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是最折磨人的，每個人都有生物鐘，而夜班則使這些醫生們的生物鐘亂得不能再亂，醫生上夜班時是可以睡覺的，但是很少有醫生在夜班時候能抽出時間來睡覺。醫生們犧牲著自己的健康來為患者治病，拿著少的可憐的工資，還常常得不到患者和家屬的理解，林杏有時候也會疑問自己為什么要當醫生。上完夜班的林杏一覺睡到了下午三點，教秘打開的電話吵醒了林杏。

　　“喂，我是林杏，請問你有什么事請。”

　　“我是這個學年度的教秘，你下午七八節有一節急救醫學課要在學校上，你現在在哪里，學生們都等著你上課呢。”

　　“啊，對不起，我忘了，我現在就去。”

　　“盡快。”

　　林杏已經把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本來林杏早就應該去給本科生上課，可當時適逢林杏被打休假，就由別人代上了，而林杏就應該上代她上課那人的課。那人曾跟她說過，可林杏卻完全忘記了。林杏掙扎著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然后一路飆車到學校，幸虧學校離家不遠，林杏三點二十趕到了教室。

　　林杏進到教室里，打開電腦，放出課件，開始講課。林杏心想，只遲到了二十分鐘，還好。

　　“今天我們來講氣管插管，在醫院里面，尤其是我們急診科，經常會遇到需要氣管插管的患者，所以氣管插管是醫生必須掌握的重要技術。。。。。。。。。。”林杏滿懷激情的講了好一陣，卻發現學生們幾乎沒有抬頭聽課的，都低著頭玩手機。林杏這下子急了，在心里想我上完夜班連休息都沒休息好，就直接來給你們上課，我一直在站著，你們都坐在那里，講課內容還都挺重要，你們不聽是怎么回事。

　　林杏使出了大學老師的殺手锏：提問。

　　“來，學號是八號的同學來說一下，氣管插管的適應癥是什么？”

　　教室里一陣大笑，有一個男同學慢慢地站了起來，然后就一直站著翻書。

　　“八號明明是女生，別以為我不知道，單數是男生，偶數是女生。怎么看你也是男生啊，什么時候變成女生了？還有，現在上的是急診醫學，你拿的神經內科的書能翻到什么？八號曠課我記上了，十一號，來回答一下，氣管插管的禁忌癥是什么？”林杏已經很生氣了，畢竟這些學生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要去實習了，以這樣的水平根本無法面對患者。

　　一個男生站了起來，那個男生旁邊的男生一陣爆笑，然后那個男生也開始翻起書來，找到了答案之后開始照著書念，念得十分機械，林杏已經幾近崩潰。“算了，每個人拿出一張紙，寫好班級學號姓名，上面答三道題，一是氣管插管的適應癥，二是氣管插管的禁忌癥，三是氣管插管的步驟。注意，我剛剛在講步驟的時候，和書上寫的不太一樣，書上的內容僅僅作為參考。”

　　這下子學生們徹底炸鍋了，有借紙的，有問答案的，還有趁機講話的。“安靜，安靜，答玩你們就可以下課，我就在門口收，交一個走一個。”林杏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甚至聽見了學生們對她的辱罵聲。每個人都寫著最完美的答案交上了卷子，林杏知道，現在科技這么發達，一定是有人做好了答案傳到了班群里。林杏真心感覺現在的醫學生一屆不如一屆，期末拿著復印社從教務處偷來的題庫一陣背，然后考試還能考出很高的分。至于自己到底學到了什么，自己這么做對未來的患者有什么影響，他們根本都不考慮。他們想的是怎么能輕松的混過考試，如何能不掛科。也許拿著最高等獎學金的同學，到了臨床上，依舊什么都不會，白白的耽誤了患者的生命。想到這里，林杏感到莫名的害怕。

　　終于，所有人都交上了試卷。林杏剛剛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教室，有一個男生走上前來。那個男生留著小胡子，臉上掛著不自然的微笑，雖然這么說不好，但是林杏看了之后確實覺得惡心。林杏微笑著問道：“同學，你有什么事嗎？”

　　“老師，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有關今天上課內容的。”

　　“好的，你問吧。”林杏聽了之后，很開心，終于有好學的了。可是解答完那個男生的問題之后，林杏就笑不出來了。那個男生問得都是很基礎的問題，上課都有很詳細的講過。

　　“老師，你以后一直給我們上課嗎？”

　　“應該是，如果教秘沒有另外安排，就一直是我，一直到結課。”

　　“那能加個微信嗎，我以后要是還有有問題還希望老師能給我幫助。”那個男生笑得很僵硬，林杏再次對這個班級失望了。不是不聽課的，就是帶著功利目的的，總之沒有一個肯沉下心來好好學習的。林杏還是把自己的微信給了那個男生，那個男生道了句謝之后就走了。林杏真的不想再來學校上課了，可是教學，科研和治病救人都是醫生的責任。

　　林杏在從教學樓向外走的時候，觀察了一下其他的教室，學生們的狀態都是一個樣。林杏的電話響了，是左衛打來的。

　　“喂，我忘了告訴你了，今天我在學校有一節課要上。”

　　“哦，那趕緊回來吧。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

　　回到家里，林杏有一肚子的話想跟左衛說，可看著左衛一臉疲憊，也就都憋了回去。

　　“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你有話想說，說吧，咱們兩個一起討論討論。”

　　“今天我去學校上了一節課，真的感觸良多。醫患矛盾一點一點增加，醫生的職業環境也越來越差，可醫學院的分數線卻越來越高。他們都是沖著什么來考的醫學院？我真的不明白，醫學院的學費高，學制長，既然要混日子，隨便上個工科大學就好了，為什么要來上醫學院。上了醫學院也不好好學習，最后醫學院培養出來的到底是精英還是殺手啊？”

　　“你說的對，很多人為了虛榮心，為了好找工作而選擇了醫學院。”

　　“我覺得美國的制度就很好，先讀四年本科，然后再考醫學院，不想學醫的就直接找工作，想學醫的就再堅持四年。古人說得好，學不貫今古，識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寧耕田織布取衣食耳，斷不可作醫以誤世。”林杏說道這里，已經很激動了。

　　“你有點道德潔癖了吧，這些人中還是會有人成為好醫生的。像你一樣把醫生當作神圣職業的醫學生很少，但是相信他們經過了工作的歷練之后，會慢慢成長的，總有一天，在他們這些人了，會有好醫生出來的，你不用擔心，作為老師，你引導好他們就好了。”

　　“希望如此，下次課我可能要換一個講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