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太子冠禮，舉國同慶，宮中上下熱鬧非凡，朝中命臣、皇親貴胄、友邦使臣皆入宮朝賀。為著今日，皇后特意把秦姝叫過來好一頓叮囑。

　　“今天是你皇兄的冠禮，你若是行差踏錯，本宮絕不輕饒你。”皇后一邊給秦姝整理身上的朝服，一邊故作嚴厲地說教到。

　　“母后，你也知道今日是大哥的冠禮，左右大哥才是正主，你不去說他，反倒來管我。”秦姝從皇后手下掙開，從桌沿游走的時候還不忘順走桌上的芙蓉糕。秦姝慌忙同皇后周旋的時候還不忘往嘴里塞上兩口，這副憨樣更是讓皇后哭笑不得。

　　“你看你這副不成器的模樣，日后有誰家的公子哥兒敢要你！”皇后追了兩趟，逮不到秦姝，氣得索性不再去追她，坐下任由她撒潑。

　　“母后你說什么呢？”秦姝嘴里的糕點還沒來的及咽下，就被皇后的話給嗆著了。秦姝一面著急拿起桌上的茶杯，忙不迭地往嘴里送，一面含糊不清地回皇后的話。

　　“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多少王公貴族要來，你要是失禮人前。皇室的臉面還要不要了？再者說了，要是讓大臣命婦們看了笑話，以后誰家肯要你做媳婦。那你索性遠嫁和親去罷了。”皇后恨鐵不成鋼，又氣又惱，一拍桌子，背過身去不理秦姝。

　　秦姝見皇后是真的生氣了，趕緊跪到皇后跟前：“母后，兒臣知錯了。兒臣，兒臣不想和親。”說起和親，秦姝又驚又恐，竟還帶著哭腔。

　　“好孩子，母后也舍不得你遠嫁啊。可女大不中留，你看江月比你還小一歲呢，前些日子江家已經催促你父皇指婚了。”

　　“那父皇母后可有主意了？”秦姝剛還為著莫須有的“和親”嚇得不輕，可這下聽著她母后說起江月的婚事又來了勁兒。

　　“殿下，郡主來了。”門口的常嬤嬤過來回稟，打斷了秦姝和皇后的談話。秦姝暗自嘆一口氣，在她看來，她差一點就能套出母后的話來，保不齊秦勉和江月的未來就在那么一下就決定了。

　　“給皇后殿下請安，公主殿下請安。”江月周全地做好禮數，不論皇后平日里多疼她，秦姝秦勉與她多交好，但君君臣臣的道理父親哥哥說了多少，她豈會不知？

　　“起身吧。”

　　“月兒平日里晨昏定省都比我早，怎么今日這樣大的日子卻躲懶到現下才來？”秦姝見了江月，倒不像江月那般拘謹講禮，反倒嬉耍起江月來。

　　“你這丫頭好意思說，人家江月一早就來請過安了，本宮吩咐她去幫著安置今日進宮的命婦。哪像你這般沒體統。”皇后用右手食指戳著秦姝的腦門，將她好一頓數落。可縱然她將江月說得千好萬好，不也從沒把她放在太子妃的候選范圍內嗎。

　　“皇后殿下，臣女正是來復命的。命婦們都已安置妥當，只等皇后召見。”

　　“你見到周沐了嗎？”皇后特意問及周沐，讓江月有些始料未及。皇后是知道了什么在試探她嗎，還是要敲打她？

　　“怎么？周沐也來了嗎？”江月還沒來得及回稟，秦姝倒是先著急了，那潛臺詞分明就是滿是針對和狐疑的“她來干什么”。

　　“回稟皇后殿下，見到了。周姑娘為慶賀太子冠禮準備了歌舞，現下正與樂府的人試演呢。”江月低著頭不敢去迎皇后的目光，她害怕在皇后的眼神里看到皇后對周沐的贊許，害怕看到分毫她對周沐準備的驚喜的期待。盡管今早當她見到周沐的時候，也感到了平日里少有的卑微和害怕。

　　“周沐從來玲瓏心思，雖然你們三人中她最是年幼，但卻最懂事。”皇后特意將兩個“最”字說得很重，她對周沐的看重溢于言表，就差沒說她是“最合適的太子妃人選”了。

　　“跳個舞就玲瓏心思了，那樂府里豈非八面玲瓏？”秦姝察覺到了江月的尷尬，便反駁起皇后來。秦姝也很是看不懂她母親，她平日里對江月千好萬好，又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知根知底，秦姝不相信皇后從來沒有想過讓江月做兒媳，她不相信皇后就一點沒看出來哥哥對江月的感情。

　　“你這丫頭，非要在這大喜的日子與我頂撞。你既看不上人家的歌舞，本宮倒是想問問，身為一國公主的你箜篌習得如何了？”

　　“母后不必譏諷兒臣。歷來公主學藝，在廣不在精，”秦姝生氣地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歌舞那些個以色事人的勞什子學精了有什么用。”秦姝挑眉間盡是不屑，說罷便揚長而去。

　　“殿下不必生氣，公主只是一時意氣，待臣女去勸一勸她吧。”江月見秦姝和皇后吵的這樣兇，心里很是過意不去。她知道秦姝是為她抱不平，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說。

　　“罷了，不去管她。今天說到底是太子的大日子。好了，也是時候該去召見命婦了。”皇后起身整了整衣衫，示意江月同她一起去。

　　“是，殿下。命婦們都在明信殿候著呢。”

　　“那走吧，不好叫她們等太久，這白日漫漫的，終是無聊。”

　　江月聽著皇后這話，倒是覺得差點意思。三個女人就一臺戲了，何況那么多命婦，東家長西家短的，怎么會無聊？

　　江月說的倒是不假，明信殿內因著皇后還沒到場，命婦們也松泛了些，雖是皇宮里不能聊的事情太多，但是兒女婚姻，拉纖保媒的事，婦人們總是樂此不疲的。何況今日到場的都是朝廷里封了誥命的夫人，論出身門第，誰家也是門當戶對的。于是眾人便從日常寒暄聊到家中哪個適齡的尚未婚配，若是有合適的，當場就能結下親家來。然而也有些盼著能與皇室結親的。畢竟皇后膝下二子一女，都還尚未婚配，哪一個不是炙手可熱？大皇子秦武二十又一了，太子秦勉也將弱冠，皇族其他年紀相仿的王爺們不是已經兒女雙全了的，就是已經正兒八經娶了妃的。偏這兩兄弟，拖到今日，可再拖不得了。依照祖制，最晚太子冠禮過后就要立下太子妃。也總不能弟弟娶妃了，哥哥還沒著落吧。至于秦姝，再是皇帝女不愁嫁，也不能留成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