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劫后余生,只覺得心驚膽寒,這是他有生以來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他發誓,此生絕不要再品嘗這般絕望的滋味。
他看向雪地上緩緩朝他走來的那抹素白身影,仿若踏雪而來的仙子,所經之處,雪無落痕,輕盈的仿若一片雪花。不知不覺間,朱高煦狂亂的心跳漸漸平復,眼中的驚惶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寧靜。
白衣女子走到跟前,指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氣息奄奄的李昭,朱唇輕啟,說道:“阿瑾,給他服下。”言罷,手指輕彈,一顆棕色小藥丸便直直朝著葉承瑾飛去。
葉承瑾下意識地伸手,穩穩接住藥丸。他親眼見到這女子擊退了蒙面人,救下了郡王和李昭的性命,此刻雖仍對她的底細和突然出現的目的心存懷疑,卻也清楚她確實沒必要再傷害李昭。
葉承瑾小心翼翼地扶起李昭,撬開他的牙關,將藥丸塞了進去。
一旁的朱高煦看得一愣一愣的,嘴巴張得老大,活像個呆頭鳥。他腦袋左搖右晃,看看葉承瑾,又瞅瞅白衣女子,呆呆地問道:“你們認識?”
葉承瑾和白衣女子仿若未聞,全身心都放在了救治李昭上。葉承瑾雙手麻利地撕開自己里衣下擺,手法嫻熟地為李昭包扎起傷口,動作雖急切卻不失沉穩。
白衣女子蹲下身子,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搭在李昭的手腕上,開始把脈。她雙眼微闔,良久,才緩緩睜開眼睛,說道:“我已用藥護住他的心脈,暫且性命無憂。只是他外傷過重,創口深且流血過多,需盡快妥善醫治。”她語氣淡然,好似眼前這重傷之人不過是尋常病癥。
朱高煦一聽,眼睛瞬間放光,高興地道:“姑娘,你竟會醫術!那可太好了!你既然能護住他的心脈,是不是也有辦法治好他的傷?要不你和我回燕王府去,只要你能治好他,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朱高煦都答應你!”
白衣女子聽他這話,回轉頭來,盯了他半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竟然說道:“你要我救他也行,不過你先叫我聲‘姐姐’聽一下!”
這個要求之匪夷所思,在場聽到的兩人都驚呆了。朱高煦訥訥地道:“你……你說什么?叫......叫你什么?”
那白衣女子站起身來,將放置在地的那柄巨弓背在身后,撣了撣裙擺的雪花,說道:“不愿叫?不愿叫就算了。若是反悔了,再來找我吧。”說罷,竟然意欲離去。
朱高煦急忙起身,攔在跟前,說道:“姑娘要去何處?姑娘救了我一命,我還沒有答謝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我又該去何處尋找姑娘?”
白衣女子看他急切模樣,眼中竟含笑意,說道:“如今我叫明月夕,你與阿瑾一道喚我阿夕吧。”
她的目光移向葉承瑾,卻見葉承瑾一雙深邃的眼睛正滿是弧疑地盯著她,那神情卻絕非是識得她的模樣。聽到她的名字竟是這般反應,難道他已經忘了她了嗎?
月夕心中滿是疑竇,嘴唇囁嚅了幾下,終究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這般情景,也不是追問敘舊的地方!
五年未見,時光如梭,足以模糊許多過往,他乍一眼沒能認出自己,倒也不算奇怪。只是,他真的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