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見這女人就傻了。
這完完全全就是我的菜嘛!
同樣是女人,你說人家這是怎么長的?
嘖嘖,這小嘴兒,哎呦,這小腰兒……正所謂一顰一笑,勾魂奪魄;一舉一動,盡顯風情。
我猜她的祖宗肯定是女媧造的第一批人。那時女媧心情愉悅,手法細膩,捏出來的泥人個個毫無瑕疵,極盡完美。
這女人舉手投足間,還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媚勁和矜持,那股半推半就,欲語還休的勁兒,用句文話兒來形容:這妮兒,長得還怪帶勁嘞!
要說唐小草也很漂亮,可是跟這位比起來還是差了些火候,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氣場;小青雖然本質上是個一千多歲的老妖精,但是皮囊仍舊是個半大丫頭,酸澀的青蘋果怎么能跟熟透的水蜜桃相比?
小青見著這女人忽然“咦”了一聲,同時法海也厲聲喝道:“兀那妖孽,還不現出原形!”
我一看就明白了,這是遇著熟人了。
抹了把口水,我一個箭步躥上去,拉著那女人的手使勁搖:“白姐,素姐,貞姐啊,久仰久仰。咋換發型啦?啥時候出來的?家里都好吧?”
白姐不動聲色地抽回被我又揉又捏的兩根春蔥玉指,打量了法海一眼,掩口笑道:“這和尚膽子可不小。”
我心里一哆嗦。
有道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千年后兩人初次交鋒,我就敏銳地嗅到了一股滔天的殺氣!
我已經看見兩人視線相交處刺啦刺啦的冒著火花,肅殺的背景是漫天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拐子流星、包子麻花……
法海還想再說什么,被我當機立斷一膀子扛飛。我這么做也是怕他們再掐起來——我的店真的已經沒東西可砸了。
我擦著汗把小青推過去轉移話題:“白姐,小青剛跟我說要去找你呢,這下好了,心想事成。你們姐倆這么多年沒見,這回可得好好聊聊。一起走,咱們邊吃邊嘮。”
小青拍開我的手,傲嬌道:“爪子嘛?我又不認得她!”
我一聽這話肝火直往上竄,脫口道:“不認識?不認識你剛才咦什么咦?”
小青笑嘻嘻道:“我瞧她也是妖精,替你高興嘛。”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死丫頭!
我不死心道:“你可仔仔細細看清楚,你姐姐畢竟幾百年沒照過鏡子了,變的跟原來不一樣那也情有可原。”
這時法海從一堆貓糧里掙扎出來,十分肯定地說:“她不是白素貞,兩人的妖氣完全不同。”
既然至親和宿敵都否認,那應該是不會錯了。可是,眼前這個妖精是誰呢?還是一個我從沒見過,卻知道我叫小強的漂亮女妖精。
我捏著下巴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嫵媚的女妖精,忽然發現她的手腕上戴著一條白珠子手串。我立刻想起了小青的“鎖妖鐲”,于是指著那手串問:“這是什么?”
女妖精抬起手腕晃了晃,嫣然一笑:“珠串啊。”
“不是‘普通’的珠串吧?”我加重語氣很有技巧地問。
“小強果然眼力不俗。”女妖精用修長的手指捻著白珠子笑吟吟道,“這是用人的頭蓋骨磨成的珠子,喜歡的話奴家給你串一條。”
我仰天一笑,同時沉腰墜肘,腳丫子用力一蹬,向后蹦出三米多遠,大聲喊道:“小青護駕!海哥收了她!”
太可怕了,這女妖精吃人連骨頭都不放過!
更可怕的是,法海和小青竟然難得默契地一起沖我做了個愛莫能助的動作。
法海搓著手為難道:“哎呀,我的紫金缽沒帶來,你要有差不多的寶貝先借我用用……”
我靠!這賊禿絕對是蓄意報復。我上哪找差不多的寶貝去?祖傳三代的痰盂算不算?
小青更狠,竟然擺出一副愛好和平的嘴臉道:“表迷信暴力,先同她談談噻。”
把我氣得差點沖上去跟她拼命!
你說你作為老子的私人保鏢兼頭號打手,第一個正式命令就敢公然違抗。我咬著后槽牙暗暗發狠:老子一定拖到國慶再帶你去雷峰塔,讓你領教領教我們人類的恐怖!
女妖精百媚橫生地斜了我一眼,款擺柳腰向我走來,似嗔似怨道:“小強,奴家來此并無惡意。”
我一聽骨頭都酥了,勉強抱起不斷掙扎的大頭擋在身前,色厲內荏地叫道:“別別別過來,先說你到底是誰……”
女妖精倒是聽話,止步正色道:“奴家本是一具修煉成精的粉骷髏,早年間也曾占山為王,有個諢號叫做‘白骨夫人’。”
我聞言大驚:“白骨精?!你不是讓孫悟空打死了嗎?”
“那一次啊……”
白骨精望向遠處,似乎陷入遙遠的回憶,過了一會兒才羞答答地給出了答案。
“奴家當年道行淺薄,修成人形后依舊難脫小女兒心性,始終貪戀塵世浮華。和那猴子打斗的前一日,恰好放出一具分身下山采買新上市的桃花胭脂,天可憐見,這才得保一靈不昧。
待那猴子走后奴家便攜了本命骸骨藏身荒山苦苦修煉,八百年后重化人形,后經仙人點化,持齋向善。
前幾日夢中得上仙指點,那上仙言道:‘尸魔,我憐你二度修煉著實不易,如今給你指一條得道明途。你命中尚有一劫,便應在小強身上,你這便去尋他吧,愿你渡過此劫,早日得證大道。’”
雖然白骨精說得頭頭是道,不過我可不是御弟哥哥,怎會輕易相信。我指著她的人骨手串質問:“一心向善還敢吃人?”
白骨精嘆道:“這是奴家自己的白骨。當年被那猴子一棒打碎天靈蓋,荒山修煉時常寂寞,無聊時便挑了些碎骨磨成珠子做了這條珠串,也是提醒自己長存善念,不可再墮入邪道。”
我還在猶豫,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接起來就聽劉老六在一片嘈雜聲中大聲說道:“小強,上頭又給你派了個幫手,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吧。”
“你說的是白骨精嗎?”
劉老六大聲說:“對,就是她,好好招待著,以后用得著。”
我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說,我也好有個準備。”
劉老六喊:“有什么好準備的?再說這是突發情況,上頭臨時決定的。”
我也喊:“你在哪啊,旁邊那么吵?”
劉老六喊:“我在火車站,你那個負責送神仙回天界的同行出了點問題,我得過去看看。好了不說了,我進站了,有事打電話。”
然后我就聽見電話那頭嘻嘻哈哈一陣笑,估計是周圍的人以為遇上了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