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兮云飛揚。
戰火在萬云山前紛飛,離華帶著一眾人馬從正面與奇虎將軍將軍交鋒。
敵眾我寡的趨向強勢的壓制住了離華的前攻大軍,長劍揮舞,所到之處皆濺起一片血花。
奇虎將軍瞇著精明的鼠眼,一身黃衣盔甲跨坐馬上,兩軍交纏之際,他一夾馬腹,馬兒受驚般奔向離華。
離華劍鋒一挑,躲過了奇虎將軍自馬上而來的花槍。
馬上之術,自然是長距兵器占了上風。離華的劍雖快,但畢竟不是不夠長,他方才抵擋住奇虎將軍迎面此來的花槍,接著便感覺耳后生風,迅速趴在馬背上,躲過一記回馬槍。
他雙腳用力一瞪,趁著內力一躍而起,在馬背站定。
奇虎將軍見狀,勒住韁繩的手順勢一擰,整個人借著馬背躍起。他身材矮胖,但憑借著良好的輕功,竟讓馬兒未有受驚。
花槍與長劍幾次交鋒,馬背上不如平地那般穩健,每一步都要考慮良多,好幾次離華都險些墜下馬來。
刀光劍影在戰場上閃過,鮮血與嘶吼充斥著整個大地。
哭聲喊聲疼痛聲馬叫聲兵器碰撞聲盔甲摩擦聲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的疊疊涌起,蒼穹也紅了一半。
一陣風過,帶著血腥味飄散四方。
奇虎將軍抬手挽著花槍,旋身躲過離華直向要害的一劍,花槍在奇虎將軍頭頂上如同一只快速旋轉的風車呼嘯生風。離華向后仰著腰,花槍從他面前掠過,似乎是有些疲敝了,被奇虎將軍抓了一個空隙,花槍一收,槍尾戳向離華座下的馬身,馬兒吃痛,一下子狂奔起來。
離華初初反應過來,在身體靠近在地面的前一刻,長劍杵地,消散了一些疼痛,不過仍舊是砸在了地上。奇虎將軍跳下馬來花槍頭直對離華要害,離華眼疾手快,捂住胸口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過一槍。
二人打得不可開交,離華本就只是習武防身,此番連續作戰,更加不是奇虎將軍的對手。
奇虎將軍借機上勢,花槍在他手中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直直地往離華的胸口找去,離華閃過身子,尖銳的槍頭刺破他的盔甲,手臂上留下一道大大的口子。
他順勢往后一退,背部與灰頭土臉的華誠緊緊相靠。
“王爺不好了,后方人馬被伏擊了,我帶著的三萬兄弟如今只剩不到八千。”華誠苦著臉道,手中的長劍不斷抵擋著前方的來人。
離華緊皺眉頭,劍刃抵住奇虎將軍的花槍,旋身借力,劍鋒挑破了奇虎將軍的衣服。
奇虎將軍看了一眼,自己盔甲下漏出一點黃色布料,譏諷道:“哈哈哈,你們顧國的主帥,就這點本事?”
離華繼續與奇虎將軍周旋,他平盡全力,執劍直沖,氣勢全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場。只見那長劍如同太陽一般光芒萬丈,離華憑借著腳力,繞著奇虎將軍跑了一圈,在奇虎將軍眼花繚亂之際,劍鋒犀利,向奇虎將軍的面首直直砍去。奇虎將軍連忙收回花槍,木制的槍身很在面前,抵擋住離華的長劍。
離華爆發了力氣,劍刃砍斷了花槍,接著向下去。
奇虎將軍沒了兵器,受不住離華的氣勢,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跌坐在地。
桜國士兵見著自己的主帥失了手皆是一陣詫異,但他們很快便反應過來,擠進離華與奇虎將軍中間,將奇虎將軍保護在自己身后。
顧國士兵見狀,紛紛向桜國發起猛烈的進攻,但桜國人數實在是太多了,很快,顧國便又被圍困在里面了。
離華退出人圈,一面斬殺著桜國士兵,一面靠近華誠,在他耳旁道:“你帶著一部分人向亂石峰去,將他們引過去,本王會跟上來的。”
華誠一面抵擋著幾人的擊殺,一面點頭示意離華,二人紛紛砍掉好個桜國之人。
華誠帶著自己手下的八千人向北邊奔去,失去了八千軍力的顧國大軍一下子又被桜國給強勢壓了過去。
好在顧國精兵強盛,個個能以一敵三,不至于完全被桜國澆滅。
離華也一邊與重新拿上劍的奇虎將軍將軍交纏一邊往華誠的地方退去。
奇虎將軍瞪大了眼睛,不免得有些洋洋得意道:“哼,想跑?”
華誠在前,離華在后,皆往亂石峰的方向去。
奇虎將軍跟在后頭,高舉著劍欲要追上去,奇虎將軍身后的的軍師騎馬上前,道:“將軍,這顧國怕是有詐。”
奇虎將軍殺得正是高興,哪里會聽勸阻,只道:“他離華就是怕了本將軍,有詐又如何,本將軍還從未怕過。”奇虎將軍在馬上轉過身對著身后的大軍大喊道:“給本將軍沖啊!”
身后馬蹄錚錚,烏泱泱的人群堵住了通往亂石峰的路。
亂石峰上,安全隱蔽著的張士齊帶領著三千將士埋伏在此地。
轟隆隆如同打雷一般的聲響在山谷里回穿,仿佛有千軍萬馬之勢。
張士齊趴在一塊巨石下,旁邊有一門徒挑眉道:“參將,是否是敵軍到了?”
張士齊從巨石下站起來,巨石擋住了他大部分的身形,只留下一個腦袋,他往南邊張望了許久,道:“聲音好似不是從南邊傳來的,再等等。”
門徒頷首道:“是。”
過了好一陣子,日影下移,天氣便得涼爽。
風吹起樹梢,樹葉子嘩嘩地響起,抖落了好些葉子。
將士們拍掉葉子,忽而又聽聞一陣龐大而又急促的馬蹄聲在逼近亂石峰。
守在最前面的一個紅衣小兵指著山崖下猙獰道:“那是,那是華總兵!”
“哦,怎么回事?”張士齊聞言站了起來,急忙來到前面,卻見華誠仰著頭,眉眼極度悲傷。
身后是華誠帶領的八千將士,人馬過后,便是一場黃沙彌漫,云了人煙。
張士齊立刻道:“眾將士聽令,此次行動可能會誤傷到自家兄弟,但無論如何,都要確保不能一個桜國人不能過了這亂石峰!”
張士齊的命令被傳了下去,山崖下又跑過一只迅速的馬兒,馬上坐著的是一身浩氣手臂還淌著血的離華。
又一士兵道:“王爺過去了!”
張士齊沖回前沿,與離華對視一眼,離華身后是窮追不舍的桜國大軍。
顧國士兵一邊向前跑一邊與桜國士兵廝殺著,奇虎將軍像是個勝利者一般,坐在馬上觀看著這一場生死搏斗。
張士齊收回眼神,舉起手上的紅色小旗幟,所有埋伏在亂石峰的顧國弓箭手都將弓上搭了箭。張士齊身旁的門徒手里拿著一面大大的戰旗,張士齊手臂落下,口中大喊道:“殺!”
門徒手中的大戰旗跟著落下,幾人推動一塊大石向下砸去,弓箭手的劍如同雨滴一般密集地落下,伴隨著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呼喊,瞬間煙塵四起。
奇虎將軍驚異地往上看去,一支箭羽恰巧朝他射來。旁的一位護衛瞬間出劍攔住箭羽,大喊道:“保護將軍。”
望著如雨的亂石與飛箭,華誠與離華韁繩一拉,吁住了往前的馬兒,調轉馬頭與桜國軍隊廝殺起來。
奇虎將軍也反應過來,抽出長劍飛身向前。離華與華誠皆是飛身抵擋,三人在半空中交戰。
亂石峰上,眾將士們還在不停地往下扔著巨石和射著箭矢,亂石峰下,斷掉的四肢與透露混著嚇人的慘叫在這條山路來來回回的呼嘯。
眼見著亂石峰上可用的物質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張士齊奪過門徒手中的大戰旗,朝著空中揮舞。
戰旗在空中獵獵作響,此時已是日近黃昏,余霞的金光從樹梢照到戰旗上,仿佛又是一場光于影的搏斗。
張士齊大喊道:“上!”
亂石峰里埋伏著的三千人馬循著上路急沖沖地趕到戰場,又卷入一場殊死掙扎中。
先前的伏擊,令奇虎將軍帶領的桜國軍馬重傷,局勢扭轉,顧國占了上風。
兵器之聲還在山谷里回蕩,忽而又是一陣馬蹄聲響,不過這聲音遠遠飄來時被刺耳的慘叫給遮住了,直到山路北邊的戰士大叫道:“宥國軍來了!宥國軍來了!”
顧國之氣一時大盛,更有強風破境之勢,只有離華與華誠眉頭一皺。
離華恢復了一點體力,長劍在手,猶如蛟龍游走,與奇虎將軍手中只劍發出砰砰之聲。離華右腳一瞪,側過身子往前刺去,另一只手對著方才劍刺他的手腕運掌一刀。
奇虎將軍手腕感到一陣酥麻,手指無力的張開,手中之劍掉落在地。
離華劍鋒一轉,劍刃架在奇虎將軍的脖子上。
離華正欲一劍刺死奇虎將軍,忽而聽到一聲熟悉的喊叫:“啊!”
在這數萬名男子之中,竟然有一女聲,離華轉過頭去,見錦辰旁邊一名男子將銀針插進錦綃的脖頸,這才引來她的尖叫。
離華這一晃神倒是讓奇虎將軍鉆了個空子,他起掌拍向離華的胸膛,迅速從離華劍下躲過,卻被錦辰身邊的人挾持住了。
離華嘴角留著血,捂住胸口,眼神緊緊地盯著被綁著的錦綃,“錦辰,有什么事沖本王來,欺負一個女人算什么本事。”
見這一場面,顧國士兵都慌了神一般,手中的刀也失了靈魂,每一刀竟然都砍不中敵軍。
宥國軍迅速將顧國軍包圍起來,三軍廝殺,顧國明顯落后許多。
戰場的中央卻是一片反常,沒有打斗,沒有掙扎,只有錦辰掛著笑看著跌坐在地的離華,道:“這可是你家王妃親自送上來的,本王不要,豈不是駁了妹妹的面子。”
顧國軍在廝打中,并未聽見這一襲話。
錦辰伸出手大喊道:“所有人都跟本王停下!”
他這一吼,被山谷的地勢漸漸加大,倒是有了些效果。
將士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武器,山谷里的爭斗之聲也歸于平靜。
“顧國軍你們聽著,這個女人,”錦辰指著錦綃,道“乃是本王的妹妹,你們顧國的陵安王妃。你們的主帥陵安王,他欺上瞞下,不知還有多少瞞著大家的事,說不定這場戰場就是他靜心謀劃的,不然,為何顧國七萬五千人馬,還要分散開來抵擋桜國十萬大軍!”
將士們聽的十分在理,就連張士齊與華誠也紛紛看向離華。
錦綃被綁在錦辰身旁,堅定地望著前方道:“我不是什么陵安王妃,我只是風城一家普通女子。”
“哦?”錦辰挑眉邪笑,“若是如此,不如我們交給陵安王來做決定。”
錦辰將頭轉向面對離華的位置,道:“離華,若她不是你的王妃,那么你殺了他,本王便幫你滅了這桜國,若你不殺,本王放你們二人離開,這里的將士便全部與這山谷陪葬罷!”
眾人緘默,都等著離華做出決定。
“本王如何能相信你。”離華從地上爬將起來,他手上的握著的長劍還有著方才未干的血跡。
錦辰輕笑,“本王承諾的話,從不失信,這事,皇妹知道。”
錦綃瞪了錦辰一眼。
“你們宥國也承諾過助我顧國一臂之力。”離華看了看手中的劍,抬頭又看了看望著他的所有將士,他們的命都在他手上,連同錦綃。
錦辰撅著嘴聳聳肩道:“那是宥國老皇帝答應的,可不是本王說的。”
離華望著錦綃,錦綃也有些錯愕地看著離華,頓時紅了眼眶。本是生死臺上走過一遭的人,可如今真的要面對這般真實的決斷,她發現自己還是莫名的有些害怕,有些顫抖。她自私地想離華能為了她放棄所有人,可是她知道,他不能。
若是他當真那般做了,他又怎么能是那個令她喜愛的陵安王了呢。
錦綃回想起同她一同去引開錦辰的那五百名戰士,再死前望著她的樣子,對生命的渴望,對塵世的不舍,她便感到痛苦,是她害了他們,她不能再傷害更多的人了。
錦綃掙扎著身子喊道:“離華,殺了我罷,我不是你的陵安王妃,不要再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了。”她喊著喊著,眼淚便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離華握緊了劍,戰靴在黃土地上踩下腳印,一步一步地往錦綃的方向走去。
“王爺!”華誠忍不住喚了一句,雖不知這賽姑娘是否真的是陵安王妃,但這段時日的相處,他能感覺到他二人之間彼此的愛。
離華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繼續朝前走著。
他一步步逼近錦綃,能看到錦綃微微顫抖的身子。錦辰臉上泛著笑,像是十分高興地欣賞著這出鬧劇。
離華距離錦綃只有一步之遙,他抬起劍,目光里充滿了不舍,劍鋒低著錦綃的胸膛。
錦綃忽而不顫了,她微笑著看著離華,輕聲道:“沒關系,我不怪你。”
劍起劍落,空中漬出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