好嗎?”
鹵小鳳眼淚滾滾,從鹵漬深身后強行探出頭:“哥,你讓開!”
鹵漬深哪里會讓開,攔著她繼續向工頭求情:“今天的飯錢都免了,就算是我給各位老板賠不是了。”
鹵小鳳在鹵漬深背上捶了一拳:“哥,不能便宜了他們!”
鹵漬深態度越卑下,工頭越覺得今天這回噴得有效果,更不把這老實人放在眼里,反而對自己的臨時工大加贊賞:“他們也沒說錯啊,這都是五百年前食神說過的話,我也沒那個資格去反駁食神吧?”
噴子們得到工頭肯定,更加得意了:“姑娘啊,長得丑不是你的錯,但你不能出來嚇人,不能到飯桌邊來惡心人啊。”
鹵小鳳從哥哥身后掙出來,高聲罵道:“說我惡心,我哪里惡心人了?我看你才是惡心的家伙呢,一臉的土疙瘩,分明就是一只癩蛤蟆,難道你還想吃天鵝肉不成!”一邊罵一邊用手指在工頭臉上指來指去,好像是在數那里到底有多少個麻子。
喲!竟然敢罵到我頭上來了?工頭也是非常的生氣,也指著鹵小鳳破口大罵:“丑八怪,人要有自知之明!”
鹵小鳳回罵:“你才要有自知之明!你不但是癩蛤蟆,還肥頭大耳的,這么大一個豬腦袋!”
工頭再罵回來:“丑八怪!”
“豬腦殼!”
“丑八怪!”
“豬腦殼!”
“丑八怪!”
一時間倆人吵得不可開交,倒是人一急,罵人的話就簡單了,就這兩句你來我去。
看到相依為命的妹妹被別人罵得眼淚汪汪,喉嚨都喊啞鹵漬深心如刀絞,比妹妹更傷心,帶著哭腔請求工頭:“老板,你們走吧!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不做你們生意了,你們趕緊走吧。”
都把人懟哭了,這可是噴子們苦苦追求的效果啊,怎么能輕易收手?工頭連鹵漬深一起懟:“你叫我走我就走啊?你們飯菜難吃也就算了,這么小一個攤子,竟然還想欺負顧客,沒那么便宜!不賠償我們一點精神損失費,今天跟你們沒完!”
“你個豬腦殼,竟然還敢倒打一耙!”鹵小鳳繼續沖著工頭大罵,她可不想善罷甘休。
“你離我遠點!”工頭用力推了一把鹵小鳳,并趕緊用手抹了一把臉,剛才確實有不少口水噴到他臉上了。
鹵小鳳本就氣得渾身發抖,這一推竟然直接把她推倒在地了。
鹵漬深趕緊把妹妹拉起來,心疼得不得了,轉頭大聲對工頭說:“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老實得不得了的他,也是真的生氣了——不能讓自己相依為命的妹妹被人這樣欺負!
工頭雖然本意并不是想把鹵小鳳推倒在地,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也沒什么大不了,口氣自然還是很硬:“誰讓她噴我一臉?這都是她自找的。”
“你給我閉嘴!”一向說話小聲翼翼的鹵漬深,聲間突然出其地響亮,“真是欺人太甚,你們竟然動手打人?趕緊都給我滾出去!”
飯店里其他一直在旁邊瞧著的食客這時也都出聲了:“就是就是,你們趕緊走吧,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一眾噴子見又惹了眾怒,頓時一齊噤聲,可別發生剛才隔壁那樣被眾人圍打的慘劇啊,為了五毛錢可劃不來。
這算怎么回事?本來是來噴店家讓他們難堪的,怎么又變成自己被眾人指責了?
今天打算噴四家,結果兩家都反而是自己難堪,這樣下子,我的營銷策劃公司還開得下去?
可不能這樣,怎么也不能輸了氣勢!
鹵小鳳沖近來又吼:“豬腦殼,從我們店里滾出去!”
工頭立即回一句:“丑八怪,你別來惡心老子!”
鹵漬深額上滾汗眼中滾淚,雙手已經握成拳頭,對工頭大聲警告:“你要是再欺負我妹妹,我——”
工頭看著鹵清深的大拳頭,雖然心里有些虛,但嘴上絕不能輕易認輸,打起精神強硬回應:“你想怎么樣,難道你還敢打人不成?我剛才只不過是輕輕推了她一下,誰知道她——”
話沒有說完,突然心想這樣子說起來,怎么好像已經服軟了一樣?
鹵小鳳又沖近來:“豬腦殼,從我們店里滾出去!”
不能輸了氣勢!工頭趕緊再回罵:“丑八怪,丑八怪!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不但回罵,還要疊加!
然后,然后他還沒等到鹵小鳳回罵,倒先聽到鹵漬深的一聲大吼:“爆醬——豬頭肉!”
一只砂鍋大的拳頭砸到了他的臉上,頓時便開了花,紅的黑的,酸的甜的,眼淚鼻涕血水口水一齊涌漿出來,倒像了開了個鹵醬鋪。
既然鹵醬鋪已經開張,鹵漬深砂鍋大的拳頭立即變成了蒲扇大的手掌,抱住那顆腦袋就開始搓揉,要把這些紅紅白白酸甜苦咸的鹵水醬汁涂抹均勻,以便入味。
工頭被一拳砸懵了,一時間竟毫無反抗,任由鹵漬深將那些眼淚鼻涕血水口水在他腦袋上抹了個遍,恰似一顆涂滿醬汁的整豬頭,只是還沒有下鍋燉熟。
鹵水醬料顯然還不夠,鹵漬深哽咽著抹一把臉,再舉成砂鍋大的拳頭,要再加點料,再砸幾拳,再揉幾把。
一旁的鹵小鳳和眾食客及噴子都被剛才那一拳嚇懵了,都沒有人想著來勸一勸,眼看著鹵漬深的拳頭又要砸下去,也不知道那顆醬腦袋會不會被砸爛,幸好另外有人及時沖進來,伸手抱住鹵漬深的大拳頭,大聲驚呼:“你瘋了嗎?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