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中有人過來行禮，躬身伸出雙手，玉誠摘下頭上的帽子放在女婢的手上，“在主院收拾間廂房，把妹妹的行李搬到房中去。”
“平樂公主……”
“你還是叫我玉誠姐姐吧，這公主顯得我們太生分。”
“玉誠姐姐，我就只有一個箱子，還是我自己來搬吧。”瓊音說完，轉身從馬車里把箱子搬出來。
瓊音搬著箱子在玉誠身后跟著，玉誠放慢速度，瓊音也跟著放慢速度，玉誠只好停下，假裝好奇的看著瓊音手中的箱子，發現這箱子上的雕有箏各式模樣，十分精致，隨即問道：“文華會彈箏么？”
“粗粗會一些。”
“那可知道聆雪之樂？”
“可是《問雪》？”瓊音想了一會兒。
“嗯，到了，旁邊那間房就是你的，我住這兒，我們先睡一會兒吧，晚飯一起吃哦！”玉誠對著瓊音俏皮的笑著，然后推開門，沒一會兒又出來，走到瓊音的房前，“文華妹妹，你叫什么啊？”
“盧香瓊！”瓊音脫口而出，再然后有些訝異，這是她十八年來第三次提到這個名字。
“啊，好的，我給你說哦，我叫方聆雪，所以我最喜歡的曲子就是《問雪》，你果然從小到大都很合我胃口啊。”
“從小到大？”瓊音靠在墻上，似乎想起來了，可是年齡太小，只有一點殘影晃過，“方聆雪，這名字很好聽，只是不知道這圣上是個什么樣的人物。”瓊音躺下，舟車勞累使她一下子就睡熟了。
“醒了？”方聆雪坐在床沿上，俯著身子看著瓊音從閉眼到慢慢睜眼，“這都戌時了，我見你睡得太死了，沒忍住讓你睡了這么久。”
“公主！”瓊音聽著這一劃拉的話，突然想起來面前的是夢安國的公主，起身行禮。
“哎呀！不用啦，沒外人在不用行禮，怪生分的，之前不是說好了你叫我玉誠姐姐的嘛，我沒什么閨中密友，也沒有姐妹，我很樂意和你玩的。”方聆雪拱手就將瓊音行禮的架勢化解了，“晚飯做好了，我讓人過來幫你將衣服穿好。”
“不用了，我自己來。”瓊音從被子里出來，穿上鞋，然后到屏風處取下自己的外袍穿上。
“快來。”方聆雪把門打開，“一會兒吃完飯我們在花園走走吧。”
“好。”瓊音有些恍惚，玉誠對她什么都不知道，卻對她這么好，又是在圖什么？
“文華，你會唱《問雪》么？”吃完飯，玉誠帶著瓊音在花園中散步，走到一處雅亭停下。
“會唱。”唱歌彈曲兒瓊音還是特別自信的。
“那亭中放了箏，你彈我唱。”
瓊音提起裙子就往亭中走去，坐在幾凳上，探頭看著方聆雪：“哪個調？”
“別太高！”方聆雪蹲在瓊音對面，看著瓊音從一旁的錦盒中掏出玳瑁，纏上，“你纏的好熟練。”
“……我開始了。”瓊音輕輕的挑動琴弦，“這箏不錯，音色雖然比不上我的，卻也是上好的了。”
“你這話也有人說過。”方聆雪站起身，“你認識郭子儀嗎？”
“郭子儀？”瓊音停下手，“他和我一個師傅。”
“你還真是單純，真怕你出去，又被拐了，我可得看緊你。”方聆雪輕笑到，用右手小指輕輕勾起琴弦，“這把箏就是郭子儀送來的，可是我只會琵琶這類的。”
瓊音沒搭話，慢慢的將曲兒談起來，方聆雪坐在一旁的條凳上，輕輕的唱起來：
梅花不知雪何在，
人問梅花雪何來。
隔日又問雪還時，
白梅落盡雪復來。
“……”瓊音聽著有些腦疼，索性自己也唱起來，期望把方聆雪拉回正道，沒想到唱的調子也對不上了，索性停下，“玉誠姐姐，我突然忘了《問雪》應該如何唱了。”
“哈哈！”方聆雪笑出了淚花，“你可別問我，從小到大只要能弄我的哪個不愿意把我的嘴捂住！”
“……”原來如此，“玉誠姐姐，那你會跳舞么？”
“不會，女孩家擅長的我都沒認真學，不過我會舞劍，我舞給你看看。”
“等一下。”瓊音叫住女婢，“煩請拿兩把劍來。”女婢轉頭等著方聆雪色吩咐，“去吧，文華你也會？”
“郭子儀會的我都會，他不會的我還是會。”
女婢走過來，往兩人面前的茶杯中添。
“郭子儀那小子死活沒告訴我他是在哪習武，十年后一回來連我都打不過了。”
“胡笳十八樓。”瓊音替郭子儀回答道。
“就是位于渤成之外三國包圍的那個？”
“是的。”瓊音喝了口茶，身前的箏已經被撤走了。
“天啊，我的父皇也是在那里學習過，我的琵琶還是他教的我，刀劍是不期軍的先鋒慕容廷教的，還是我纏著的才肯教的。他們都說我不像個女孩子，可是女孩子一定要端莊賢淑嗎？只可惜這幾年太和平，如果要打仗，我也會去的。”
瓊音忽然想起前幾年一位大契國的客人說的一個秘密，十年內也許還太平吧。瓊音沒有告訴方聆雪，因為所有的客人都是花錢了來藏著一個秘密。
“公主。”女婢拿著兩把劍，躬身行禮，“武舉的日子定下來了，在六月十五。”
“父皇是不是要讓我過去看看郭子儀。”方聆雪將兩把劍拿起，一把遞給了瓊音，“父皇和郭伯父在打什么算盤我還是知道，可是他們也太不在乎我的感受了。”
“你們要定親？”瓊音拿著劍，有些驚訝。
“是啊，文華我們對劍吧，點到即止。”玉誠舉著劍指著瓊音，“小的時候認識，后來他去了胡笳十八樓，就沒見過了，我們也算是定了個娃娃親，這一回來雙方長輩都有讓我們成婚的意思。”
“好，玉誠姐，你可要小心。”瓊音一劍將玉誠的劍劈開，故“不過你怎么想的？”
“父皇這么說了，我也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反正我是認命的。”方聆雪橫著劍擋住瓊音的攻擊，“真好啊，這劍法。”
“我也是認命的。”瓊音伸出左腳，然后用劍刺向玉誠的腰，“劍法好有什么用，上戰場靠的是主帥的決斷。”
“是啊，真希望去渤成看看，如果不行，去屯兵的地方也可以。”方聆雪用劍鞘擋住瓊音的攻擊，蹲下身子，身子往前靠近，銀光閃動，瓊音的劍穗被切下，“文華，你出神了！”
瓊音蹲下撿起地上的劍穗，說道：“我突然想著今日你在說書人那里問后續，難道當初就是你在圣上面前替家父求情？”
“是，我當時只不過好奇這說書人會不會說出幾朵花出來。”女婢見兩人都把劍放下，悄悄出來將劍收下，又有些女婢端著水來給兩位凈手，“文華，你不必感謝我，我只是為了我自己而已，現在是什么時辰？”
“回公主，亥時了。”
“文華，你想在木桶里洗還是水池中？”
“什么？”瓊音沒聽清。
“那就水池吧，找幾件姑娘可以穿上的衣裳來。”方聆雪吩咐著，然后拉著瓊音的手，“快來，我這兒靠著的山上有溫泉，我們去那兒，晚上也在那兒的院子里睡。”
瓊音來不及作答，方聆雪的力氣實在太大，瓊音幾乎是被扯著在走。前面被樹遮住的地方有白色的炊煙不停的往上升，月亮照下來，綠色的樹透著銀光，濃烈的硫磺味隨著風四處飄散。這里沒有人工過多的雕飾，只有一處鋪上了青石板，此刻瓊音和方聆雪就站在青石板上，方聆雪松開瓊音的手，青石板旁立著幾根木樁，木樁上插著七八根長長的枝椏，最里面的木樁上還掛著一個袋子，還做了一把小傘安在袋子上面。
“這還是我第一次帶人過來一起洗，只有一個袋子用來裝首飾，別介意。”方聆雪開始摘掉頭上的首飾，然后脫掉鞋子掛在木樁上，最后脫去衣服，直到只剩下里褲和肚兜，“快點脫啊！”方聆雪伸手就將瓊音的梅花簪取下，然后放進袋子里，“剩下的你自己弄吧。”
“好。”瓊音回了一聲，就開始解袍，全部處理好了，方聆雪拉住瓊音就往溫泉中跳，“有點燙是不是？一會兒就好了，溫泉不能泡太久，頭會暈的。”方聆雪拉著瓊音往中央走去，“這里的水很淺的，你個子不高要小心一點兒，會鳧水么？”
“不會。”方聆雪放開了瓊音后，瓊音在水中試了下，“我們那里沒有湖和水。”
“我教你，雖然我也不怎么會。你把兩只手打開腳踢起來，像狗刨一樣就行了。”
“沒見過。”
“你看看我是怎么刨的吧。”方聆雪拉著瓊音到岸邊淺的地方，然后就在瓊音面前刨了一圈，“看懂了嗎？”瓊音搖搖頭，方聆雪又試了一遍，瓊音依舊搖頭。方聆雪牽著瓊音的手，“來，試試看。”
瓊音試著舞動四肢，結果還是敗下陣來。
“算啦，不教了，感覺怎樣，不累了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