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遠的案子又陷入到了瓶頸,雖然金玲的遺書中交代了別去找寄來信件的她的朋友,但是事到如今,沒辦法偵破案子,又事關人命,怎么可能不去找ta問個清楚。
因為信件的事情尋風沒告訴別人,所有有關的事情他只有親力親為,好在對方并不懂怎么隱匿得更徹底,況且信息化的時代,要找一個人輕而易舉。不過半天時間,寄信的那個人,生平所有資料已經安安靜靜躺在了尋風的郵箱里面。
楊朗,男,92年生,資料顯示他和金玲是高中同學,也可以說,是初戀……
這下,也許就好辦了,對前女友些許的溫存和同情,也許會讓他坦白更多內情。尋風想著,交代了兩句話給隊員,獨自出門。他要去見一見這個金玲的初戀,楊朗。
獨自驅車到了距離z市三百多公里的鄰市,正是上午十點。接到了秋皖打過來視頻電話,閑聊了兩句,尋風只說自己來這邊出差,并沒說具體做什么,秋皖也沒有多問。
楊朗住的地方,是當地一個年代有些久遠的老居民區。樓之間停放著車輛,間雜穿插著自行車,堵得整個路都擁擠了不少。尋風慶幸沒有把車開進來。
走著,不時會碰到些老大爺老太太在散步,或者拉著一個小布車去買菜。老年人多的地方,安靜祥和不假,但沒有活力也不假。尋風老不適應這樣子的節奏,加快腳步,匆匆找到楊朗家。
門鈴聲已壞,尋風敲了敲門,等待著人來開門。
年久的樓道墻壁上除了黑跡斑斑,還貼滿了各種小廣告。墻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隱約能聽到隔壁人家的電視聲,還有幾聲咳嗽。這層樓的聲控燈可能線路有些問題,自己一明一暗的玩的過癮……
住在這種地方,這個楊朗,雖然自己的初戀能發展成知名人物,但他自己過的怎么也算不上好吧。
正想得入神,門“吱呀”一聲開了。讓尋風意外的是,隔著鐵柵欄,他看到一個頭發清爽,戴著眼鏡,穿著一身灰家居服的,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人。
“您好,警察”尋風出示了警員證,那人垂眼略微掃了一眼,身子有明顯的僵硬,不過被他不動聲色地掩蓋過去,但是再微小的動作,都逃不過尋風的眼睛。
“請進吧。”楊朗把鐵柵欄也打開,不怒不喜,平靜地請尋風進門,他已經知道了警察來的目的,既然找上了門,就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
出于職業性的警惕,尋風進門前便拿出手機給劉祺威發了一個定位。這是他們專屬的默契,發的人不說,接收的人也不問為什么,如果有緊急情況,再發一個類似“救我”的內容,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去找,能及時采取措施。
……
跟著楊朗進了門,楊朗說了句“隨便坐”,便轉身到廚房去給尋風倒水。
尋風又一次感到出乎意料,在這樣子又破又舊的地方,外面走幾步就會碰到幾簇裸露的電線,樓的顏色被風雨歲月洗刷得看不出本色,而這個年輕男人的房間,卻出奇地干凈,整潔,嶄新。
地方不大,東西也不多,但都井然有序,沙發前鋪一張小地毯,放著一張精致的茶幾,陽臺有幾盆花,電視機旁邊立一個小巧魚缸,里面三兩條魚正自由自在……
突然床頭的一張合照吸引了尋風的目光,他不受控制地走過去,拿起仔細端詳。照片里是金玲和楊朗,那時候看起來也不過十六七的年紀,女孩看著鏡頭,笑得燦爛無憂,男孩子大咧咧地把手臂環在女孩脖子上,有種說不出的霸道,看著女孩的眼睛卻熾熱地要融化太陽一般。尋風被照片撲面而來的氣氛感染,也不自覺嘴角上揚。
突然余光瞧見楊朗站在廚房和客廳交匯的那里,尋風轉頭,正對上他眼睛,眼里的悲傷掩飾不住,被尋風發現后的慌亂也掩飾不住。
“抱歉,我就是……”尋風自知沒經過人家同意就看很不禮貌,趕緊道歉。
“沒事,反正放在那里就是給人看的……請坐,喝水。”
尋風坐在沙發邊緣上,楊朗搬來了一個椅子坐在他斜對面,不近不遠的位置,像是下了大決心一樣,勉強笑笑,“你是尋風吧”
“對”
“尋警官,您這次來是想問金玲的事情吧?”
尋風默認。
楊朗頓住了片刻,隨后呼吸急促起來,忍耐著,盡量平靜地說,“金玲,她……她不是自殺!”
尋風聽聞,裝作好奇,問“你怎么知道?你有什么證據?”
楊朗像是聽到一個笑話一樣笑了,但是內心糾結憤懣,面部表情總有一種牽強附會的感覺,“她要是自殺你來找我做什么?尋警官,我們就不要隱瞞好嗎?我不蠢,不用想著怎么套我話,我知道的我都說。”
尋風意外的同時也釋然了,的確是自己小題大做了。抱歉地沖他一笑,便開門見山,“那好,信是你寄來的,關于她,你還知道什么內幕?任何都可以。”
楊朗坐直,低著頭思考了片刻,鄭重地開口,“她的信我沒看,但我可以猜到,我知道她這么多年太多身不由己了,只是我沒想到,那個人居然能猖狂到這種地步,你是警察,我求你……我求你不要放過那個禽獸!”說到后來,語氣里既有乞求,也有咬牙切齒的恨意。
“那個人……是誰?”
“傅成遠,還能有誰?那個老不死的東西,都半身入土了,他媽的成天禍害別人!”楊朗越說越生氣,一拳結結實實砸在自己腿上。
“你就這么確定?有什么證據?”尋風緊追著問。
突然剛剛義憤填膺正氣滿懷的大男孩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蔫了下來,小聲喃喃,“我要是有證據,早去整死他了……”停了片刻,又接著說,“金玲死的前一天,她打電話,說有東西給我,就是那封信,她說,如果她有什么意外,就把這封信寄z市公安刑警隊的尋風,我問她,她只說……知道多了對我沒好處,只說,罪魁禍首一定是傅成遠……因為她揭露了他的罪行,所以他要滅口。這么明顯的邏輯,都能想明白啊!肯定是傅成遠!一定是他!你們為什么不抓他??”
尋風正要說話,楊朗不給他機會,接著說,“呵我知道了,,官官相護,沆瀣一氣,狼狽為奸,虧金玲還說,‘那個警察很正義很靠譜,信他沒錯’,可憐”
“做事辦案要講證據,雖然看來是顯而易見,可沒有證據就是白搭,我希望你冷靜一些,我這次來就是想看看能找到什么證據。”
……
“那天她給你打電話,什么時候?”尋風轉移了話題,他還有要緊事問。
“晚上……幾點來著?忘了,反正就是晚上吧。”楊朗抓了抓腦袋,懊悔自己的記性。
尋風早已經調了金玲的通話記錄,查到那晚打電話確實是給楊朗。那么她無蹤影的那一段時間總算能有些東西發現了。
“那打電話時候有什么異常?”
楊朗皺著眉頭,冥思苦想。
“比如,有沒有男人的聲音?或是金玲說沒說她在做什么,要去做什么?”尋風給楊朗更多補充問法。
……
“對了,有一段時間信號不好,完全沒聽到她說話,持續了一會兒吧,也不久,我問她怎么了,她說在電梯里,我也沒在意,這個算嗎?”楊朗說完,期盼地望著尋風,希望能從他那里得到肯定。
尋風卻犯了難,那個時間段,盛寰的所有監控他都看過,金玲的影子都沒有,怎么可能會進到電梯里?除非……
尋風全身一震,上次去酒店,一定還露了什么!
沒有心思再和楊朗說些其他,起身就走,快走到門口,發覺自己的腿變得沉重。
一低頭,楊朗跪在他腳邊,雙手扯著他的褲腿,剛才的文質全然不見,像壓抑了很久一樣,這個二十多歲的大男孩竟然號啕大哭。
尋風心軟,要扶他起來。
只是楊朗不肯,邊哭邊說,“我求你,警官我求求你,一定要抓到傅成遠!!一定要懲罰那個狗東西!我的金玲……她不能就這么走了……求求你”說著,松開手,竟然給尋風磕起了頭,尋風急忙上前拉起他來,嘴上承諾著“你放心,一定的。”
“要是知道有今天,當年我死也不會讓她去面試那個什么劇組去了,這下好,錢有了,名有了,命沒了……”尋風聽著楊朗嘴上的碎碎念,他想到了自己和秋皖,好在秋皖沒出事,好在他們都好好的,還能在一起,這是多大的恩賜。
辛酸和同情一舉涌上心頭,軟下聲來,安頓了楊朗幾句,比如,別告訴別人我來過,別輕舉妄動,保護好自己,不能暴露自己……
尋風離開,帶著更堅定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