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酒醒只在花前坐
只憑著眉梢眼角藏秀氣,姿態風流動人心,便捉住了一眾男賓客的目光。
“你就沒有旗袍嗎?”這句話,在恒園宴客區的各個角落,此起彼伏。
自此,一眾女賓客自覺被搶了風頭,牙根癢癢。
這些年,被紀然得罪過的太太小姐不勝枚舉,可這姑娘憑你地位再高,全當看不見。眾人搔癢也搔不到痛處,只好悻悻作罷,只一心巴望著,看著暴發戶似的紀家何時跌落云端,到時候可得多踩一腳解解氣。
殊不知,多年以后,時過境遷,紀然仍舊是紀家捧在云端的掌上珠,只不過這個紀氏之后,換成了恒然之名罷了。
紀然逍遙的日子,還在后頭呢。
文安山倒是安安靜靜地,呆坐在那看了她半天,享受著周圍男子羨慕嫉妒的目光,高興得要命。
終于,終于能作為一個男人站在然然姐身邊了,好高興好高興……
目光落在她因為翹起二郎腿而垂下來的半片裙擺上,看不下去了。
那雙白皙纖細的美腿在他面前若隱若現,很引人犯罪的好不啦?雖然他是個孩子,可是,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孩子好不啦……
“然然姐,這好歹是人家特地給你安排的party,你好歹也,有點誠意啊,這樣不好吧?”他猶猶豫豫的別開目光,手指指向她白花花的大腿。
“我多有誠意啊,我都化妝了。這個月我一共化了三次妝,兩次都見到他了,還不特別?再者說,這是人家公司的創立酒會,跟我又有一毛錢關系?”紀然還嘴硬著,可望著紀恒然這修繕得近乎完美的荷花池,忽然心生起三分妒意來。
惡向膽邊生。
她抿了抿紅唇,將酒杯里剩下過半的香檳盡數倒進荷池中,盛放的荷花被香檳澆灌,鮮嫩的花瓣彎了彎腰,將泛黃的酒液送入池中。
荷葉下似乎有錦鯉游動。
她抬起頭,笑容恣情愜意。
“看看看看,他們也會尋歡作樂的,也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么認真做什么用?怪教人笑話的。”
還一個一語雙關,讓文安山立馬閉了嘴,滿心滿眼都是愛慕和敬佩。
“然然姐說的對。”
傻小子被她的言論蠱惑,盯著她沁在日頭下微微泛紅的臉頰,慢慢的也紅了臉。
紀然雖然在看池子里的游魚和荷花,卻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似的,伸出剛剛做過保養的白皙素手,懶懶的指向文安山。
“你,別看著我啦,要不是看你還挺帥的,你以為我會帶你來?一看見你,我就想起你那個不是人的姐姐,心情特別不好。”
“人家”表示非常無奈……
紀然兀自想著自己的事情。
要不是紀恒然這一手峰回路轉,明明是被她得罪了,卻偏偏頻頻示好,老紀又非要撮合他們兩個,她才不會托個壯丁來呢。
無奈無奈,她在鳳城風評太差,驕縱任性恣意妄為已經成了認證標簽,短時期內很難扭轉這個頑固形象了,于是乎,她只好拖著這個不滿十八歲的小弟弟,上來給她充充場面。
你紀恒然是叱咤美國“墻街”不假,可我紀家也并非不擇手段攀龍附鳳的門第。
或者準確的說,應該是老紀是,可紀然不是。
揉了揉酸痛的脖頸,紀然終于站起身來。
動作間,頭上的翠飾反射著陽光,正好晃到怡星閣二樓的某一間房里。
紀恒然伸出手,擋了擋那刺眼的光線,然后又看過去。
紀然伸了個懶腰,姿態如靈蛇一般,婷婷裊裊地往樓下廳里去了。
動起來,像是從民國老照片里走出來的美人一般。
紀恒然目光明滅,看向追進去的文安山。
在他身后,還站著個男人。與他的高大挺拔截然相反,這男人長著精瘦的身材和巴掌大的臉,看起來倒像是個俏麗些的姑娘家,可那倔強的板寸和不服輸的喉結還是顯出了些男性特征。
康辰也探身看了眼樓下空空如也的湖心亭,低聲問:“需要去看看嗎?”
紀恒然搖頭,“再等等。”
康辰沒再說話。
過了不一會兒,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
“對不起紀小姐,二樓是紀先生書房,不方便待客,請您留步。”
紀然被攔住,也并不見生氣,反而靠在樓梯口,和小伙子閑聊起來。
“不方便?怎么個不方便?怕我偷東西?偷人?要不……偷鬼?”她越說越邪乎,語氣沉下來,頗有些曖昧意味。
紀恒然側耳細聽。
康辰看著他,并看不出來有什么生氣的意思。
紀恒然其實心里已經在感嘆,那小丫頭片子,也真算是個厲害角色。
說成是一笑泯恩仇也好,鴻門宴也好,說到底,終歸是紀恒然上門提親之后的第一面。這大小姐可倒好,帶了個小奶狗來不說,還鬧到明擺著寫著閑人止步的怡星閣來了。
“紀小姐……”那安保也沒了主意,手指貼在耳機上,想著要不要問問樓上的指示。
畢竟……昨天開會的時候,上面可是有明明白白的指示的,這大小姐可是未來的……
紀恒然這時貼在康辰耳旁,說了句什么。
康辰聞言,立刻對著耳機話筒位置小聲說:“帶紀小姐去花廳,我一會兒就來。”
“行了行了,我才不想看呢。”紀然做了個鬼臉,不太高的轉身。
帥氣的安保急忙叫住她:“要不然,我帶您到花廳去轉轉?”
紀然一聽這地方就樂了。
紀驍有個酒吧,就叫花下,所以她自然而然聯想著,一切和花有關的東西都有酒來相伴。
她愛的周星馳,曾經演過的那個唐伯虎唐先生不就有一首《桃花庵歌》嗎?
桃花塢里桃花庵,
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
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
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復日,
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愿老死花酒間,
不愿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顯者事,
酒盞花枝隱士緣。
若將顯者比隱士,
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花酒比車馬,
彼何碌碌我何閑。
別人笑我太瘋癲,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杰墓,
無花無酒鋤作田。
紀然一直覺得這詩里有著大智慧,有著她最羨慕的人生。
這會兒眨巴著眼睛問:“有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