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瀲滟風月相思筏

第三十一章,“焚心”

瀲滟風月相思筏 溫酒共茶 3035 2019-07-27 11:35:56

  “啪!啪!”

  隨著老鴇擊掌的聲音落下,便見十個身著淡紅羅裙的女子從后臺緩緩走出,每人高托著一個木制雕花的托盤,一顰一笑皆艷麗,步步生蓮,御春樓的姑娘,京都富貴人的銷金窟,自是名不虛傳,花魁箐弈更是其中翹楚,

  “會喝酒嗎?”冷而疏離,清脆而果決的聲音從紅紗囍帕下穿出,打破了剛剛靜下來的臺下,好比鼓樓瓊殿玲瓏塔前掛著的琉璃盞,玉石珠,叮當清脆,也疏離蕭寂。

  喝酒?這誰不會喝啊?這箐弈姑娘莫不是說笑?

  “這話可當真?這酒誰不會喝啊?”

  “就是,就是,我們可是特意來這兒的。”

  周邊沒入第一局的人起哄的吵鬧著,入了第一局的那十余人里,幾個公子也齊齊變了臉色,覺得被戲弄了,那兩個穿著普通的灰衣小斯,墨衣侍衛(wèi)倒是沒什么表情,妘瑤覺得許是太遠看的不太真切的緣故吧。

  “自然不是喝酒這么簡單,能喝酒可不表示會喝酒。”喜帕下干脆果決的聲音補充道,這聲音倒是一點兒也不像是煙花之地的女子,倒有些像清高孤傲的小姐。

  十位舉著托盤的女子依次為十余位入局者滿上了桌上的酒盅,這第二局,便是品酒知意。品的正是御春樓不外傳的另一招牌:竹葉青。

  這竹葉青可是千金難求的少有佳釀,莫說這些沒亮出身份的入局人,便是王侯貴胄也不是說喝就能喝上的,自己上次把竹葉青當水喝,聽說還是君天澈那嗜酒成癮的亮出皇子身份,強搶的呢,這次這老鴇為了一個箐弈倒是舍得下血本。

  妘瑤抬頭往一樓看去,便見又一個入局的公子遺憾的離了桌,品酒知意?看來這意不可易會啊。

  一會兒功夫,酒桌前坐著的竟也只剩下了兩人,這結(jié)果,妘瑤還真不意外呢,那從二樓拐角處雅間走出來的灰衣小斯,還有那個一身墨衣侍衛(wèi)打扮的人。

  “走吧,”君謹宸看著剩下的兩人,喚一聲妘瑤,抬腳進了雅間。

  明澈靈動的眸子看了眼樓下,玉白衣裙掠過人的眼底,也施施然跟了進去。

  ……

  紅衣妖嬈,白衣清冷,白玉桌子上的兩個人影對立而坐。一把烏木桃扇徐徐晃動,墨發(fā)輕擺。身姿綽麗。那嘴角叼著的三寸長的干草,明明不過一支枯草,死物罷了,隨著亦無憂說話的一張一合,朱紅薄唇間來回擺動,竟也生出了一種悱惻纏綿,明媚嬌艷的春情來。

  “你什么時候這么閑了?隔三差五的往撫水跑。”

  林染看一眼斜斜靠在貴妃椅上的亦無憂。這話還能說的再直白一點不?自家主子什么時候這么不招人待見了?

  “呵,想不到無憂公子人在逍遙門,對這些閑事竟也這般清楚。”萬俟言笑的輕淺寡淡,一點兒也不意外亦無憂對自己近來的行蹤了如指掌。

  “武會還在年后,你就算再想?yún)?zhàn),也不用這么著急吧。”烏木扇瞬時被收了起來,亦無憂懶散的起身,勾人的桃花眼迎上那雙清冷無波的眸子,熾熱奪目的紅衣囂張的晃著,一個玩世不恭的風流公子躍然紙上,問的甚是隨意,低瞥一眼后,漫不經(jīng)心的收回了氤氳目光,把玩起手中穩(wěn)穩(wěn)拿捏著的折扇來。

  “既是逍遙落雁的武會,我一個不過在落雁呆過幾年的外人,又哪有以弟子身份應戰(zhàn)的道理,平白招人嫌呢?”萬俟言平靜的迎上亦無憂勾人瀲滟桃花眸中的漫不經(jīng)心,淡淡笑道。

  穿梭在烏木扇柄上的指節(jié)微微頓了頓,倏地嘴角上揚起一抹邪魅輕佻的弧度,魅如妖,邪似魔。薄唇痞氣一吐,那剛剛還在嘴角纏綿不舍的干草便悠悠落了地,好像一條生命的凋亡般,輕描淡寫,不過如此。

  “嘁,怕輸給小爺丟了面子,直說就是了,找的什么文鄒鄒的借口,和君謹宸那斯一樣討厭。”

  亦無憂嫌棄的咕噥一句,懶散的伸了個懶腰,不再理會身后的人,一步三搖的晃著剛剛收起不過片刻的烏木扇,往里屋走去,烏木扇上的出浴美人隱隱淡了些許,變得有些模糊。

  “主子。”

  身后的林染看著那團張揚明艷的紅色漸漸遠去變小,上前幾步,湊近萬俟言低聲道。

  萬俟言抬頭看林染一眼,也款款起身,撫一撫衣襟袖擺,抬腳往另一處的閣樓走去。

  清冷的聲音迎風飄來,撞開了夜半的寂寂夜色,劈的天上那輪皎皎明月都隱隱淡了些許,漠然中的嘲弄亦不再掩飾:

  “這京都越是有人睡不著,我便越是好眠,”

  林染看著已經(jīng)過了拐角,往閣樓處緩緩走去的如玉背影,睫毛略顫,隨即木然的一張臉抽了抽,真不知道這撫水南帝現(xiàn)在這身子可還好,這心氣還順著不,估計離召太醫(yī)也不遠了吧。

  明黃臺布的御桌前壘著高高的幾沓折子,九龍燈盞中的燈芯隱隱跳動,埋在奏折后的明黃衣袍明滅隱約。東南角處的龍紋風竹香爐里,提神的清心香煙霧繚繞,淡淡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御書房,席卷著過了夜半疲倦不已的神經(jīng)。

  “皇上。”福公公端了杯參茶,輕聲走了進來,

  “奴才聽……”

  眉頭緊鎖,倦意明顯,冷不丁抬眼便被伏在案邊的人怔了怔,掃了眼一桌子的急報奏折,無非是關于梧州水患一事。

  “皇上,這水患……”

  “咚,”的一聲,福公公端著參茶的手抖了抖,

  “一群廢物,撫水泱泱大國居然連一個水患都解決不了,賑災!賑災!全靠賑災的話,朕養(yǎng)這么多人干什么?”

  南帝怒吼道,須臾便又困倦的闔上了一雙略黃混濁的眸子,伸手摁著眉心的手頓時摁的更頻繁了。

  福公公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口,糾結(jié)的看著疲憊煩心的南帝。

  “說吧。”南帝微微睜眼看了躊躇的福公公一眼,又重新闔了上去。

  “皇上,奴才聽說今日滄瀾洛王和無憂公子……”

  不等福公公抖著嗓子說完,南帝的臉上倦容一掃而過,那雙略黃的眸子又哪有半點剛剛的混濁,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陰鷙,陰云密布的臉上風雨欲來,

  “偶遇?偶遇到宸王府附近的宅院里促膝長談了?”南帝怒氣騰騰道。。

  福公公本就佝僂著的身子,埋的更低了。這滄瀾洛王怎地就和逍遙門的無憂公子同居一隅,成了“相見恨晚”的人了?

  “皇上。”

  燈光昏暗下的御書房里悄然無息的跪著一個從頭到尾黑衣黑面的人,空留著一雙冰冷麻木的眸子暴露在空氣中,瞬時整個御書房里的氣流都冷了幾分。

  “查的如何了?”

  南帝睨這下方跪著的人沉聲道。

  “屬下查到,或許當年宸王中的并非普通毒,也可能是上古奇毒“焚心”,”

  “你說什么?”南帝霍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掃前一刻的怒容狠厲,欣喜,激動,迫切,得意,獨獨少了那份兄弟間的憐惜擔憂。帝王家又哪會有什么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屬下查到的結(jié)果很有可能是“焚心”之毒。”

  下首冰冷麻木的聲音恭敬的重復了一遍。

  “再查,朕要知道確切的!”南帝擺手,瞬時黑影掠過,速度之快,讓人不免覺得是片刻錯覺。

  怪不得,怪不得父皇駕崩前將十萬玄衣騎兵給了他,怪不得他常年在外,不回京都,是怕被朕察覺到嗎?南帝冷笑,這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朕倒要看看,你怎么死里逃生,“焚心?”

  “哈哈哈……”

  御書房里傳出的猙獰笑聲,猶如鬼魅,在這夜半圓月,輕而易舉便給人心頭蒙上了一抹涼意,透骨。

  人的悲喜總是不相通的。就比如這同一片天地下的喜怒哀樂,歡喜憂愁,月華如練的霜白暇光輕飄飄的照過街頭暗角處縮著的行乞無家者,夾帶著“四海之家”杯盞相碰的叮當清脆聲,落在了煙花巷柳之地的“御春樓”門前,被那裹著各色彩紙的燈籠,照的七彩斑斕,全無冷寂。

  “咚,咚,咚,”御春樓二樓一處雅間的門被輕而有節(jié)湊的扣門聲打破了平靜。

  妘瑤疑惑,這都做了快半柱香的時間了,旁邊坐著個“不動產(chǎn)”,都快無聊死了,實在是想不通宸大王爺是怎么構造的,這斯簡直就是一多重人格分裂的。

  “進來。”

  墨衣侍衛(wèi)?他來干什么?

  見一臉老神哉哉的君謹宸毫不驚訝的表情,妘瑤臉色微變,雖說這人什么時候都是泰山壓頂面不改色,可看這樣子,和這墨衣侍衛(wèi)明顯是相識的。果然:

  “屬下玄鈺見過王爺。”

  君謹宸眉頭都不動的嗯了一聲,輕睨一眼下方的玄鈺,道:

  “如何?”

  “嘿嘿,”玄鈺笑著將隱在耳后的一張薄如禪翼的膚色面具點點斯下,一張娃娃臉漸漸展現(xiàn)在妘瑤眼前。

  妘瑤玄幻了,盯著這張未成年的娃娃臉一頓猛瞅,再看君謹宸的那張妖孽面龐,實在是想象不到這妖孽手下居然還有這么萌的小娃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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