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灰白的地磚上,像小墨點般,弄花了地面。小太監(jiān)為羅宴支起油紙傘,雨聲中夾雜著細小的交談聲。
我爬到墻沿,緩緩靠近他們。
“陛下,要不還是去請那位大人來吧。這楠妃要是出個事兒,把您拉下水可就遭了。”
“不了,過幾日向外公布楠妃因病去世就好,不會有什么大問題的。”
“可......”
“出不了大亂子!”羅宴有些不耐煩了,便道“準備一下,去莊寧宮用膳。”
雙眼一閉,我還在那座山上。
天又沉了幾分,現已是傍晚。白光閃過,緊接著就是轟隆隆地一聲,雨豆啪啦啪啦地往下砸。不一會兒,我身上就濕透了。
我在山腰處,又遇到了那兩個少年。
“呦嗬!又是你啊。”少年手里響起噼里啪啦的聲音,另一個少年也開始釋放霧氣,一邊釋放還一邊解釋:“下......下雨了......霧的效果......沒有之前大。”
這兩人,也是渾身濕透了,頭發(fā)衣服全緊緊地貼在身上。
“不中用!”少年厲聲道“你好好護著你自個就行,我來!”說罷便沖著我這邊直奔。
我一急,扭頭就跑。身后噼里啪啦的雷電聲越來越響。嗖地,兩道光從我身邊竄了出去,又猛地轉向我,直奔腦門。
我立即停下,催念妖咒。可又來不及,身體本能地將尾巴伸長擋在腦門前挨了這兩擊。尾巴直接焦了,刺痛感順著尾椎直往上竄。一個沒站穩(wěn)便摔在了泥水里,四肢無力,站都站不起來。
心中很是納悶:這什么雷法?好生邪門。
“跑啊你!”緊接著又是一道雷打在我身上“就你一個小妖,還跟爺斗,呵。”
我心中繼續(xù)默念妖咒,直到他靠近。一股霧狀的黑團猛地涌出,吞噬了他。我動用妖力控制身體,急忙逃走。
刺啦啦!刺啦啦!刺啦啦......
一束束雷電似游蛇般向我竄來,我將妖力提升至自己的上限,用妖氣裹住自己。可這妖氣竟是無法削弱這雷電的力量,一鞭鞭地抽在身上。
那團黑霧只是困住他了一會而已。
身上火辣辣的疼,這股疼還沿著傷口想要更深入。周圍彌漫著肉被烤焦的氣味和血腥味,連雨水也無法全部沖刷去。
我揮起尾巴直面迎上他再一次飛過來的鞭雷,發(fā)現比身體直接挨要好一點,便把大部分妖力匯聚在尾巴的位置。心里悄悄盤算著時間,四個時辰快到了。
我得堅持住。
體力已經透支了,可是后邊又來了個藍衣的陌生少年。
面前那個少年手里的雷電聲響得更大了,語氣里憋著火道:“你來做什么?怎的,要來搶爺的獵物?”
兩人一前一后,右邊是山頂,往上跑只會更危險,可左邊的結域封印還沒解開。
“這次奪冠您都穩(wěn)了,大少爺您就讓我一個唄。”
少年仰著頭看藍衣少年,道:“憑什么?”
真是傲氣十足,還帶著些許蔑視。
藍衣少年是打算搶了,他提著劍向我揮過來,卻被一道鞭雷綁住了劍身。我正欲逃走,又一道鞭雷直接圈住了我的脖子。脖子上的那圈鞭雷,還向著腦袋釋放著噼里啪啦的碎雷。
喘不過氣來,我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要裂開了。
少年喊道:“莫瑜!”
他是在喊那個用毒霧的少年。莫瑜將自己的掌心對準我的臉,嘴中念念有詞。我感到一陣眩暈,妖丹正在被他從體內抽上來。
莫瑜動用法術撬開了我的嘴,我能感受到妖丹出來了,他也放松了一絲。
我逮準機會,動用全部妖力和力氣,一口咬下。
咔嚓!裂紋爬上了妖丹,我笑著從牙縫里蹦出一句話來:“咬碎了也不給你們。”
下一刻,幾條鞭雷同時朝我抽了過來。少年氣極了,罵道:“賤狐!”
鐘聲緩緩地從山頂傳來......
四個時辰到了。
我?guī)е谂慰聪蛏窖幍慕Y域封印。這眼神正巧被少年捕捉到,他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你是以為狩獵賽結束后,封印就會打開嗎?”
結域封印確實紋絲不動。
“狩獵賽是結束了,但剩下的妖,還是不能放過的呀。”
“待會......會有人處理你們的。”少年勾起嘴角,臉上滿是嘲諷“莫瑜,我們走!”
藍衣少年,也早就不見影了。
雨還在下著,越下越大。仿佛是要沖刷掉這里的血腥味般,由大雨轉變?yōu)榱吮┯辍N胰斡捎晁槐楸榈貨_刷著身子,閉上了雙目。
雙眼一睜,我還在這宮墻上。
剛剛又睡著了,還是在雨里,真是被淋了個透徹。我溜出了宮后,身子就感覺有些不適了,變得沉甸甸的,渾身乏力,沒什么力氣。硬拖著身體進了醫(yī)館后,便又睡過去了。
醒來已是次日清晨,我正泡在浴池里,里面還是那些藥材。我側頭,瞧見白儀在池邊看書,便開口道:“白儀......”
“醒了啊,渴嗎?我給你晾了水。”白儀放下手里的書,提起壺往杯子里倒了些水,端到我嘴邊“啊——”
他示意我張嘴。我現在也還是使不上力氣,沒法化作人形自己端,只好張嘴,讓白儀喂水。
“為什么我會變成這樣?”我問白儀。
白儀答道:“里面的有些藥材本來就會使你嗜睡,讓你比平時更容易疲乏。現在你身體這么弱,一淋雨就會發(fā)燒,這兩日你就在醫(yī)館里待著,養(yǎng)兩日再回宮。”
“那哪行?婁千一個人......”我急道。
白儀皺了皺眉,讓我放寬心道:“今天會有人入宮助她,婁千那邊你不用操心。”
“不是說......我在宮里會安全些嘛。”我對于白儀讓我在醫(yī)館養(yǎng)兩日的做法很是不滿。
醫(yī)館里一片寂靜,只有浴池里的熱氣往上冒騰。片刻后,白儀才道:“......兩日無妨。”
白儀好像是不高興了?
“那個......我昨晚夢到那次狩獵賽了。”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白儀的反應。
白儀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緒,只是抬眸看著我的雙眼,食指指腹放到眉心,而后一道紅色的豎紋赫然出現。我費力地抬起爪子,笨拙地摸自己的眉心。不一會兒,一股熱流出現在眉心。我知道,我的眉心肯定也出現了和他一樣的紅色豎紋。
他開口道:“放心吧,以后不會再讓你陷入那種情況的。”
看到豎紋都在,也就安心了許多。我這小妖,真的蠻怕死的。
當初若不是白儀,我早就尸骨無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