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眉女子靜立在一旁,她悄然抬眼看了看蹲身在元歌身前的周傾,雙眉輕動,她朗聲道:“趙姑娘,放出這五峰火,你可滿意了?”
趙雪貞也不正眼看她,俯身詢問周傾,“笨蛋,你去哪了?怎么人家都把我們抓走了,你也沒回來,哼,我還以為你小子臨陣而逃了呢。”
周傾伸了伸手,“拿來。”
趙雪貞會意的將自己所帶的全部丸藥一股腦的掏出來丟給周傾,這才將目光重新放回平眉女子的身上。
“金家嬸嬸,貞兒與你素日無怨往日無仇的,你將臭護衛還給貞兒,貞兒保證今次的事絕對不會傳到爹爹的耳中,你看如何?”
“你把妾身看成兩歲小孩兒嗎?”平眉女反問一句,“既然你已看透妾身的身份,也當知道,妾身的手段。”
趙雪貞將手負在身后,擋住平眉女的視線,輕輕拍了拍周傾的肩膀,纖纖玉掌在周傾眼前晃了幾下,周傾為李昀歌連續服下數顆顏色不一,藥用各異的丹藥后,抬起頭來,“嗯?”
“銅錢。”趙雪貞不耐地又拍了周傾數下,低聲說完這二字,朗聲又道。
“金嬸嬸的辣手悍名貞兒自當了然于心,但您也應該知道這七彩五峰火的權威,你今日縱使殺了我和護衛二人,也會為我二人陪葬,何必如此?貞兒不過一介少女,不值得金嬸嬸如此大動干戈,不惜代價。”
周傾將其中一枚銅錢塞進少女的手心,趙雪貞瞪了他一眼,低聲叱道:“你做什么?兩個都給我。”
“你實話告訴我,這銅錢到底干什么用?”
李昀歌抽出一絲剛剛提上來的力氣,將手按在了周傾的手背上,“我知道……那是道家的保命圣物,一炁……”
只“一炁”二字出口,周傾腦海中一道暖流拂過,他倏然想起他曾經在道家典籍中看到過這樣一段話。
“道家有三寶,一曰先天一炁,二曰初動一陽,及三曰盈滿二候,道祖賢圣一代藏冰真人之初,曾遺留人間此之三寶,憑之爻卦陰陽,曉算天機,亦或行道修參均可百般裨益。”
“原來……那三枚銅錢竟然是道家三寶……”周傾恍然大悟,“可是這不是算卦用的嗎,怎么會說它是保命圣物?”
李昀歌感受藥力在體內發散,暖意融融,總算恢復了些許氣力,他在周傾的攙扶之下盡力坐起半邊身子。
“我也只是聽說……若將全身內氣注入其間,可以借天地及本身先天一炁,暫成金剛不壞之態……”
“金剛不壞?這豈不胡言,怎么可能?”周傾愕然。
“也有的說它是絕殺暗器,若以渾身內氣催動,可喚出極強攻勢……總之,眾說紛紜,但畢竟誰也沒真正見過……只知其神通廣大,但究竟如何……不好說。那丫頭,很可能知道。”
周傾聞言又看趙雪貞一眼,但見對方正與平眉女針鋒相對,無暇顧及這邊,他一把握住李昀歌的手肘。
“我不想聽那么胡亂的東西,你只需告訴我是不是內氣愈強,則那銅錢所生的力量就愈強?”
“你想干什么?對了……你方才讓我告訴你升一重的法門?莫非……你想用一重的內氣催動銅錢保命?”
“是,我雖不知這銅錢究竟何用,但我認為若內氣足夠多,那么這銅錢也定能發揮功效,可我如今連臨一重都差一籌,以此薄弱內氣動用銅錢實在捉襟見肘,即便是那銅錢真的堪稱神物,兼具神力,我也根本無力喚出……”
“你可曾補足四虛?”李昀歌問道。
周傾搖了搖頭,“沒有。”
“那怎么能教你?你師父之所以不告訴你法門,便正是因為你四虛未補,主氣無生……不行,我肯定不能教!”
“現今還有別的辦法嗎?”周傾眼神發緊,“趙雪貞身為探雪城的大小姐,絕不可能四虛未補而升一重,你與趙衛晗此刻已無半分氣力,所以……我是唯一能提升內氣的人,這銅錢又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二人言語極快,小聲爭論,另一邊的平眉女再次開口。
“妾身知道,你在拖延時間。”她冷淡如霜雪似的俏臉攀上幾絲陰沉與笑意,就像是計謀得逞,胸有成竹的模樣。
“你在等著,你們探雪城會來人救你。可若無萬無一失之法,妾身哪敢步入你國腹地,親來取你的性命呢。”
“不可能!”趙雪貞破口大喊,“這關帝州及附近四州一向是我城中人來往最密之地,見此令者,沒有數百,數十也是有的!一旦他們趕來,你這幾人,何足論道!”
“呵呵呵……”平眉女聽到趙雪貞的話,終是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那你猜……妾身門下,又來了多少人呢?這附近早就遍布了妾身的人,你的人即便來了這里,也足夠我殺你們千百回。”
恰此時,外圍傳來一陣金鐵交擊之聲,廝殺聲不絕于耳。
原本空空蕩蕩,靜悄悄只聞鳥獸之聲的叢林間鉆出一個又一個身著赤焰紅袍刀客,手中長刀內氣縱橫交織成一張彌天大網向著外圍趕赴而來的探雪城中人鋪了開去。
未過多久,便余下一地尸身,有赤紅亦有瑩白,首身相離,其狀凄慘,倒在血泊之中,余威尚在,刀劍空留。
趙雪貞眼見著平眉女所言非虛,悲從中來,知道自己今日只怕再無生計,捻了捻掌心的銅錢,心中升起一抹決然,體內內氣勃然升騰,她竟是要一舉沖破一重瓶頸!
平眉女雖并不知趙雪貞道寶在手,但對方如此自不量力的想要突破一重境,卻令她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到了她這個層次,對自己的直覺可謂絕對信任。
況且該說的話也已經說清楚了,破滅了對方一切的希望,眼下斬草除根當為首要,心念至此,她手中短刀鋒芒一側,一道刀氣迅疾如電,勢猛非常。
平眉女的身子也隨之消失在了原地,留下片片殘影,直射趙雪貞。
“你……你……”趙雪貞急急收了內氣,腳步亂中帶穩,用起家傳身法,試圖躲避此招。
可畢竟二人實力相差實在太大,縱使身法高明也無法讓她第一時間奪過全部力量,慌亂之中,她借著前沖之勢,側身滾倒在地,這才堪堪避過一刀。
白衣勁裝不染一絲沙塵,輕柔似瀑布的及臀青絲鋪在沙地上,宛若暗夜星空,浩瀚無垠。
平眉女殺至近前,指出似驚雷,其速度之快令人根本無法反應,下一瞬,五根玉指便握在了同樣白皙如羊脂的脖頸上,她眉鋒一動,沖氣在手,竟然攥著趙雪貞的脖頸,將她提在了半空。
趙雪貞萬念俱灰,手掌一松,“當”地一聲,銅錢墜地。
后方伏在那最俊朗的赤冠少年背上的趙衛晗見此一幕,睚眥欲裂,心中像在滴血,他發出一聲洪荒猛獸的嘶吼。
本已結痂的滿身創傷剎那崩開,他不顧體內破損地一塌糊涂的經脈,調集丹田氣血,竟要豁出性命一搏。
赤冠少年哪容得他胡亂造次,反手一掌,內氣相送,直逼其丹田,將剛剛聚攏起的內氣全然沖散,肩頭一抖,將趙衛晗甩入半空,抬腿一腳,只聽轟然一聲巨響,趙衛晗帶著井噴似的血箭倒飛而出,撞斷一棵古樹,摔倒在地。
正此關頭,嘈亂的林中揚起一聲大喝。
“氣貫三萬發!原來,這就是第一重,鴛鴦拂柳撞積雪,半上城頭半歸亭,照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