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工頭和一群噴子還是達到了惡心人的效果,反正今天晚上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很早就收工了,坐到鹵醬鋪來陪鹵漬深和鹵小鳳兄妹說說話。
椒香和呼一刀各炒了兩個菜,醋熘香也熘了兩盤,抖哥抖妹也弄了些紅燒牛肉孜然羊肉,拎壺沖打開了兩瓶好酒。
呼一刀對今天抖妹的表現有些欽佩:“妹妹真是伶牙利齒啊,把那一幫子家伙的底細抖落得一清二楚。”
抖妹抖抖下巴抖抖腿不以為然:“我還有好多話沒說完呢。要不是拎壺沖也要打人,把人家嚇跑了,我還要繼續讓他們出糗。”
拎壺沖一口酒差點嗆住:“合著還是我的不是了?”
鹵小鳳趕緊接話:“謝謝公子今天出手相救。”
醋熘香表示支持:“連我當時都想打人了。”
鹵小鳳不信:“那你一開始進來就罵我哥?”
醋熘香辯解:“我只是被那空伙一開始滿臉是血的嚇到了。”
“切!”鹵小鳳表示不屑,真是個膽小鬼。
鹵漬深覺得妹妹對醋熘香態度不好:“小鳳,趕緊去弄幾個鹵味來給大家下下酒吧。”
連這都忘了太不應該,鹵小鳳趕緊去端菜。
抖妹抓起一個鹵鳳爪啃了幾下,就把爪子上面的皮肉啃得差不多,骨頭卻連著。她看著那雞爪便笑了,揚起手抖一抖:“你們今天都沒有留意到雞腳吧?”
椒香也正在吃鹵鳳爪,沒聽明白:“就算我眼瞎,閉著眼睛也知道現在自己在啃雞爪子。”
抖妹嘻嘻一笑,也不和椒香解釋,又問大家:“今天除了那個死鬼工頭,那十二個穿得一本正經的,你們都看到了吧?”
除了椒香,其他人都看過,一齊點頭,哦,還有鍋凈沒點頭,他已經到另外那些店家去洗碗了。
抖妹追問:“我是想說,他們雖然衣褲穿得整整齊齊的,可是你們有誰注意過他們穿的什么鞋嗎?”
這個?大家搖頭,確實沒注意,當時人擠人的,誰還會注意腳下啊。
胖妹放下嘴邊的醬蹄膀,大聲回答:“我看到了,他們有的穿舊皮鞋,有的人穿的是拖鞋,還有一個什么鞋了都沒穿,是光著腳的!”
啊?大家都表示意外。
抖妹夸胖妹:“還是胖妹眼尖,觀察仔細啊。”
胖妹不好意思:“當時好多人圍著,我進不來,只好低著頭拼命往里鉆,正好就看到了。”
“這好像不太搭吧?”呼一刀捏捏下巴。
醋熘香一臉鄙夷,一邊敲桌子一邊狂抖成語:“沐猴而冠、道貌岸然、裝腔作勢、藏頭露尾、掩耳盜鈴……”
“披著羊皮的狼!”不管合適不合適,胖妹趕緊插一句,要不然會被醋熘香一個人說光了。
“哈哈!”拎壺沖放下筷子,“早注意到的話,我應該裝作不小心在他腳趾頭上啋一腳。”
呼一刀跟他碰一個:“你要真有心,他穿鐵鞋也吃不住。”
椒香偏要掃他們的興:“你們倒是早注意到啊。幾個大男人,怎么發現細節的偏偏是兩個妹子啊?”
呼一刀搖頭:“你反正是當時不在,現在說起來不腰疼,當時那樣子,我放眼一掃,密密麻麻全是頭發,連臉都看不到幾張。”
鹵小鳳表示作為妹子當時也沒看到:“我還以為是什么來頭的人呢。”
抖妹嘴一撇:“有什么來頭,一群混混而已。我敢打賭,那些衣服都是借來的,卻沒有借雙鞋子的錢了。”
鹵漬深還是不敢相信:“你不是說他們有好多好多五金毛一個的人嗎?”
撇妹讓他安心:“就憑他們?還不一定有我店里的擁躉多。”
鹵小鳳數落他哥:“你總是怕惹事,總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負到我們頭上。”
鹵漬深提醒妹妹:“你可別忘了,前面拎壺公子都說了,那些家伙可是還也去敲詐他呢。”
這話倒先提醒了椒香:“對啊,那些家伙既然先鬧抖面館,再踢鹵醬鋪,看這架式,應該接著要到熘香居,最后還會到我椒香園來啊。”
一語提醒大家,眾人一時沉思。呼一個刀慢喝一口后點頭:“有道理。”
椒香等了一會兒,卻沒聽見呼一刀有下文,便反問:“有什么道理?”
呼一刀有些楞:“我說是你說的有道理啊,難道你沒道理嗎?”
椒香斂眼細思搖頭:“我覺得沒道理。”
“啊?”眾人全都瞪眼又圓嘴。
呼一刀盯著檔香:“你是喝多了還是發燒了?反正有道理沒道理的話都是你說的,不關我的事。”
椒香偏頭盯著拎壺沖:“你說他以前找過你,又說今天你一到就把他嚇跑了。我是在想,如果他今天真的是準備為難我們四家,難道他們不知道你已經在我店里有一段時間了?而且以前也經常來啊。難道他們明知你在也不介意?”
拎壺沖一口酒入腸,才懶得想這些屁事:“他介意不介意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介意下次風到真踩他幾腳。啊,那個什么來著?管你東西南北風勒,我只拎壺往前沖勒……”
抖妹倒是想了想,問椒香:“你的意思是說,那個領頭的豬頭還真有點來頭?”
椒香先狠踩了拎壺沖一腳再說話:“不知道,不過呀,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自從上回上了食川電視臺的專欄節目,我就知道肯定會有些小人嫉妒,會暗地里給我們使絆子。”
抖哥一直沒作聲,現在開口說第一句話:“有道理,按說一般小混混,誰敢去惹拎壺世家啊。”
“我我我,”鹵漬深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我今天給大家惹麻煩了,實在對不住了。我該死。”
唉,這明顯是被自己剛才幾句話嚇壞了啊,真是太老實怕事了,椒香看著著急:“大哥,先不說那些家伙是不是有來頭,就算真有來頭,難道我們還怕了不成?”
呼一刀也趕緊勸慰:“對對對,怕什么怕,咱們這兒有來頭的人也不少”
聽到呼一刀又說出類似的話來,鹵小觀十分敏感,立即抬頭掃視眾人,看到醋熘香竟然用力點了一下頭,脫口就問:“你是什么來頭?”
醋熘香點頭只是對椒香清補涼世家二小姐身份的認同,但實際在他心里,對于家世貧富沒有什么概念,見鹵小鳳似乎很是在意,便有些不喜,當下斂容易正色回道:“我沒有什么來頭,但我相信邪不勝正。”
鹵小鳳不甘,再問呼一刀:“那你是什么來頭?”
呼一刀知道自己又說漏嘴了,不過也無所謂:“俺鄉下山溝溝里的來頭,光腳不怕穿鞋的。”
鹵小鳳再看其他人,椒香她不敢去問,抖妹此前已經否認過,桌上除了拎壺沖是確認的,就只剩下胖妹了,那肯定不是,她和鍋凈那些小孩子,還靠著一個鄉下外婆養大呢。
那這一來,豈不是說咱們這里有來頭的還是只有一個拎壺沖而已,可不是都說了那些人不怕他嗎?這次打人還是惹了大麻煩了,鹵漬深剛抬起的頭又垂了下去。
呼一刀抓住鹵漬深胳膊:“說了不怕嘛,咱們人也不少啊。那幫子你一拳就可以砸爛的豬頭,還能跟咱們比?你放心,要是他們再敢來鬧,俺能一個打十個。”
醋熘香敲桌子:“自古邪不勝正,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就是敵人再有來頭,我們也要和他們斗爭到底。書上說得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世上畢竟好人多。”
拎壺沖給鹵漬深倒滿一杯,再舉起自己的酒杯:“喝了這杯酒,我們就是好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呼一刀似乎受到什么啟發,趕緊把自己酒杯舉起來:“對對對,干了就是親兄弟!拎壺沖,要不要殺只雞灑點雞血啊?”
醋熘香似乎有些驚愕,不過很快也舉杯:“算我一個,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拎壺沖招呼抖哥:“來不?”
抖哥端杯起身:“不是早就打通后院成一家人了嗎?”
“我來了我來了。”抖妹動作比她哥要快。
醋熘香攔住她:“你是姑娘家,不能稱兄弟。”
胖妹不服氣:“為什么女孩就不可以?”
醋熘香轉移火力:“有他哥代替就行了,你也讓你哥代替吧。對了,鍋凈兄弟呢?”
“我回來了!”鍋凈應聲入得門來。
拎壺沖一把摟住他:“來來來,喝了這杯酒。”
鍋凈直搖頭:“我不會喝酒。”
呼一刀提醒他:“喝了這杯酒,以后就是親兄弟了。”
鍋凈不明白:“我一直都是把你們當成我的親哥哥。”
醋熘香鄭重宣布:“這是結義酒,是一種誓言,也是承諾和約束,就是說,除了我們好兄弟要互相幫助,也可以互相提意見,不要怕對方生氣,生氣也不準翻臉。”
“太好了!”胖妹直拍手,“我要求醋熘香老板給我做的菜要增加些份量。”
醋熘香有些難堪:“你這是什么話?說得好像我很小氣,經常害你吃不飽飯似的。”
胖妹立即提醒他:“不準生氣哦,生氣也不準翻臉哦。”
“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醋熘香一揮手:“好好好,以后都給你熘雙份好了吧?”再舉杯向眾人,“來來來,喝了。”
幾個男子把杯子碰響,仰頭一飲而盡。
呼一刀提議:“既然是一家人了,我看不如統一再做個招牌打出去,也好讓那些想來惹事的人看清楚了,知道我們是一起的。”
椒香問一聲:“那以后一起算賬咯?”
這這這,這個問題有點大,呼一刀不能回答,他不是老板,只不過是一個員工,而且是一個新員工。
鍋凈是老員工,可老員工也只是員工,沒有財政發言權。
拎壺沖倒算個老板,可只是拎壺酒業的老板,不是椒香員的老板,最起碼現在不是。
鹵漬深老實巴交的,反應又慢,還在想著要謝謝大家看得起呢。
抖哥抖妹沒出聲,互相幫助當然可以,但要一起算賬,那還是算了吧,感覺會很麻煩,肯定會很麻煩!
醋熘香盯著墻壁,嘴巴徽徽一張一合,似乎在盤算什么。
見大家不作聲,椒香嘲笑一聲:“我說你們幾個大男人,幾口酒下肚,就真跟喝了雞血似的,興奮過頭了。痛快了吧?暈了吧?”
呼一刀再不出聲,意識到幾個男人確實有些興奮過頭,把做老板的師妹晾在一邊,惹她生氣了。
醋熘香想清楚了:“一起算賬倒不用,親兄弟還明算賬嘛,不過,怎么都要表明一下我們是團結一心嘛,這個招牌還是要打一個的。各自門店經濟依舊保持獨立,面對外來侵略的時候,共舉一面旗就是了。你們看,反正我們的門面招牌掛得挺整齊的,不如就在那上面位置再掛一個長長的、能把我們四家都包含進去的長招牌怎么樣?”
拎壺沖點頭:“這樣也好,不過,叫個什么名稱呢?嗯,就叫合一壺怎么樣?我們同飲一壺酒!”
椒香沒好氣:“喝一壺哪夠,不如就叫你喝一桶吧。你可真是個酒桶!”
醋熘香忍住笑:“既然都說了叫一家人,我看不如就叫合家歡吧。”
這個名字不錯,人家一看就知道這四家一條心,大家都表示同意,于是一致商定,這兩天就去把招牌訂做了,既然是醋熘香出來的好名稱,他又喜歡賣弄文彩書畫,索性就交給他去全權辦理了。
大家又聚聊了一會,然后各自散去。
在出城回山間小木屋的路上,胖妹想起一件事,問鍋凈:“你怎么今天好像每次都回來得晚?別人家的店生意都那么好,有那么多碗要洗嗎?”
鍋凈搖頭:“不是,今天我遇到一個熟人了,她總是拉住我說話。”
胖妹很好奇:“那是誰呀,怎么不到我們店里來找你說話?”
鍋凈回道:“那個人你也見過呀,不過我答應她了,現在誰也不能告訴。”
胖妹不依:“我還認識?那到底是誰嘛?你就告訴我吧,這里又沒有外人。”
鍋凈態度很堅決:“不行,我已經答應人家了,絕不能告訴你,不過,也不用等多久,也許過兩天你也就會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