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紀然沉下心來，也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

　　一個原本就不在名單里的名字，硬擠進去又有什么意義呢？的確無聊。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都盯著彼此杯子里的濃黑液體，默默的坐著。

　　七年過去了，紀續之老了，也壯了，不過同她記憶里的模樣仍然相差無幾。男人都是不怕老的吧？越老越有韻味，越老越神秘。

　　紀然甚至能從他的眼角，看到紀恒然老了之后的模樣。

　　那一定是個很奇怪的壞老頭。

　　會時常對周圍的老太太放電，去問她們要不要跟自己做交易，將一生都托付給他。

　　想到這里，紀然輕笑出聲。

　　紀續之過了幾秒才抬起頭，沒有問她笑什么，只自顧自的說：“其實，和他在一起對你并沒有什么好處。或許你能得到錢，但前提是，得在他喜歡你的時候。他如果不喜歡你了，你會像之前的每個女人一樣，被他毫不猶豫的丟棄，無論再怎么求饒，他都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他若有所思模樣很真實，似乎真的是站在紀然的角度去考慮這樣的事情。

　　可紀然更在意的，卻是他說自己是為了紀恒然的錢，才跟他做這一場交易的。

　　紀月的確告訴過她，紀恒然和老紀已經私下達成了某種協議，似乎是老紀答應他了什么條件，然后他才會分七次總共注資三百億給驍然集團。

　　她更愿意相信的，是老紀的確承諾了紀恒然某些關乎于利益的約定，而不是以她為餌，釣來那么一大筆資金。

　　就算她再張揚個性，也不敢自負到認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想來，紀恒然無非也就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她和他，的的確確就是一場毫無感情的交易，她一分一秒都沒想過要從他身上得到什么，最多只是不想破壞老紀精心布置下的一盤大棋而已。

　　她想保證自己不是廢棋罷了。

　　所以聽了紀續之的話，她忍不住去反駁：“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但他是。”紀續之毫不猶豫的打斷她，目光灼灼，“我們談論的，是你在他面前會變成一個什么樣的人，而不是你本來是什么樣的人。然然，愛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簡單。愛情不是兩個獨立的人在一起，而是兩個獨立的人相互理解相互磨合相互改變。請相信我，根據我過往的觀察，凡是對恒然付出了真心的女人，往往都變得同過去不同了。”

　　“什么叫不同了？說實話，你們兄弟倆，真讓人摸不到頭腦……”紀然搖頭輕笑，徹底放棄了和他溝通的想法，這讓她整個人都放松了，她輕輕靠在椅背上，又變回了那個慣常慵懶的紀然，“但你這么說，倒讓我忽然產生了一種很想去挑戰一下權威的感覺。”

　　“權威？我嗎？”紀續之聞言失笑，“不，我不是權威，我只不過是一個男人，一個站在紀恒然身后，為他收拾了十幾年爛攤子的男人。我現在所說，不過是基于了解而闡述情況，并沒有任何私人想法在里面，你千萬不要誤會。”

　　紀續之說完，也陷進椅子里，抬起右手揉了揉太陽穴。

　　“這么說吧，他是個很直接的人，他只給他能給的，而不會給你需要的。”

　　紀然越發茫然了，“我需要，我需要什么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明明她自己都找不到，他們兄弟倆又是在哪里道聽途說的呢？

　　“然然，雖然我們很多年沒見了，但我始終人為你是個聰明人，有些話不需要我說的太明白了。”他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紀然咬唇。

　　“你父親的公司遇到了財務上的麻煩，急需三十億來填補漏洞，對不對？”他雖然是在提問，可語氣相當篤定，“雖然我不在國內，可國內的消息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你父親又曾經是我的下屬，按說，在他提出要求時，我就應該幫他一把，不過……因為某種不可抗力，我真的不能出手，否則我會卷入一個我極力想去逃避的事件里，你……能理解吧？”

　　紀然的臉紅了。

　　用三億去套三十億甚至是三百億這件事，她真的是一丁點都沒有想過，可是的確，為了拿到融資，她的的確確是想用這三億去給父親造勢。

　　股價飛漲的同時，業內的許多風投公司也能多少注意到一些價值，從而緩解紀家的燃眉之患。

　　這是老紀的初衷。

　　況且，老紀給了她一億八，已經是老紀能給的全部了，被紀恒然抬高的那部分，全都是她自己的私房錢。

　　“至于恒然，我只能說……他等你落難這個機會，等了三年了。”紀續之接著說。

　　紀然心里一緊。

　　“你去過恒園，是吧？”他問，叫來侍應替她將空杯填滿。

　　“是。”

　　第二天就傳出了有損聲名的緋聞，滿鳳城都知道她住在恒園，甚至很可能認為，她已經睡了紀恒然。

　　“恒然從住進去的第一天，就認識你了……”紀續之繼續說。

　　“什么？”紀然皺眉，“可我從沒……”

　　“可以說是你，也可以說不是你。”他解釋著，“他一直在做一個夢，夢里具體是什么情形樣子，我也不是十分了解，反正他對這個夢境，是深信不疑，甚至于以為這個夢，就是他的前世。你知道，因為這件事，我陪他去看過幾次心理醫生，所有醫生都束手無策。”

　　夢？

　　紀然皺眉。

　　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住在恒園那天，她也曾經做過一個夢。一個衣著華麗繁復的老人，勸她不要嫁給紀恒然，還有戰場上的紀恒然，倒在血泊里，說下輩子要護她周全。

　　那夢境清晰但所夢之事又撲朔迷離，導致她以為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夢境，甚至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

　　“他說他夢見了一個老人，那老人在看著一幅畫，畫里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姑娘。”紀續之輕笑著，“我起初只以為是那宅子不大干凈，本想讓他離開，可他不肯，還花錢把家里收拾的跟夢里一模一樣，那段時間，我簡直以為他有病……”

　　紀然知道他沒病，可她沒有說。

　　“可這……跟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那畫里的女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