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春節(jié)了，大家會不約而同地進(jìn)入到一種狀態(tài)，就是那種時(shí)刻都想跑出去，去超市購物，回家大掃除，等待著那個除舊迎新日子的到來，臉上明顯寫著又熬過一年的得過且過和無可奈何，年年如此，歲歲如此，能不能有一點(diǎn)變化，以昭示新的一年與以往不同。

　　陳染坐在電腦前想著春節(jié)前最后一期節(jié)目的解說詞，又仔細(xì)看了一遍剛剛寫出的這一段，這不過是她的牢騷話，根本就不可能在節(jié)目中說出來。于是另起一行寫道：“這是春節(jié)前的最后一期節(jié)目，感謝大家一年陪伴，同時(shí)祝愿大家……”后面的話就是拜年的話了，說一句和說兩句，說兩句和說多句，意思一樣，誠意一樣，只是多費(fèi)幾遍口舌。

　　做完這一期節(jié)目陳染就要休假了，她把年假和春節(jié)假期放在一起休了，沒有出游的計(jì)劃，只想在家里待著，好好地打掃衛(wèi)生，哪怕是犄角旮旯都要做一次360度無死角的清理。

　　每當(dāng)這個時(shí)候，頂頂就會站在旁邊不無嘲諷地說道：“媽媽，沒用，一會兒灰塵就落上了。”

　　每當(dāng)這時(shí)，陳染就會毫不客氣地說道：“反正吃完飯，還會餓，何必還要吃。”

　　“媽媽，那可不一樣，不吃飯會餓死的。”頂頂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完全就是故意氣人。

　　“如果不清理干凈，我會吃不下飯的。”陳染一想到這一幕就心里發(fā)笑。

　　車子在擁擠的街道上等待著紅燈馬上消失，仿佛是勝利大逃亡卻缺少了暢快淋漓的節(jié)奏。

　　陳染推開門，聽到兩個孩子像是歡迎外來客人一樣，都跑到了她的身邊，笑道：“媽媽，你可回來了。”“阿姨，回來了。”仿佛這句話已經(jīng)在他們的心中醞釀了很長時(shí)間，就等著看到她說出口，有一種迫不及待地一吐為快。

　　“是的，回來了。”陳染把包放下，帶著懶散的笑意。

　　陳染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也許是鄰居家正在做飯呢，她自顧自地說道。她已經(jīng)很累了，很想簡單地吃一餐，心里盤算著就炒年糕吧，最多十分鐘就好，蝦仁，肉片，生菜，香蔥，簡單易做，色彩豐富，至于食欲可以忽略不計(jì)，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了。實(shí)在是太累了，與其在廚房弄得鍋碗瓢盆交響曲，還不如馬上睡一覺。站在門口換鞋，都有一閉眼睛就睡過去的意愿。

　　陳染正走向廚房，卻看到了餐桌上已經(jīng)擺上了梅干菜蒸肉，油燜春筍，正冒著熱氣。望向廚房，看到莊之言正在忙著炒菜呢。

　　“你爸爸？”陳染轉(zhuǎn)頭問美惠，一臉的驚訝。這跟他繪畫的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阿姨，是我告訴我爸爸的這幾天你很忙，回家也很晚，所以求他今天晚上來燒飯的。不要怪他呀，要怪的話就怪我好了。”美惠甜美地一笑。

　　“不會怪你的。我去廚房看看。”陳染笑道。她明白了美惠的心意，這幾天她都不談媽媽，這個孩子儼然把媽媽的位置留給了他，剎那間有了一種感動和信任。

　　“阿姨，我爸爸這次可是做了他最拿手的菜。”美惠又補(bǔ)充說道。

　　陳染推開了廚房的門，“沒想到你的廚藝很不錯呀。”她看到剛出鍋的荷蘭豆炒臘肉，笑道：“這么鮮亮的顏色，火候兒掌握得可以呀。我一進(jìn)門就聞到了香味，我還以為是別人家的香味呢。剩下的我來吧。”說著陳染就去洗手。

　　“不用了，就剩下一個炒菜心了。”莊之言把菜心放入鍋中，立刻聽到了劈啪作響的聲音。碧綠的葉子軟塌了下來，泛著油光。“我聽美惠說，這兩天你很忙。”

　　“是呀，總算忙完了，終于可以連著休息十天了。”陳染說道。

　　“什么打算？”莊之言問道。

　　“睡大覺。”陳染笑道。

　　“是該好好休息了。”莊之言笑道。

　　“夏知秋怎么樣了？情緒可好些，美惠這兩天都沒有再提起她，所以看媽媽的事還是不要操之過急。”陳染說道。

　　“她的情緒穩(wěn)定了。林亦舒常過來，兩個人還是很投緣的。”莊之言一臉淡定地說道。

　　“那就好。”陳染答道。

　　“吃飯了。”莊之言把一鍋海鮮湯也端到了桌子上，由鱔魚，明蝦和扇貝肉組合而成。

　　“哇，一看就很好吃。”頂頂?shù)目洫効偸悄芮》昶鋾r(shí)，讓人聽著很舒服。

　　“好的，那就多吃點(diǎn)。”莊之言笑道。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做法。”陳染說道。

　　“只要是海鮮都可以放進(jìn)去，即使什么佐料都不放味道也很鮮美。這湯還可以用來煮面，煮粉，味道都是不錯的。”莊之言說道。

　　“濃濃的海鮮味。這可是我爸爸最厲害的地方，總是能出人意料。”美惠一臉驕傲地笑道。

　　“我爸爸也很厲害。”頂頂很不服氣地說道。小孩子總是在這些細(xì)枝末葉的地方較真攀比，而且是很不客氣的樣子。

　　“頂頂。”陳染看到他已面露怒色。

　　“媽媽，我們什么時(shí)候去看爸爸呀，前兩天你不是說要去看爸爸的？”頂頂撅著小嘴問道。

　　“知道了，過兩天就去。”陳染苦笑了一下，然后看了莊之言一眼。說道：“這個孩子。”

　　“小孩子都是這樣的。”莊之言拘謹(jǐn)?shù)卮鸬馈?p>　　“我不是小孩子。”頂頂聽到莊之言這樣說更是生氣了，于是辯解道。

　　“頂頂，不許對我爸爸那樣說話，很不禮貌。”美惠替爸爸辯解道。

　　“美惠，都不要吵了，趕緊吃飯。”莊之言發(fā)話了。

　　頂頂愣了一會兒，突然甩下筷子不吃了，跑回自己的房間。

　　“頂頂，你是不是找打呀。”陳染終于忍無可忍，手在頂頂?shù)募绨蛏嫌昧Φ剞袅艘幌隆?p>　　“媽媽，媽媽，我想爸爸了。我要去看爸爸。”頂頂哭了，像是受到了冤情一樣，放開了聲音大張旗鼓地哭了起來。

　　“我知道了。一定會去看爸爸的。”陳染無力地說道：“不許哭了。這樣會讓莊叔叔和美惠很難堪的。”

　　“不好意思。美惠和你的爸爸，趕緊吃吧，菜都涼了。”陳染返回到餐桌前，滿臉歉意地說道。然后她看了莊之言一眼，深深的歉意。他看到了那表情背后不言自明的意思。

　　“待會兒我?guī)阑莼厝チ耍@兩天也是夠麻煩你了。”莊之言充滿感激地說道：“多虧了這幾天美惠在這里有你照顧，我才能有時(shí)間同柏青去各個中介看房子。”

　　“看得怎么樣了？”陳染問道。

　　“正在選擇。”莊之言說道。

　　“阿姨，我還要做作業(yè)。”美惠也及時(shí)地補(bǔ)充道。她本來不想走的，但是看到頂頂這番樣子，也想離開了，另外她覺得這也是爸爸的意思，任何時(shí)候她都要與爸爸站在一起。所謂的一場父女情深不就是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不謀而合，盡管其中一方會委曲求全，卻是心甘情愿的。

　　“好的，什么時(shí)候想來的話就讓你爸爸送來好了。”陳染沒有做出進(jìn)一步的挽留。這幾天她要在家里大掃除，還要帶著頂頂去徐蔚的墓地，美惠在這里也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